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程老师那边我去，你继续留在项目组这边吧。”午间和宋钰单独吃饭，杨迩状似无意地提道。
“嗯？你和程老师说过了吗？”宋钰正在聚精会神地挑菜里的牛肉，宋大小姐不吃牛肉，偏又爱牛肉的汤汁，每回吃饭都是一番兵荒马乱。
“嗯，不好意思，突然变卦，你介意吗？”倒不是担心宋钰怎么看自己，只是不希望宋钰觉得程老师不公平。
宋钰抬头，眨了眨眼，狡黠地笑：“我来这里就是体验一下，”她又低下头挑挑拣拣，“我无所谓，反正干的好不好都要回去继承家业。”
杨迩欣赏宋钰的直率，其实宋钰也是名校在读，自身能力并不差，然而人生一旦定好了唯一的归宿，便很难全情投入，去与身边的人、事、物建立深刻的链接，一切都是过客，毫无意义。
杨迩当然不会矫情到同情宋钰，人家的快乐大概也是她想象不到的，比如拥有无所谓的底气。
她只是觉得宋钰的坦率大胆让她可以更放松地表达自己：“第一天就感受到了浓浓的资本家气息，”她笑起来，“没有你，卢睿姐也不会带我们，你记得第一天那两个男生吗，到现在都不能做点正事，一直干着边缘的活。”
宋钰停下来，沉吟道：“应该和我没有关系，我走后门只是加塞进来，具体做什么没有管。”
杨迩惊讶，一瞬间想到另一种可能，随即又觉得不现实，程椰并不知道自己要来实习，也不可能那么早就安排这些，推断道：“你虽然不在意，公司这边不傻，不可能真让你去做边缘的事。”
“也许吧，那可真是谢谢他们，我宁愿划划水，太累了。”宋钰跨下肩膀，“迩啊，你以后要这么干到退休吗？太可怜了。”
杨迩：“……”
闭嘴吧，资本家们。
“等小宋总继承家业了，别忘了给小杨喂点项目。”
“好说，到时候应该是杨par了。”
杨迩淡笑，这一会儿算是与宋钰真正相熟起来，颇为认真地劝道：“既然来都来了，累也累了，踏实些好好学点东西，有问题可以问我，慢慢来。”
宋钰底子不差，只是缺少经验，组里又忙，不可能手把手从基础的公式开始教，头两天下来宋钰四处摸不着头脑，干脆躺平摆烂了，毕竟不打算真的做这行。
此时听到杨迩这么说，两三周的委屈翻涌上来，闷着声音，难得话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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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六点半，杨迩早早吃完晚饭，提前来程椰办公室做准备，程老师还在开另一个视频会，见杨迩在门口站着，遂用眼神瞄了瞄室内的沙发。
于是杨迩轻手轻脚地推门、关门，安安静静地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脑，准备最后过一遍晚上的对谈提纲。
程椰已经很疲惫，会议到这个时候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尽是些扯皮，她忍不住走神，余光看向沙发上的杨迩，突然觉得一阵陌生。
小姑娘个高腿长，即使在程椰的办公室里也自得地舒展身形，侧身半倚在沙发上坐着，一边的长腿搭在另一边上，垂下的长发挡住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微微低头对着腿上的电脑敲键盘。
杨迩气质沉稳，不说话时总是抿着唇，一脸严肃，姿态又从容，看起来颇有些唬人的气势。
然而程椰印象里的杨迩却是或云淡风轻地调笑，或乖巧礼貌的露出小姑娘特有的朝气，极少见她正正经经做自己事情的样子。
程椰想，是了，能走过A司层层选拔的人，哪怕再年轻，平日里再玩笑，怎么会真的是个简单天真的小姑娘。
她暗自反思，应当将自己的心态摆正，应当真正的平视杨迩，不是林阚的实习生，不是自己一开始认识的小姑娘，而是将杨迩作为独立的个体，重新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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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已经六点四十五，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始晚上的对谈节目。
杨迩终于能出声：“程老师吃晚饭了吗？”
程椰闭目靠在椅背上缓神：“没时间吃了，你去茶水间帮我拿根香蕉，我去补个妆，一会儿就开始了。”
杨迩蹙眉，但也无能为力，翁声道：“好。”
她快速走到对面茶水间，扫视了一圈桌上的各种水果零食，很快定下心来。
程椰再回办公室便看到杨迩准备的小型“简餐”，一个剥好的鸡蛋，一根香蕉，几片切好的橙子，还有一杯咖啡，一杯柠檬水。
小姑娘还和她解释：“鸡蛋是早上的，但应该没问题，我用热水温了一会儿，现在吃正合适。”
程椰哭笑不得：“真成小助理了？” 又不愿糟蹋小姑娘的心意，还是坐了下来，先喝了口咖啡。
杨迩见她拿起鸡蛋小口小口地吃，优雅秀气，心里满足，极力合理化自己的行为：“晚上两小时呢，香蕉只是碳水，鸡蛋能补充蛋白质。”
“哦，百万名师养生小课堂。”
程椰说这话时脸颊一边鼓起，眼睛里满是细碎的笑意，手上还捏着一点剩下的鸡蛋。杨迩只觉心跳加速，别开眼，岔开话题：“我一会儿坐在桌子这边还是沙发那边？”
程椰不逗她了，安抚道：“就坐桌子这儿，别紧张，你前期准备的挺清楚的。”
“没紧张。”杨迩低着头小声说。
两个小时的对谈，中间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程椰只是嘉宾之一，另外还有几位商界的大牛，作为唯二的女性，程椰年轻漂亮，难免被关注，一来二回总要cue她发言，多轮下来程椰身心俱疲。
程椰微笑说完“谢谢大家，下次见”，果断切掉视频连线，立刻躺倒在椅子上，大叹了一口气。
杨迩见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没忍住笑出声。
程老师听到了，抬眼瞪她：“记录什么时候整理完？”
杨迩不怕她，笑着回答：“半个小时。”
“行，就在这整理，有不懂的问我。”
程椰完全可以现在就下班，上个星期宋钰整理时她直接去了项目组过方案，并没有多关心，这会儿终归是不同，想着到底没多少机会能真的指导杨迩，便耐下心来坐在一边等着。
她慢悠悠地拉过一旁剩下的几片橙子，点开日程表，顺便理理下周的安排，室内一时安静非常。
杨迩只提了两个小问题，完成后发给程椰。
程椰将电脑屏转到中间，打开文档，带着杨迩一点点往下修改，通过记录可以很容易发现杨迩哪里理解的透彻，哪里还有不足，程椰偶尔提问，偶尔阐述，细细地给她拆分讲解。
程椰到了这个位子，很少自己动手改东西，很多时候只提个方向，让下面人修改，杨迩明白程老师的用心良苦，摒弃杂思，很是认真。
她不像其他人那般敬畏程椰，因此能够从容自信的发表自己的观点与看法，也能发散思维联想许多自己在其他方面的困惑，此刻一一提出与程椰探讨。
程椰感怀改变心态的重要性，要用一个词形容她的感受，大概是“惊喜”。
杨迩思考问题的方式和角度与自己十分相像，往往是程椰讲了个开头，杨迩便能补全后面，小姑娘的困惑与自己从前的苦恼也很相似，程椰感同身受，更能将自己的感悟分享予她。
一番讨论下来，两人并不觉累，甚至有些契合的默契感。
杨迩想，向前一步是对的，她从未有机会与程椰聊一些复杂的内容，此时即使依托工作，也让她感到深度沟通带来的灵魂满足与快乐。
她精神亢奋，工作很顺利地收了尾。
“行了，挺好的，收拾收拾回去休息吧。”程椰保存文档，开始写邮件给市场部。
杨迩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突然想起程椰压根没有正儿八经地吃晚饭：“程老师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不饿，发完邮件回去睡觉。”
“那我等程老师一起走，开了车，我送你。”
程椰从邮件里抽出空看她一眼，打趣道：“小助理今天挣的够付停车费吗？”
杨迩：“……”
勉勉强强够。
上海核心商圈的停车费可以让她来回打几趟车，但今天要和程椰呆到下班，杨迩特意和小富婆借了车，暗搓搓地想着可以送程椰回家，多一点私下的相处时间。
小富婆欣慰她终于会主动创造机会了，给自己的爱车们排好了班，力图让杨迩有限的三次送程椰回家机会能体验不同的豪车。
杨迩当时沉默了许久，严谨道：“现阶段只能送三次，以后说不定。”
小富婆：“以后是指我八十大寿那一天吗？”
程椰见小姑娘不回答，便猜测大概真的不够付，继续逗她：“行，今天就打你的车，给小杨司机补贴点停车费。”
杨迩赶紧回神：“不用，程老师坐车免单。”顿了一会儿，补充道，“以后都免。”
终身免单。
程椰笑，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只奇怪地问：“干嘛要开车呀，公司不是报销打车吗？”
杨迩想，总不能说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吧。
于是搪塞道：“就，开车比较酷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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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迩：cool~
程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