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玉壶之后一行人回到休息所, 炼狱杏寿郎站在门口,显然是在等待他们归来。

  不仅一口气解决了怪谈还把上弦之五成功击杀的消息让这位杀了一晚上神官的柱十分高兴,夸赞道:“干得不错!

  “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接下来就是要面对猗窝座了!”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喜悦的神色也稍稍收敛了一下, 认真地点点头。

  也是, 还有一个棘手的柱呢,还是赶紧休息休息, 起来后再开个小会盘算一下怎么解决猗窝座。

  蝴蝶忍简单地为大家检查了一下。

  朝日川一时是几人之间伤势最多的一个, 不过大部分都是后面被坍塌的神殿砸落的皮肉伤。他把湿漉漉的衣服换下后蹦跶了一下, 感觉这些伤在第六夜来之前就能恢复,也就无所谓了。

  大家都是练家子,只要能好好休息一下, 这点小伤都不是事。

  朝日川一时朝蝴蝶忍拍胸道:“不要担心,我身体好!”

  蝴蝶忍:呵呵。

  一行人休息好后,聚到了客室。

  对付猗窝座的商议很简短, 上弦三的实力和上弦五的实力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猗窝座的拳头的威力在鲶加持之后可怖到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境界,甚至他还获得了小范围遁入土地与水中移动的能力。

  想到在美术馆的那一拳, 猎鬼人们担心开战后这整座神社可能都会被毁坏。

  朝日川一时说道:“怪谈的效力虽然被削弱, 但多少还是存在的,开战的话, 我们必须分神照顾神社里仅剩的人类。”

  炼狱杏寿郎提议:“不如我们连夜把游客送到山下怎么样,虽然脱离不了神社的范围, 但距离足够远, 那边山坡滑度很小,地震的话,影响也不大。”

  猗窝座造成的地震肯定是因为挥舞拳头造成的土崩石裂, 山下的距离很远,地势平缓露天,的确是一个好去处。

  “甘露寺和伊黑去吧,你们的身手都是十分灵活的类型,确认了游客安全之后就返回山上。”炼狱杏寿郎说道。

  他握紧拳,语气沉稳,似乎上一场战斗还历历在目:“我相信猗窝座暂时不会利用游客来威胁我们的,他想要的是一场正面的战斗。”

  蝴蝶忍不放心,她更相信鬼都是狡猾无比的:“但如果他的生命遭受到威胁,那就说不定了。”

  炼狱杏寿郎一叹:“也是,毕竟鬼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同伴里也有一位是鬼。

  然后他们齐齐看向朝日川一时和坐得稍微远一点的奴良陆生,想知道最了解妖怪的两个队友又有什么看法。

  奴良陆生:“你难道想单打独斗?”

  朝日川一时:“怎么可能,既然敌人都是用妖怪的力量了,我们这边肯定也要用啊。”

  我们这边的妖怪力量=奴良陆生。

  朝日川一时现在的确老实多了,至少懂得怎么和别人一起群殴。

  奴良陆生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点点头:“战斗的事我肯定会帮忙,毕竟这涉及到了妖怪这边的问题,那条鲶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我都需要和他‘谈一谈’。”

  朝日川一时立刻表示你们谈你们谈,除了恋爱你想怎么去谈就怎么去谈。

  滑头鬼眯起眼睛,“阿时是不是又再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不是,别乱说。”

  注意到了其他人的目光,朝日川一时挪了一下屁股底下的坐垫,挪回了讨论圈,表情严肃了起来。

  蝴蝶忍笑眯眯地说:“您回来啦。”

  炼狱杏寿郎欣慰道:“感情真不错啊。”

  朝日川一时严肃的表情绷不住了。

  他整个人耸了下来,嘟囔了一句:“我有在听啦……炼狱的安排没有什么问题,要说我有什么看法的话,我还是想说说我们要如何破解这个怪谈。”

  朝日川一时神色一正:“我们已经削弱了络新妇,那么明晚猗窝座肯定不会让蛇女出现在神社里,只有在天亮之前打败他,我们才有出去的可能。否则祭典过去,这个怪谈将重新进入一个新的轮回。”

  新的轮回,即是和食人村一样,结缘大社的时间会重置,新的游客会进入,络新妇和般若蛇女重新针锋相对以杀人增长实力,等待知道破解怪谈的人将她们引入第六夜。

  朝日川一时最后留下的这个问题,无人能解。

  “鬼的恢复力让我们最擅长持久战了,如果不能保证一个夜晚击杀猗窝座,我们必须想一个办法,让般若蛇女出现。”

  ……

  庭院白雪。

  “朝日川老师,又再看那棵樱树吗?”

  朝日川一时盘腿坐在廊下,盯着那颗光秃秃又被般若折了大半树枝的樱树作沉思状。

  他一向很喜欢跑庭院里想事情,观察自然四季之貌最能让他心神宁静。这里和他家一样还有一棵樱树,送走伊黑小芭内和甘露寺蜜璃之后,他就跑了过来。

  要想出一个引诱般若蛇出现,上一个方法还是玉壶的血鬼术,只可惜玉壶已经死了,络新妇的具现化能力也没了,的确无门无路。

  他们不怕进入新的轮回,但不能让怪谈再拉入牺牲者才是最重要的。

  不是没有自信,而是不能去赌。

  听到声音,朝日川一时打断思绪,转头打了个招呼:“哟,老板娘,不去休息吗?”

  百夜通很随意地坐下,嘴里客气道:“一直受到各位的保护,自从上次对歌之后就帮不上什么忙了,所以休息很充足,您无需担心。”

  听到这话,朝日川一时才把目光正正经经地放到这位美艳的青年身上。

  自从对歌那一晚之后,百夜通的精神似乎变好了不少,这次特意挑没人的时候来找朝日川一时,显然是有话要说。

  果然百夜通等了等,便开口道:“说起来也巧,这几天身至这样的冬景里,不久前便忽然想起了和老师认识的那一日。”

  朝日川一时:巧了,我也是。

  断个头就恢复了一段记忆,也不知道是赚了还是亏了。

  百夜通回忆道:“京都大雪纷飞,我却在数着剩下的时间,惊恐不安地等着寿数告罄,每天念着不知所谓的和歌。”

  “这怎么能说是不知所谓?”朝日川一时轻笑:“歌道中的人要是听到百年来才出现的天才歌仙这么说,估计都要羞愧地钻到俱乐部小姐的裙底下。”

  和歌嘛,搞文艺的中年男人都喜欢饮酒作乐美名其曰寻找灵感,漫画家也略有耳闻。

  “都是虚名而已。”百夜通淡淡地笑着,虚伪地谦虚道:“老师不也只告诉我您是一位很普通的剑道爱好者吗?”

  能和怪物对抗的剑术、对妖怪和怪谈的了解、受到致命的伤势却奇异地恢复……很多很多的问题,百夜通都没有去询问。

  这里到底是他的梦,还是怪力乱神的世界,他也不再去追究了。

  “您想要问什么,老板娘。”

  “朝日川老师……”百夜通想了想,试探地问道:“还记得您带我去东京的那几日吗?”

  这份记忆是朝日川一时前两天刚记起来的,因此态度当然道:“我记得,那时候为了照顾你在雪天出远门我可花了很大的功夫,还拜托了不少医生……”

  羽衣狐一战刚过不久,京都恶劣的天气并不适合病人出行,可朝日川一时调查了一下百夜通身上发生的怪事,发现都是怪梦作祟,就算有妖怪他也摸不着看不到。

  何况妖怪少主跟在他的身边,也看不出百夜通被什么梦魇缠上了,只觉得对方是一个灵力很强的人类。

  朝日川一时处理不了的事件一向都会扔给四月一日,美名其曰为他拉顾客。

  他把百夜通的状况一说,四月一日就叫他把对方带到店里来,没提原因。

  “不过我可没有偷听老板娘许下的愿望是什么,”朝日川一时摆摆手:“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百夜通看出他没有说谎,就说:“我给您说一个故事吧。”

  朝日川一时眼睛一亮,他喜欢一切故事。

  “年少时我读到了一首和歌,其境界十分幽玄,让我久久不能忘怀,我的怪梦也因此发生了变化。

  “小野小町之名对歌道中的人并不陌生,读完和歌,我就梦到了千年之前的贵女。

  “她似乎只钟情于和歌,狠心地拒绝了一切求爱的人,偏偏向一个少将提出了严苛的要求。后来的内容您也知道了,少将意外死在了最后一夜,她那恋慕少将的姐姐来房间中指责她,说她是一个冷漠又恶毒的女人,这么玩弄一个男人的真心,是要付出代价的,就算到了来世也不会得偿所爱。

  “梦中的贵女无声地面对了所有人的指责,然后静静地走到了我面前,问道:

  【我真的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女人吗?】

  【我记得与他渡过的九十九个夜晚,得知他的死讯,却没有流下一滴泪,或许我真是一个恶毒、玩弄他人真心的女人。】

  ……”

  朝日川一时第一次听说百夜通梦境的内容,他想象着贵女的发问,一定是声音冷清,又带着歌人惯有的悲悯和哀戚,越过千年的光阴,飘落在梦里。

  他感兴趣地问:“您是怎么回答的?”

  “我的回答啊……”没想到百夜通忍不住笑了起来:“作为一个歌人能见到千年前的歌仙,我激动得难以自制,都在夸赞对方的才情和欣赏那张传说中的无比美貌的脸。”

  朝日川一时酸了:我也想康一康啊。

  他一拍大腿,眼神酸不溜秋地又看了老板娘一眼。

  然后两个人便都笑了起来。

  “不过我每天都能见到这位千年前的歌仙,时间一长,激动的心也就渐渐冷静下来了。”

  百夜通望了望廊外,忽然起身,站到雪地里,他一边打量着光秃秃的樱树,一边说道:“所以我的和歌都有这位才情极一的歌仙教导,怎么能不如‘古衣通姬之流,艳而无气力,又如病妇之著花粉’?”

  那是年少时他的和歌得到的评判。

  即是赞扬,也是那时候以为自己注定活不过二十岁的他的命运。

  朝日川一时刚想宽慰百夜通,就看到对方背对着他站在树下,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其实我也曾拿这个后世的评语给歌仙看了看。”

  朝日川一时不禁问:“歌仙说了什么?”

  树下的歌人回头,在他回头的刹那,庭院里忽然起了风。

  秃枝的雪掉落到了地上,他的身后,或者说他的身体渡上了一层古艳的影子,宫衣秀丽,长发如瀑。

  朝日川一时慢慢直起背脊,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眼前的这一幕太熟悉了,如同那一晚玉壶的怪谈之画。

  百夜通的目光似乎越过了千年的岁月,越过了这一场寒冬,看到了春日的繁花下。

  繁花下有什么呢?

  “我的和歌,不是为了他人评判而作,我的光阴无比短暂,就如同一场飞雪、一场春花,短暂地留存于世间。所以我那谦卑、哀愁、寂寞的情绪全部都寄情于花鸟风月中。”

  歌仙自知病弱,不敢许下恋情的誓言。

  她如此回答少将,然后掩面说道:人生苦短,请不必再多眷恋于我。

  后来……那个人依旧为她带来了九十九个夜晚。

  将死之时她虚弱在床榻,想着自己真是冷漠无情的女人,一如自己的姐姐质问,她凭什么可以拥有这么好的姻缘。

  所以如果有来世,她愿意做一名健康的男子,不再为求而不得的恋情所扰,成为一名只追求锦绣和歌的歌人。

  只是那最后一夜的遗憾,能否化作梦境在与那人相会一晚?

  ……

  朝日川一时定定地坐在原地,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愤怒。

  “办法……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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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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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上了!准备结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