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官绣听说州衙送来官书时, 她本想亲自接待,可刚出门口,突然有个中年人冲了出来。
站在她面前, 一双眼亮晶晶地打量她语气还带着感动道:“你就是青亭侯,上官绣?”
青亭侯?上官绣一下子得知自己接下来的官职。
她客气道:“正是绣, 不知这位大人有何贵干?”
萧老七这会一身黑色长服, 没有穿盔甲, 他立即拍拍胸口自我介绍:“也许你不认识我,但你在我们萧家已经是名声大噪。”
“兄长对你亦是颇有赞词。”
上官绣一怔,她抬头上下打量对方, 依稀从萧老七的眉眼辨出与太守有几分相似,只是与太守的肃正古板不同, 他眉眼充斥着憨实温顺的模样。
“你那么聪明肯定猜到我的身份!”萧老七很快自来熟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将上官绣拍了个趔趄, 她不得不往前走了一步。
“我在家中排行老七, 叫萧意竹。”
上官绣当即朝站直朝他抱拳:“晚辈上官绣见过七叔。”
萧意竹见她如此通透便越看越喜欢, 尽管路上他听随官不少编排她的话,但他依旧坚定上官绣绝非狼心狗肺之辈。
他再也不想看见田宇那样的悲剧。所以在遇到上官绣这位年轻人后, 他毅然决然要站在她这边。
就是不想再她重蹈覆辙。
随后他又意味深长地保证道:“你放心,既然叫得我一声七叔,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上官绣有些不明所以。
萧意竹觉得自己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于是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形镂空的小盒子, 打开后,里面是一张家书。
“这是田宇以前来的家书,他曾经多次拜托我, 要保护好你误入歧途遭人暗算。”
说罢, 他悲伤地叹口气:“以前我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我认为你光明磊落, 根本不怕走入歧途,但田宇死后,我才明白家书的另一层含义。”
“那就是妒恨。”
上官绣神色愣了下,事实上她确实不太适应这位长辈的热情,可当他提起田宇时,心瞬间落下。
两人沉默不语,面对面好一会儿,或许他们对田宇的心情是一样的。所以这位没有来得及结下友谊忠烈的充满遗憾。
“抱歉,七叔,晚辈才明白您的意思。”上官绣往后退一步,然后深深朝他作揖一下。
连她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对刚见面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或许是因为他是萧好的叔叔。
并且和田宇,徐四光很像,所以她觉得很亲切。
萧老七赶忙扶起她的双臂,讪讪一笑:“不必如此大礼,我也听说过你和好儿的事。”
“除了我,大哥总是很在意。不过我觉得大哥是舍不得好儿,毕竟那孩子如此优秀,谁也不想就让她走上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
“你能理解吗?”
上官绣深以为然,她点点头道:“七叔所言极是。”
她的乖巧和谦和,让萧老七越看越喜欢,心里还在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早点认识她!
“走,我们进去说回话,这官场的事错综复杂,是非难辨,我有些经验可供你参考。”萧老七瞬间牵住上官绣的胳膊,就将她往刘府里拽,好像主人家一般热情好客。
直把努斯等人看呆了。
这种看起来藏不住心思的人,居然要教首领怎么混官场?还说官场很黑。
“他难道不知道最擅长黑吃黑的人,就是他手上牵着的那位?”努斯窃窃私语道。
宋天明和金志武,张狮,格真等百长纷纷当作没听见,不敢插嘴。
上官绣与这位第一次见面的七叔聊了很多,她发现他对自己喜欢女人一事并不感到奇怪,他的态度和徐四光有些相似。
对这些同性行为有一定的包容。
萧意竹坐在椅上,端着瓷杯,满脸缅怀道:“这世上总有些奇人降生,我萧老七活了四十年,总归有幸见到一些令人震撼的人。”
她不知道七叔说的是哪些人。
不过萧意竹特地提起,分明是想宽慰她。尽管她的感情不被世人接受,但奇人奇事无需遵照世俗定律那般发展。
一瞬间,上官绣某根绷着的神经便松懈几分,她道:“我此去便要再见萧伯父。”
“公事倒不怕,就是伯父应该不愿与我谈及好好。”
萧意竹这次没有安慰她,反而严肃提醒她:“大哥好像对你有些误会,连我都不知道他误会得如此之深,大概是不了解你。”
上官绣盯着性格单纯的萧家七叔,她适时地收口,避免这个老实人受到牵连。
其实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太守为何如此厌恶她?
正是因为对她这个人有足够透彻,大概才会如此提防她。
她与萧太守自始至终都不是同路人。甚至她还会是他的敌人。
“七叔,我是敬佩萧伯父的。”上官绣道:“只是有些事,并不分对错。我能理解伯父的立场。”
去旧革新的立场。
而萧太守就是这条路上的旧党,迟早...会成为过去。
只是现在有很多人不愿接受,所以面临危机感,除了拉拢她,还有防备她,别无他法。
因为太守很清楚,拉拢她,依旧阻挡不了她要走的路。
萧意竹有些没听明白,他突然觉得面前的孩子,性子有点像大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不妨碍他继续提醒这个晚辈,如何避免跟大哥起冲突?
上官绣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欣然听取意见,两人便花了一上午的时间,都在聊。非常洽谈。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青州。
萧府庭院的秋千上,一道倩影坐在板凳轻轻摇晃,右手还捻着一封信,身后站着数十名白夜,正在等待女子发号施令。
萧好低唇缓缓叹气:“迟早会来的那一天,终究还是到眼前。”
“主子,请您立即下追杀令。”白夜纷纷单膝落地请示道。
“这次穆家已经下定决心?”萧好将信收起来,沉思片刻,问道。
白夜道:“穆家对此事向来坚定,毕竟没有人再愿意当奴才去侍奉前主。”
萧好唇边却一抹讽刺的笑容:“这句话对萧家一样受用。”
白夜连忙低头:“属下不敢。”
“不怪你,你说的很对。白夜便是为了明主而存在的。”萧好逐渐凛声道:“我相信我的选择。”
“穆五那边还在犹豫,但她已经不再无条件顺从穆家。”
“因为萧穆两家已经是耽误天下一统的祸根。”
不仅仅是胡人,纵容馋佞并不断培养出奸人之流的萧穆世家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白夜请示道:“请您下令。”
萧好微微颔首,默许了一切,她将属于自己的青铜凤鸟符交给了白夜。
白夜抬起双手虔诚地接下凤鸟符,许诺道:“此令一下,白夜誓死命从!”
很快庭院里的数十人瞬间消失,只留萧好待在秋千上走了神。
穆五亦从角落里走出,她手里还攥着另一半青铜龙珠符,随后想也不想地交给身后的暗夜,同样数十人暗夜消失在庭院。
与白夜的目标一致。
萧好注意到烦人精过来了,她主动道:“你是来监督我的?”
“放心,我比你还要果决。”
“是啊!果断的令人害怕。”穆五款款而来回答她。
“当初我若与你一般冷酷无情,那军狩的第一面,上官绣就不该活着。”
穆五说的便是她与手下穆阿大见上官绣那次,看似是冲着移影枪过来,实际是冲着她那个人过去的。
如果当时的上官绣答错一步,她立马会被潜藏在附近的暗夜杀死。
萧好抬头冷冰冰地凝视她:“就是从那时,你就知道阿绣与元武并无关系。”
穆五沉默一下算是回应。
“现在你我都对元武下了追杀令,再没有回头路,你后悔吗?”
萧好哼笑一下:“亲侄女都能下得去手,更不必谈我一个外人。”
穆五:“我们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当穆五走过去便要坐在千秋的另一半,萧好伸脚一拦宣告:“此处已有主。”
穆五瞥了眼另一边空荡荡的位置,咂舌道:“啧,你们不是还没在一起?”
萧好干脆挪了挪位置,一个人占了:“我和阿绣在不在一起有区别?”
“是啊,天天都在一起,已经很明显,也只有枕边人当局者迷。”穆五站在一旁,抓住千秋绳,往旁边狠狠一推,瞬间将萧好推得荡了起来。
“我觉得你该早点告诉她,免得后悔。”
对此,萧好唇边多出一丝轻柔的笑:“等她回来,便告诉她。”
这会儿上官绣招待完萧老七,她便要去葭州拜访萧太守。
只带了十个人。
因为是私下见面,不能太过招摇。
她达到葭州时已经是下午,路过的田野,农夫农妇们携锄回家,篱笆墙内的孩儿喜悦地跑出来接父母,老人拄着拐杖笑眯眯交待饭做好了。
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哪怕片刻,都让上官绣晃了神。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接触过这种生活。
同样已经快忘记前世的自己。或许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人在,所以原本的世界亦变得可有可无。
上官绣逐渐领悟到自己在这个世上的意义。
原来她已经不知不觉变成后来人口中的古人。
跟历史书所读的老祖宗,履行着一样的使命——天下一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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