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穿成恋爱脑渣反派>第33章 过招

  赵商容发现自己的侍读竟是王晓霜时,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或难以理解,而是扔下一句“你等孤一炷香时间”后便匆匆往王摇霜的芳霖院跑,一进门就神秘道:“摇儿, 有惊喜!”

  王摇霜抬头望向她,眼里满是疑惑不解:今日不是文学与侍读上门面见大王的日子么?大王何以扔下宾友跑过来?

  突然, 她想到了前些日陈长史提过的侍读“王昭鸣”。

  难道是……

  再看大王故作克制, 但一脸“我有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你”的神情, 不由得被她的情绪所感染, 明知故问:“什么惊喜?”

  赵商容将周围的婢女都遣散,然后附在王摇霜的耳边悄声道:“新来的侍读竟然是……你猜是谁?”

  答案都已经揭晓了,还卖关子, 大王真是好玩。

  王摇霜故作沉思,旋即道:“莫不是晓霜?”

  赵商容震惊:“摇儿是怎么……”

  王摇霜掩笑, 指了指院门口处立着的身影, 道:“妾身看见了。”

  赵商容顺着她的指尖回头,看到王晓霜冲她们作揖行礼。

  惊喜没了, 大王觉得索然无味:“王妃不吃惊的吗?”

  “比起吃惊,妾身觉得她着实是胆大包天,竟敢冒籍为官,待妾身将她劝回家去!”王摇霜故意摆出冷脸。

  赵商容端详王妃的神情片刻, 再联系王妃之前用宣文君和娄逞的故事来试探她的态度,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也懒得拆穿王妃了, 道:“刘涑既然敢举荐她,而太常又敢征辟她,那说明胆大包天的不只是她一人。这种事又岂是一人之力能办到的?所以就别赶她走了。今日她不是王妃的妹妹, 她是孤的侍读博士。”

  没错, 赵商容不认为王晓霜假冒什么王氏旁支的籍贯就能顺利释褐宗王的侍读, 刘涑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弟子是男是女、籍贯在哪里;太常卿范晔是见过王摇霜的人,更不可能认不出王晓霜来。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王昭鸣或许是王晓霜曾经跟随刘涑在外讲学之时用过的假名,又或者是王家杜撰出来的王氏子弟。而刘涑和范晔明知她是女子,也知道大王肯定会发现她的身份,甚至往后会有御史发现这件事,可他们依旧这么做了。

  他们的行事如此大胆,说不准还有皇帝在背后撑腰。

  等一下,这不就间接说明了皇帝或许也知晓王晓霜的身份?

  赵商容转了转隐隐作痛的手腕关节,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想法:莫非……

  王摇霜看着妹妹,好气又好笑地问:“怎么不进来?”

  王晓霜道:“芳霖院乃王妃居所,外臣怎么能随意进入呢?”

  虽然她是女子之身,而且也从未想过能永远地瞒过朝臣与世人,但明面上还是得遵守那一套规则的。

  赵商容回过神,敛了敛笑,道:“行吧,往后在王府,你便是王昭鸣。离开了王府,孤不会管你是谁。”

  王摇霜敏感地察觉到了大王这话中有话,然而这一次想要解读其中的含义却不容易,她不免替妹妹感到担忧。

  王晓霜仿若未觉,坦然应道:“喏!”

  下一刻,赵商容饶有兴致地发问:“你方才说你还兼任什么记室?”

  不明白大王这个问题的目的,王晓霜迟疑地点点头。

  赵商容抚掌笑道:“好得很,以后奏报、奏章和贺表都有人替孤写啦!”

  如果说文学是大王的老师和朋友,侍读是辅导和督促大王读书、给大王抄作业的伴读,那记室便是具有秘书职能的属吏了,平日要帮忙写公文,节假日、皇帝、皇后和太妃的生日要写贺表,祭日要写祭文……

  之前这些都是颍川王交代陈长史去做的,然而陈长史是靠门荫入仕的,文采并不咋地,而且很多时候目的性太强了,让人看了就觉得颍川王不肯安分守己,整日琢磨着如何出藩。

  虽说这本来就是颍川王的心思,但赵商容不是很喜欢,所以她宁愿不写奏报也不想让陈长史写那些有的没的,破坏她与世无争的形象。

  如果将这些都交给王晓霜去写,赵商容不敢说自己会满意上面的内容,但皇帝一定是非常满意的。毕竟王晓霜的立场就是范晔的立场,而范晔是皇帝的第一心腹大臣,他的立场不就是皇帝的立场么?

  王摇霜:“……”

  王晓霜:“……”

  大王竟然意外地好忽悠?

  就算大王能接受女子为侍读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难道就不好奇她为何要来当侍读?

  凭着这些日子对大王的认识,王摇霜没有深究,她释然地想,或许大王压根就不在乎皇帝给诸王安排训导官的目的,也不在乎为何是晓霜来当侍读的原因。

  王晓霜却认为大王的心机着实深沉。一般不畏惧别人明目张胆地来监视自己的宗王只有两种,一种是心中坦荡、无所畏惧;另一种是自信自己的手段能遮掩所有的秘密不为外人所知晓。

  她不知道大王是哪一种,但得提醒自己往后与大王打交道切记不能掉以轻心。

  这时,碧河过来了。

  王摇霜看了看门口的晓霜,又问大王道:“大王与王侍读还有事吗?妾身要处理一些内务,请大王恕妾身暂时无暇相陪。”

  “你忙吧!”赵商容说完,正准备离去,又回过头叮嘱道,“记住我说的,别把自己累着了。”

  王摇霜乖巧地点头:“妾身知道了。”

  王晓霜默默地关注着大王和姐姐的一举一动,直到大王的目光投过来,她才移开眼。

  “走吧!”赵商容将王晓霜领走了。

  回去的路上,赵商容好奇地问:“你就不怕身份暴露,给王家惹来麻烦吗?”

  王晓霜心想:大王的脑回路终于回归正常了。

  正常人见了她的第一面应该都会先把想问的问清楚,可是大王的第一反应不是提问,而是跑去将这件事分享给王摇霜!

  “或许……大王将姐姐摆在了心尖上吧!”王晓霜万幸地想,大王真的如姐姐所说的那般跟传言不一样,也幸好大王待姐姐很好。

  不过,一离开姐姐的视线,大王的气势似乎又变了。

  在姐姐面前的大王是温和的,鲜活的,然而此刻的大王收起了那独一份的柔情,虽然语气不凌厉暴戾,也不冷漠无情,但王晓霜还是能分辨出来不同之处的。

  “怕。但是万幸,下官有家人做后盾。”王晓霜不卑不亢地道。

  “只有家人吗?”赵商容轻声呢喃。

  王晓霜心头一震,手不自觉地抖了下。

  这小动作倒是跟王妃一模一样。赵商容收回目光,心中不觉好笑。

  “刘涑博士与太常卿不也是你的后盾吗?”赵商容道。

  王晓霜不知道大王是否故意的,但刚才的问题就跟一条绳子勒住了她的脖子,稍有不慎,自己就会让上面的结越绑越紧。而大王的补充又将脖子上的绳子给解开了,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她的大脑高速运转,不慌不乱地答道:“夫子于下官如师如父,在下官心中,也是下官的家人。范太常是认可下官的学识及才能,因为惜才,才允许下官如此胡闹的。”

  “有急智。”赵商容在心底评价。

  真不愧是王妃的孪生妹妹,姐妹俩都很聪慧。

  “那你便没想过,孤若是去拆穿你,你们所做的这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王晓霜坚定地道:“事在人为,问心无愧便好。下官自认为有才学,不比男儿差,故而这次的征辟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哪怕无法释褐为官,也心满意足矣。况且这次征辟,下官之所以能脱颖而出,并非全靠夫子的举荐和范太常的纵容。”

  赵商容颔首:“嗯,这话说得不错,孤也认可。范晔看着就不像是会徇私舞弊的人,这次必然会对众多征辟的文士进行考试,你既然能通过,说明通晓典籍,学问深厚。孤很放心让你当孤的侍读博士及记室,孤也不会拆穿你的身份。但万一被人揭发了,你该怎么办?”

  “受男女之防的约束,下官平日在外皆戴帷帽,故而能认出下官的人并不多。”

  王晓霜行事低调,往来王府也都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因此除非大王告发,否则事情想要泄露还是有一些难度的。

  赵商容无奈地想:你们这是吃准了我不会去告发啊?

  除了这些事会让赵商容稍微感兴趣之外,其余事情,她是一概不感兴趣、不过问的。

  王晓霜悄悄地松了口气,心中给自己鼓励,决定主动出击:“不知大王以往的奏表在何处?下官想了解一下,往后在写奏表时,好有个参照的标准。”

  在这个问题上,赵商容无比坦诚:“孤不清楚,不过其余人应该知晓,让他们将所有的奏表都搬过来便是。”

  她吩咐下去后,王府的小吏便立马去架库将所有文书、奏表等都搬了过来,几大箱子。

  管理文书的书吏小心翼翼地禀报:“账册被王妃带走了,其余的文书都在这儿了。”

  王晓霜的身份是侍读与记室,查看账册这种事并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故而她没有越界,老老实实地看起了文书。

  她阅读的速度非常快,几乎一目十行,但要说她这是囫囵吞枣也不是,她是将里面的内容读到了心里去的,重点也都提炼出来记住了。

  等她看完一箱子的文书后,不经意地抬眸,猛地发现大王一直盯着她看:“看出什么来了吗?”

  她吓得一激灵,但面上还是稳住了:“恕下官直言,这些奏表文书写得……狗屁不通。”

  赵商容绷不住,大笑道:“侍读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所以,孤才愿意替你遮掩身份,留你在此替孤写奏表呀!”

  王晓霜:“……”

  看来大王不满原来的主笔很久了。

  她感觉自己又闯过了一关。

  在这颍川王府里行走,还真是如履薄冰!

  忽然,她道:“大王,请恕下官以王妃姐妹王氏的身份问一件事。”

  “你问。”

  “这里边怎么没有大王迎娶姐姐时的迎书?”

  这个问题把赵商容给问倒了,她穿过了的时候是她们成亲的当晚,不过因为颍川王喝得醉醺醺的,她也没有那么清醒,之后浑浑噩噩地渡过了这头两三天。

  她又怎么会知道迎书在哪儿呢?

  更何况,迎书是什么东西呀?

  看出大王的迷茫,而这更是点燃了王晓霜心头的怒火,她隐忍克制地解释道:“迎书乃三书六礼中的其中一书,三书分别是聘书、礼书及迎书。聘书乃下聘之时所交给妻家的文书,礼书则是六礼‘纳征’时所交的文书,最后一份文书是亲迎之日交给妻家的迎书。”

  赵商容:“……”

  别问,问就是没有,因为颍川王最后的记忆片段就是为了羞辱王氏、无声地反对给她安排这桩婚事的皇帝与范晔等,她故意没有去亲迎。

  所以,她是真不知道迎书这事。

  她反问:“难道没在王家?”

  如果当日的亲迎之礼是别人代替颍川王完成的,那迎书也应该经过别人的手交给王家了才对。

  王晓霜皮笑肉不笑地道:“正因为小女子在王家清理文书之时没发现,所以以为是大王将其遗漏在王府里了呢!”

  她见赵商容无动于衷,便冷淡地道:“婚礼中若是少了一书或任意一礼,此婚事便不算名正言顺。况且小女子听说大王当日未曾与姐姐行答拜之礼,想来大王是不肯认姐姐为妻的。”

  赵商容一惊:“怎么会?王妃可是孤唯一承认的妻子!”

  须臾,她的脑海中蹦出了陪王摇霜回门之时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再结合义阳王说徐谵等人对王妃的侮辱,她立马明白过来了。

  “所以,孤当日未与王妃行答拜之礼,故而你们认为孤未将王妃当成孤之妻,而是妾来对待?”

  王晓霜抿唇不语,但沉默便是最明确的答案。

  赵商容头疼,颍川王办的这都算什么事啊?

  突然,她想,颍川王未与王妃行答拜之礼,她赵商容将这婚礼补完整不就行了吗?这样,王妃就是她赵商容的妻了。

  不过她要怎么开这个口?而且王妃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在王妃心里边与之交拜的是颍川王!

  赵商容道:“那孤补一份?”

  这时候补不补,意义都不大了,毕竟伤害已经造成。

  不过王晓霜以此为矛主动发起进攻,为的是转移大王的注意力,降低大王的戒心,她若是不将这场戏唱完也不太合适。如今她是王府记室,所以正好借机会将一份迎书写完,带回家中。

  ……

  傍晚,赵商容一如既往地来找王摇霜一起吃晚饭。

  王摇霜见大王有些心不在焉,问道:“大王莫不是还在想晓霜冒籍为官之事?”

  赵商容回过神,道:“没有,她这事我已经弄清楚了,也答应替她遮掩。”

  “谢大王。”

  “摇儿与我之间,何需言谢?”

  “可大王看起来心事重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我只是在反思过往犯下的那些错事。”

  王摇霜隐约有些不安:“大王犯下了哪些事?”

  “时人对婚礼的仪式和过程十分看重,三书六礼少一环都不行,当初我、孤与你成婚,少了迎书和亲迎、答拜之礼,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很疑惑为何要被如此对待吧?”

  虽然当时赵商容还未穿越过来,但她依旧对王摇霜心存愧疚。

  王摇霜没想到大王纠结不安的竟是这事!

  她明白这定然是晓霜为她抱不平了,不然以大王那对《昏礼》一窍不通的性子,必然是想不起来这一茬的。

  王摇霜没有去说“大王勿要将这事放在心上”之类的话,她甚至还“趁火打劫”,道:“那作为补偿,大王能答应妾身一件事吗?”

  “嗯?”

  “等哪一天,妾身想好了,大王能再娶妾身一次吗?”

  作者有话说:

  大王:嗷~~~

  庆祝收藏破五千,傍晚18点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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