“你确定吗？”
“嗯。”程老师点点头，真心询问，“会不方便吗？”
杨迩沉默了，对着车库里四轮汽车……旁的小电动车陷入沉思。
程椰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在父母大学的附属学校里度过，每所附属学校离教职工分配的房子极近，她一直靠步行上下学，到了大学也多半呆在实验室里，工作后更没有机会。
她只坐过几次别人的自行车，从未真正体验过电动车，因而进车库后一眼被角落里的电动车吸引，提出用它出门的想法。
这电动车其实是杨妈晚上陪杨爸锻炼用的，她爸有跑步的习惯，又特粘人，她妈跑不动，最后没办法，折中买了辆电动车在旁边陪着，杨迩看过一次那个场景后，曾总结这车是她妈遛她爸用的。
然而程老师难得提出什么要求，尽管这要求又奇怪又可爱，杨迩根本拒绝不了，认真想了想：“可以是可以，但要做好保暖措施。”
于是杨迩又拉着程老师回楼上，意外的是，竟当场抓到她爸妈在客厅吃炸鸡。
门一打开，两边都有些尴尬，杨迩纳闷了：“不是，我们在楼下顶多五分钟，炸鸡哪来的？”
杨爸讪笑：“哈哈，魔法，”接着赶忙和程椰解释，“小程啊，我们晚上那家饭店真的是当地最好的，没有敷衍你，是我们饿得快。”
程椰笑着点头，突然觉得杨迩能长成现在这副稳重的样子十分难得。
杨妈清清嗓子，捡起长辈的尊严，转移话题：“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出去玩？”
看着她妈还戴着一次性手套的爪子，杨迩心累：“你们别管了，在家乖乖的。”说完就牵着程老师上楼，头也不回。
程椰憋着笑，只来得及和老两口招了招手。
到了楼上的房间，杨迩一头扎进衣帽间翻衣服，断断续续地向程椰吐槽：“估计是看见下雪了，学那个很火的韩剧呢。”
“欸，肯定是在路上就偷偷点外卖了。”
“那如果我们一起回来，他们难道要等我们上楼再偷吃吗？”
程椰坐在书桌旁，撑着头欣赏杨迩忙碌的背影，听她絮絮叨叨地推理，程椰自己不知道，她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没过一会儿，杨迩出来，手臂上串了一堆衣物，看到程老师也乖乖地坐在一边等自己，又被可爱到了，笑着哄道：“来，给程椰椰升级装备。”
程老师也不生气，站起身来，十分配合。
杨迩给自己加了件厚毛衣，贴了暖宝宝，穿起秋裤，也给程老师贴了暖宝宝，找了个能盖住耳朵的毛线帽，拿了条大披肩，可以将程老师包裹的只露出双眼睛。
见一向只要好看的小姑娘都肯穿秋裤了，程老师不得不认真对待：“会这么冷吗？要不就算了……”
杨迩一下子笑出来：“现在要用我穿不穿秋裤来衡量温度了吗？”
程椰坐到她身边，揪揪她刚穿上的秋裤：“你去年一整个冬天都没穿过秋裤，还总喜欢露着脚踝。”
这一点其实是程椰最能感受到两人有年龄差的地方，杨迩和她了解的许多年轻人一样，冬天再冷都能露着脚踝跑来跑去，程椰只在工作场合下极其在意着装，平日里并不过分追求好看，多是注重舒适得体。
卢睿和她私下玩笑过，说他们是到了养生的年纪，从前程椰没有在意，也不太关注他人的穿着，和小姑娘在一起后，才发现这点区别，又留心观察公司里刚入职一两年的小朋友们，终于渐渐认清了这一点代沟。
杨迩觉得程老师今天可爱的有点过分，靠近她吧唧就是一口，装威风道：“没事，你裹好好的，躲在我伟岸的身躯背后就行~”
两人再下楼时，客厅里空空荡荡，杨迩习以为常，拿起电动车钥匙，高声道：“我们出门了，十一点前回来，你们早点睡。”
毫无回应。
程椰正犹疑，杨迩已经牵起她，笑道：“走吧，他们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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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迩读初中开始走读，曾经拥有过两辆“豪车”，对此驾轻就熟，她又仔细检查程老师的装备，确认裹得严丝合缝，长腿一迈，跨上小车：“准备出发！”
程椰难得有些兴奋，坐上后座，刚准备说什么，小姑娘又来了句：“程老师是不是不会骑车啊？”
她本想让程老师自己骑一段，可以有更深入地体验，但被程老师拒绝了，这会儿灵机一动，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
程椰：“……出发。”
杨迩明白了，偷笑，给程老师留足面子：“好哒~”
外面还飘着一点点小雪，杨迩将车速压得极慢，生怕速度快了，风太大，程老师会冷。
小车晃晃悠悠的，程椰侧过脸贴在杨迩的肩背上，只露出一条缝好观赏沿途的街道，小姑娘在前面介绍路边的小店，回忆少年时光，她的声音自身体与衣服传导过来，程椰慢慢闭上眼，享受这份温暖与安然。
模模糊糊中好似过了许久，杨迩停下车：“到啦。”
程椰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太清，仅有的光来自远处小路上的路灯。
“这是我的幼儿园和小学。”
杨迩有备而来，从车篓里拿出个手电筒，微微侧身，照亮前方：“你看，废了好多年了。”她又用手电照了更远的地方，“我家以前住那边，是另一个破旧老房子改建的。”
程椰不知道要说什么，下车站到她身边，借着微光观察她的表情，见小姑娘没有一丝负面情绪，才轻声：“嗯。”
杨迩坦然：“我五年级时家里条件才变好，转到市里的小学，那时候连英语单词都不认识几个。”
早在她提议要去小时候的家时，程椰便猜到许多，只是始终难以相信，杨迩做事说话一向从容自若，给人的感觉便是这人从小矜贵，瞧不上世人为了碎银忙碌奔走。
杨迩仰起头不慌不忙道：“我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她还有些害羞，“我只是你的小姑娘。”
程老师轻声接过：“嗯，我的小姑娘。”
杨迩笑了笑，又接着说：“其实我的生活弹性很大，可以等三个月只为一个纯手工的抽纸巾盒，也可以一无所有和你去天涯海角。我爸爸背井离乡抛弃了一切和我妈结婚，但你看他们现在过得哪里不好吗？换做我，我也会这样。”
“程老师，你是唯一的，每个人的人生价值排序不同，在我的人生排序里，你就是第一重要，比前途、比利益，比一切都重要。”
程椰无言，垂眸。
杨迩摘下手套，探进程老师的大袖口，握住她的手，认真道：“程老师，以后再也不要为我担心了，我真的觉得生活很好，在国内写论文很好，离开A司很好，和你住在上海的房子里也很好，你能理解吗？”
程椰沉默了一会儿，叹气：“所以，你才会说，我没有尊重你。”
小姑娘轻轻摇头：“我想更改用词，应该是……”她露出个腼腆又热烈的笑容，“你爱我。”
程椰泄气，偏头望向黑暗里的废弃建筑：“我突然想明白，我担心你爱我大过自己，也许是因为我担心自己承受不起一个人全部人生的爱。”
杨迩立刻接上，笃定道：“那就用你全部人生的爱对赌，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的话。”
她拉起程椰袖子里的手，弯下腰低下头，把自己帽子上的抽绳绕在程椰的手指上：“愿意吗？”
程椰又惊讶又好笑，看着在自己手指上假装戒指的绳儿，勾勾手指，借着抽绳把小姑娘拉近，亲亲她。
杨迩无措，虽然确实是临时起意，什么都没准备，有些仓促，但程老师这般反应，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收场。
小姑娘愣着不动，程老师叹了口气，拉开衣服拉链，从里面口袋找到卡包，她出发前想到小城市也许手机支付不方便，便带了卡包，卡包里有几张面额不等的纸币和两张常用的卡，以及放了好几个月、一直等待主人的东西。
程椰从卡包里捏出了那个镶嵌着一圈碎钻的戒指，接着不管小姑娘什么反应，沉默着将她的手牵起，又将戒指推到合适的位置，自己欣赏片刻，笑道：“正合适。”
杨迩懵了，看了看自己手上突然多出的戒指，又看了看面前温柔的程老师，怔然：“这什么？哪儿来的？”
“本来是准备给你的毕业礼物，做一对情侣戒指，”程椰顿了顿，到底说不太出口，委婉道，“现在是什么，你想一想呢？”
杨迩反应了好几秒，激动地立刻站起来，车子都差点稳不住，大声道：“我愿意！我超愿意！我一百个愿意！”
见她这样开心，程老师忍不住笑：“小声点。”
“就要大声！”
程椰无奈，只好站在一边陪着她傻乐。
杨迩转着圈欣赏自己手上的戒指，突然抬头：“情侣戒指，那你的呢？”
“在家里的首饰盒里呢。”了解她的小心思，程椰柔声道，“回去我也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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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椰：哎还是我来吧
杨迩：？
杨迩：无所谓！过程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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