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押一百两——丞相忍不下这口气。”

  “不不不,这事儿再鸡飞狗跳,丞相也得低声下气地把人哄回去。”

  来红玉楼的,多是一些纵情声乐的纨绔之徒,对这感情上的事儿,各自都有各自的看法。

  有人说,脾气再烂的人也会因为感情而栽跟头,姜琼华这种多年不动心的更甚,但凡遇上个喜欢的,又在身边留了很多年,栽进去了很难再走出来。

  “她年岁也不小了,要换人早换了,不至于就盯着一个人不放……”

  正谈话的功夫,楼上突然有什么碎了,动静还不小。

  这几位本来就是躲在房间里说点儿乐子事儿,他们能谈与姜琼华有关的这档子已经是赊着胆子了,一有点儿风吹草动,当即就都像惊弓之鸟一般绷紧了肩背。

  “怎么说?”

  “楼上什么破动静?”

  “诸位不必惊慌。”康怀意放下杯盏,安抚众人情绪,“那日丞相赐了我一女婢,我把她安置在红玉楼了。”

  纨绔们拖着长长的音调“哦”了一声,疑惑道:“这不像是康兄你的行事作风啊,居然能留这么久还不下手?”

  康怀意解释:“那女子正是丞相爱人的贴身婢女,我这不也得看看情况再下手不是?万一丞相被吹了枕边风,又想让我把人还回去,我没忍住把那婢女给欺辱了,岂不是要倒大霉?”

  有人笑着给他出主意:“现在丞相可管不了这么多了,康兄隔日不如撞日,趁着丞相府一团糟,尽快去玩个新鲜啊。”

  “不急不急。”康怀意继续斟酒敬友,“等天黑些,我悄无声息地把人接回府上,关起门来,在自家玩。”

  友人用肩头撞歪他的身,险些叫他洒了酒:“康兄不够大气,怎么还独享呢?”

  康怀意啧声:“又不是顶尖的美人,我把她要来也是为了折磨报复,若是漂亮些,能少得了诸位弟兄的参与吗?”

  “哦?康兄倒是说说谁是一顶一的美人?”

  “你放屁,你就是怕被丞相知道了扒一层皮。”

  “说说看——”

  几个声音同时开口,康怀意伸出一指,摆了摆,不慌不忙地挨个解答:“非也,准确些说,丞相一直放在心尖儿上的那位才是一顶一的漂亮,但这人是你我能瞧的吗?我怕被丞相剜眼睛,诸位胆子大的可以去试试。那位啊……虽然丞相成日地与她争吵,但到底还是放心里头的,她的一句话,很可能会要了在座诸位的命。”

  气氛被他这几句给搞闷了。

  “算了,诸位喝酒喝酒——”

  “丞相还不一定能把人找回来呢。”

  “来人——”康怀意走到门口,揪了一个伺候酒水的小厮说道,“你们帮我去楼上瞧瞧刚刚发生了何事。”

  小厮领了命令,快步走上了楼。

  他推门进去,发现楼上发出动静的雅间里,赫然是红玉楼当家人的身影。

  “主人。”小厮躬身问候,“楼下的恩客问了方才的情况。”

  雅间很暖,正对门的花窗正开了一半,风吹进来缥缈着纱幔,一只修长的手漫不经心地将其拢住收好,挑到一边:“就说一切安好,只是不小心摔了一只花瓶而已。”

  小厮领命退下。

  隐隐绰绰的纱幔遮住了说话人的身影,小厮恭敬地阖上门,垂着眼只看到了那位素白的裙裾。

  “怎么样,想好了吗?”季子君临窗望着下面喧闹的街,只留给苏倩儿一个背影,她说,“这桩交易很划算,我不仅可以保你的命,还能把明忆姝也接过来,到时候事情办成了,姜琼华就再也不会为难你们了。”

  苏倩儿坐在圆凳上,默默地看着她:“您真是心善,待明姑娘也很好。”

  季子君背着她,浅淡地提了下嘴角:“是啊,在这里,没有比我更在意更爱护她的人了。”

  苏倩儿又问:“这桩交易对您并不公平,我可以做更多的……”

  “嘘。”季子君回眸,抬起一指在唇间,“从现在开始,我之前说的所有话你都不必再提,只记在心里就好,当心隔墙有耳。”

  苏倩儿茫然地点了点头。

  季子君踱步靠近她,俯身低声:“姜琼华迟早会疯的,就由你来再推她一把好了,歪曲当年的真相,让她痛苦,让她疯癫,让她自我怀疑,让她以为是自己疯了……”

  明知这位季子君是好人,但听了这充满恶意的呢喃话语,苏倩儿还是莫名打了个寒颤。

  季子君抬手,面无表情地摸了摸她发髻,说道:“好了,你也累了,先养养精神,我要亲自去接明忆姝了。”

  “好。”苏倩儿听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