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似乎什么都没有。

  前不久她以为她可以得到姜琼华的爱,但现在看来不过也是痴人说梦。

  在这个世界,她可以受伤也可以离世,但她对姜琼华付出的情感不该被矢口否认。

  那份心意作不得假,她不会让任何人质疑自己。

  就连姜琼华也不可以的。

  “如果真的背叛,我愿意以死赎罪,这一点,琼华你不必疑心。于你而言,那些真心誓言都是幼稚的,那是你的想法,我也无法去干预你。”明忆姝难得露出决绝坚定的目光,也难得像此刻这般与姜琼华对峙,她道,“可是我句句是真,我心中是知晓的,今日之事若你还是要罚,便罚吧。”

  “罚你?你是觉得孤没有手段,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不痛不痒地责罚?”姜琼华更喜欢长长久久地折磨人,她上前,轻声耳语,“留下来啊,孤可以……既往不咎的。”

  这不是“既往不咎”的语气,像是饱含恶意的鬼怪贴在人耳畔释放恶念,任谁听了都会打个寒颤。

  夜雪落在肩头,她一直无动于衷,明忆姝闭上眼睛,无视了对方的话语。

  一片寂静之中,唯有姜琼华身后下属们举着的火把发出微弱的声响,片刻之后,伯庐带着什么走近了。

  “丞相,这是您要的鹤顶红。”伯庐面色也很差,他愁得紧,但还是不得不遵照姜琼华的命令上前递上了药。

  明忆姝睁开眼睛,也算了然——果然对方是要自己死。

  她曾以为这六年的感情足以叫两人间坚不可摧,就算做不到,也会叫对方在火气上头时顾及半分。但她错了,她们之间的隔阂不知为何像是天堑一般,只有她一人看不清事实,像个戏台丑角,什么举动在对方看来都是鄙弃。

  “一瓶毒不死人吗,为何要给孤两瓶。”姜琼华随手拨了拨呈上来的药瓶,问道,“这两瓶毒药看起来并不一样,伯庐,你又自作主张了。”

  两个药瓶瓶身都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上面的塞,一只是鲜亮的红色,一只是纯粹的白。

  “康侍郎犯错后,丞相叫人去把他那些‘药’都丢了,老奴去善后时,见到了这药,康侍郎说它是珍贵东西,药效来的快,效力也好……”

  伯庐点到为止,后面的话便没有再说了。

  他知道自己要是取来鹤顶红,丞相很有可能会在生气时给明姑娘用了,到后来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但他亦不敢违抗对方的命令,只能再多添一个选择,希望能拦住丞相的杀心。

  姜琼华有些意外地挑眉,她顺手将两瓶药都拿起,想起了自己前不久问暗卫的那个问题,有人建议自己杀了明忆姝,有人建议自己把明忆姝完全占有。

  这二者……姜琼华都很感兴趣。

  “来,赌上你的运气,看看你今晚用的是哪一瓶药。”姜琼华用力拽住明忆姝的手,半拖半拽地将人往房间里带,“要你有幸能活,孤可以不追究。”

  像个恶徒一般粗暴的行径唤起了明忆姝压在心底的恐惧,她在现世受过的折辱再次泛上心头,那种不甘和苦痛立即将她淹没。

  “不——”明忆姝用力挣开她的手,惊恐地后退,“琼华,不要这样待我。”

  姜琼华戏谑:“现在知道怕死了?”

  不是怕死,是厌恶这种行径。

  明忆姝蹙起眉,头一次对姜琼华露出了厌恶的神色:“我自己走。”

  姜琼华被对方眼里的厌弃烫了一下,她有些意外明忆姝的反应,还是第一次见对方对自己露出这种目光。

  她自嘲地想,果然明忆姝心底是讨厌自己的,现在听到要死,才藏不住了吧。

  明忆姝敛了敛衣袖,重新休整了情绪,这才抛下姜琼华独自一人走向了房中,姜琼华在她身后瞧着她背影,居然没有从对方身上看到半分狼狈和畏惧。

  “去弄两杯酒来。”姜琼华把玩着手中的两瓶药,想了想,又重新发话下去,“罢了,换成清水。”

  抬步进门前,她眸色凌厉地朝身后看了一眼,指着苏倩儿道:“你也进来。”

  ·

  姜琼华将两瓶药放在了明忆姝面前,在两樽清水呈上来后,她取了鹤顶红放入左边的杯中,另一瓶加入了右边。

  “忆姝,这小丫鬟待你极好,今夜你也这般舍命护她,孤觉得心中不适,但又不想做出那些当面杀人的举动,所以——”姜琼华盯着明忆姝的双眸,假惺惺地将两个杯子朝前方一推,“孤给你选择的余地,你与她一人饮下一杯,你先来选。”

  明忆姝有些麻木地看着面前的两杯,淡淡开口:“丞相惯会折磨人的。”

  姜琼华懒倦地等着她:“孤不急,你可以和她继续互诉衷肠。”

  苏倩儿眼眸一红,跪下对姜琼华说:“丞相大人,我愿饮下鹤顶红,求您放过明姑娘,她对您从来都没有二心的。”

  姜琼华直直盯着明忆姝,并没有分给苏倩儿半个眼神:“你闭嘴。”

  苏倩儿没有拭泪,说完便干脆利落地主动要去拿那杯加了鹤顶红的水:“姑娘,倩儿来世再侍奉你……”

  那杯毒药即将被她触碰时,明忆姝却是突然伸手挡住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