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消散, 桑芜怔在原地,思绪渐远。直到宋苒捏了捏她的手心,她才如梦初醒般与她对视上:“在想什么?”

  “没。”桑芜下意识寻找小白鸟的身影, 却发现它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了。她牵强地笑了下:“我们去哪?”

  “你想回去休息还是去走走?”宋苒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跟郑导和许锦霜说了声后便牵着她离开了。巷道深远。两人的身影仿佛风景画中人。

  “能跟姐姐说说你在想什么吗?”宋苒轻声问。

  恍然间想起在化妆间时宋苒询问白色鸟类的事,桑芜倏地攥紧了她的手:“你们在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只小白鸟。”

  宋苒脚步停顿:“你能分辨出它属于哪一类鸟类吗?”

  “不能, 它看起来...很奇怪, 每一样生物特征都有些相悖。”桑芜蹙起眉,满目疑惑, “而且我看向它的时候, 它也在看我。我们对视上时,我的..”

  桑芜斟酌着:“我的意识仿佛变得很模糊,忽然有很多声音涌进我的脑海里。”她有些紧张, 紧接着道,“我没说谎,我的精神状况也很正常。”

  宋苒感到惊讶的同时, 第一时间安抚她:“姐姐相信你,别紧张。”

  不知为什么, 在听到那句话后,桑芜隐隐有些控制不了情绪。听到宋苒的安抚, 她也没有放松下来,平稳的呼吸逐渐扰乱。

  “可是..”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最后上前一步主动抱住了宋苒。晚香玉味钻入鼻息, 萦绕在脑海中的女声才逐渐消逝。她揪紧宋苒的衣摆, 小声道:“我想回去。”

  “好。”宋苒紧揽着她, 快步带她上车回住所。桑芜难得黏人, 全程都缩在她怀里,就连下车时都没有松开宋苒的手。

  房门关阖后,桑芜坐在玄关上,仰头承受宋苒温柔安抚的亲吻。本是亲昵欢愉的事,她却无声地哭了起来。晶莹的眼泪滚滚掉落在宋苒的手心,她又别过脸去吻掉桑芜脸上的泪痕。

  “宝宝。”

  桑芜将脑袋抵在她的肩颈处:“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

  她说出不理由,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幽蓝平静的海面下,潜藏着让她为之共鸣的悲伤,就像一层云纱,看似轻柔却又将她束住坠入海底。

  止不住的眼泪沾湿了宋苒颈肩的衣料,她轻柔地安抚着她,温声软语地哄着,桃花眼里没有半分不耐。窗帘将里外隔绝,墙上的挂钟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与时针再次相遇时,桑芜才慢慢收敛眼泪。

  她满脸潮红,卷翘的眼睫被泪水染得一簇一簇,眼尾像挑染了一抹海棠红,简直我见犹怜。瞧见全然湿透的衣服一角,她后知后觉开始不好意思,揉搓着眼睛轻声道:“不、不好意思,我有点控制不住。”

  “没关系。”缱绻的吻落在她略微红肿的眼皮上,她温声道,“姐姐明白,没关系的。”

  “我..”桑芜声若蚊呐,“要不我给你洗吧,反正有时间。”

  “姐姐舍不得。”宋苒将她从桌上抱下,重新放在了沙发上,“姐姐给你找衣服,你先泡个澡放松会。”

  桑芜没有拒绝,只是将视线一直放在她身上。

  “穿这件好不好?”

  “好。”

  得了她的回应,宋苒才将衣服收拾好给她放进浴室。这个项目对于她而言已经很熟练了,每晚不是她帮桑芜,就是桑芜帮她。她很享受这样毫不掩饰的亲近,如果不是顾及到小猫咪害羞和她克制不住,那说不定她会拉着她一起。

  “好啦,进去吧。”宋苒走过来,勾着她的舌亲了会,手指滑落至她的腰侧,“可以难过,但只能一小会喔。”

  嘴唇两侧的梨涡骤现,桑芜笑了下:“嗯。”

  “还笑啊?”

  “不能笑吗?”桑芜瞅她,“我刚刚也不想哭的。”

  “可以,宝宝笑得好甜。”

  桑芜落荒而逃。

  浴室门从内被锁上,宋苒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眼底笑意尽失。她打开手机,找到了一个头像为锦鲤的人发了条信息过去。

  ——你好,请问有进展了吗?

  即将自动锁屏时,手机才传来消息提醒,宋苒面无表情地觑了眼。

  ——宋小姐,您提供的信息有限,而且调查时间久远,目前事情还没取得实际性的进展。请您不要担心,我们会尽快给您一个满分答案。

  末了,还有一个微笑的表情。宋苒按了按太阳穴,继而礼貌性地回复了句。

  ——辛苦了,还请尽快查清。

  发送完,她直接将手机锁屏丢到了另一边。她仰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思绪不断发散。

  雨潮回宋宅时她意外得知了原身前后的转变,她曾经打过电话明里暗里地问过宋岑,可宋岑似乎也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她不像打搅两位老人,更不想让年迈的她们起疑,所以找了家极为隐秘的特殊调查所,想要查清原身前后转变的原因。

  距离两方协议达成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调查所依然没有取的任何进展。而今天桑芜的异样,不得不让她动摇。在发现原身许多习惯与字迹与她相同后,她曾经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有过短暂的怀疑,但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决了。因为她根本想象不了,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而且还深深地伤害了桑芜。

  但雨潮后接二连三的异况又让她必须重新审视这件事。

  安苑阮,顾彦琛,桑芜,她,还有那只行踪不定的诡异白鸟,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呢?为什么那只诡异的白鸟会让桑芜的情绪起伏失常?又或者,如果她真的是原身,那十四岁后她重归原体前的那个宋苒又是谁?

  想到这些,她眼底情绪肆意翻涌,表情控制不住地冷了下来,直到那股熟悉的橙花香又钻入她的鼻尖,她才逐渐冷静下来。

  她翻身拿过手机,重新编辑发了条信息给骆皎。

  ——顾彦琛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骆皎回复的速度比调查所快上不少,而且编辑内容也更多。

  ——还是一样,这几天他都没从别墅里出来,也没见医生进去。桑家的事他的助理应该汇报给他了,他知道后也没什么动静。别墅里的眼线告诉我,他虽然病了,但他房间里的灯并没有关过,他一直开着灯。至于顾氏的事,宋总那边进行的很顺利。对了,苒苒,宋总知道桑家的事了,她让她别玩得太过,注意分寸就好。

  宋苒抿了抿唇,神色不明。

  ——好,知道了。

  见状,骆皎给她发了个表情后就没再多说了。

  一连串的消息消停后,桑芜打开了浴室门。她穿着贴身的丝质长款睡衣,表情还有些怯,探出脑袋时,宋苒觉得简直跟猫猫探脑袋一模一样。

  “过来。”在桑芜出来前一秒,她其实在思考要不要跟她坦白她穿书的真相。可当与她目光相交,她却又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桑芜乖巧地凑到她身边:“你不去洗澡吗?”

  “嗯?”宋苒笑着,“你嫌弃姐姐脏啊?”

  “没有。”桑芜的视线停在她肩膀的衣料处,“快去换衣服吧。”

  “行。”

  宋苒没再推阻,她站起身,径直拉下衣服身后裙链。白皙的皮肤在半明半暗的房间内宛若上好的暖白玉,暧昧因子不断滋生,桑芜捂住眼睛撇过了脸:“你不..不进去吗?”

  她说的磕磕绊绊,羞赧不已,就连眼角旁的指尖都露着粉。

  “告诉你个秘密。”宋苒答非所问,“我平时一个人的时候,最喜欢裸睡。”

  晚间的火烧云提前显露,浮在了桑芜脸上。她眯着眼睛摸索着拿过沙发抱枕后,直接将脸埋了进去。宋苒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束腰连衣裙只是解了裙链,但却并未脱落。

  她扬起唇:“我换好啦。”

  “你骗人。”桑芜耳尖动了动,瓮声瓮气道,“你都没过去拿衣服,怎么就换好了。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我没力气了。”宋苒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我不想动,你帮我洗澡好不好?”

  桑芜的脸更红了。

  她听得出来,宋苒是在调侃她。因为这句话,她曾经在醉酒时反复跟宋苒强调。最后一丝异样的难过消散,她心里的小鹿不断撞树,弄得她昏头眼花。

  “不行。”她憋出一句。

  “为什么不行?”场景再现,宋苒坐在她身旁拉过她的手放在裙链处,“宝宝,帮姐姐脱裙子好不好?”

  说不清是顽劣的恶作剧还是其它,她只知道再她意识到她真的很有可能是原身后,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只小猫揽进怀里,融入她的骨血里。

  她承认,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她的确抑制不住。

  “我不会。”桑芜继续装死。

  “姐姐可以教你。”

  覆着一层薄茧的纤细手指触及柔嫩的皮肤时,桑芜嗓子眼干得发哑,她颤着想要收回手,开口求饶:“姐姐,我真的不会。”

  小猫咪很乖,宋苒不舍地让她真的委屈为难。她亲昵地吻住她的手指,语气温柔:“不会就算啦,你睁开眼睛,姐姐逗你玩的。”

  “你在骗我。”

  宋苒失笑:“真没骗你,裙子穿得好好的呢。”

  “真的吗?”

  “你看看就知道啦。”

  桑芜移开抱枕,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瞧见裙子真的没有脱落后,她才松了口气:“你进去洗澡好不好?”

  “好。”

  “我..”在宋苒起身之际,她又拽住她的手,小脸通红道坦诚:“你别不开心,我只是害羞,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学。”

  宋苒状似惊喜问:“真的会学吗?”

  “嗯。”

  “我的宝贝也太甜啦。”宋苒俯身在她唇上偷香,“随你哦,你只要呆在姐姐身边,姐姐就很开心了。”

  如果她真的是。

  那桑芜还会..接受她吗?

  .

  大雨将山间过道两侧的花儿都浇弯了腰,掉落的紫色花瓣被无情的碾过,继而被倾盆大雨压入泥泞里。山色空濛,坐落其间的别墅在缭绕云雾中逐渐显露。

  别墅二楼,灯火通明的房间内装潢简约又不失品格,水晶吊灯给房内覆上一层白灼的光,灰色的窗帘旁站着一位长相俊美的男性。

  他穿着黑色的睡袍,五官深邃,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和平常温润的模样有很大的区别。门铃再次被按响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但他还是没有开门,依旧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雨景。门铃响了两次就消停了,片刻后,顾彦琛移开视线坐到了沙发上。他紧闭着眼睛,表情逐渐变得痛苦,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眼睛闭上又睁开,很快他的嘴角溢出了鲜红的血液,紧皱的眉头逐渐熨平,他冷漠地扯出纸巾,擦干血迹丢进了垃圾桶里。

  做完一切后,他的嘴角才溢出点笑意。他躺了下去,拿过一旁的羊绒毛毯盖上准备睡一觉时,剧痛从身体深处涌出,继而扩散至四肢百骸。

  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他掐住自己的喉咙,表情狰狞吓人。疼痛继续蔓延,就连呼吸都不可避免地开始疼时,他发疯似地踹倒了一旁的垃圾桶。

  沾染着殷红血液的白纸洒了一地,红与白造成的视觉刺激,让不远处始终安静的猫叫了起来。叫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突兀,顾彦琛抬眸觑过去时,眸光晦暗。

  金渐层布偶猫的叫声戛然而止,它害怕地缩回了柔软的猫窝里,姿态防备,目含警惕。

  随着时间流逝,血液不再满足于从从嘴角溢出。不多时,他的鼻腔也流出了两道滚烫的血,他彻底失去理智,忍着剧痛狠狠砸向玻璃窗。

  玻璃窗没有破碎,反倒是他的手因为受力受伤了。嘴角、鼻腔、拳头全都血流不止,他却沿着窗面瘫倒在地,表情麻木。

  等到雨势逐渐转小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灯光明亮的房间内,瘫倒在地的男人重新站了起来,四肢百骸的疼痛也短暂的消失了。窗面传来响声,他揉了揉眉心,抬眼望去时,表情骤变。

  是一只小白鸟,白鸟的羽翼被雨水沾湿了些,黝黑的眸子格外渗人。它站在窗台上,隔着玻璃与顾彦琛对视。一分钟后,顾彦琛打开了窗。

  他将地面的垃圾重新收拾好,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润。

  “请给我最后一点时间。”

  他知道自己在苟延残喘,但被逼急的他是投降,还是逼入绝境后的绝处求生还说不定,他不想放弃,即使纯碎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控制的事情。

  白鸟通体白莹,它窝坐在沙发软垫上,一瞬不瞬地望着顾彦琛时,仿佛是在宣告恶贯满盈的犯人的死期。长久的沉默在一人一鸟间蔓延,再开口时,顾彦琛低下脑袋,几近恳求:“相信我。”

  墙角猫窝里的猫越发警惕,毛茸茸的尾巴都炸开了毛。明明只是一爪子就能拍在地面的小鸟,去让它害怕的想要钻进更安全的厕所里,尽管从始至终,那只小白鸟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地看着顾彦琛。

  很快,它又重新扑腾着翅膀从窗口离开了房间,而顾彦琛依旧垂着脑袋默不作声。一道闪电劈开乌云云浪,淅淅沥沥的小雨飘洒入内,沾湿了灰色的窗帘。

  疼痛消停的时间不断缩小,在顾彦琛想要站起时便卷土重来了。他重重跌倒在地,疼到极致的麻木神情让他看起来像将要逝世的囚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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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k5也不算短小了叭(挣扎一下qwq

  写得挺明显!我觉得大家应该能猜到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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