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斜靠在门框上, 姿态放松,仿佛自动进入了休假模式,只是说出的话不怎么客气, “请你别给星见带去困扰。”

  幸村精市怒极反笑, “你是以什么身份要求我?长辈,朋友,还是恋慕者?比起你, 星见更亲近的人是我吧。”

  太宰治神色不变,仿佛被疯狂打脸的不是自己,他陈述事实,“星见根本就不懂感情。”

  幸村精市毫不犹豫, “我可以教他,我会让他懂的。”

  十七八岁的少年啊,热血,冲动, 一往无前, 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笑,忽然就升起些许感慨。他这个年纪在干嘛?

  背叛, 血腥,权利倾轧, 满目充斥着绝望和黑暗, 痛恨着世界,厌弃着自己,逃不开, 躲不掉, 连死亡的权利都无法赋予自己。

  哎呀, 忽然就有些嫉妒了呢。

  太宰治笑容扩大,这一刻鸢色眼眸里是浓稠到化不开的黑,“然后呢?”

  他斯条慢理说道:“星见的处境你很清楚。柳原家族古板传统,他在家族本就尴尬,如果你们的事情传出去,面对家族长辈问责你能帮上忙吗?”

  “你帮不上任何忙,所有的压力都得由星见一个担着。这一点,你很清楚对吧。”

  幸村精市脸色骤然苍白。

  太宰治哼笑一声,听在幸村精市耳里是莫大的嘲讽,“星见为什么需要保镖,你也很清楚。藏在暗处的敌人正在蠢蠢欲动,星见表面无动于衷,不代表他就能永远安全。”

  “如果你们在这种时候在一起,敌人会不会把你当成星见的软肋,星见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你考虑过吗?”

  那双鸢色的眸子冷漠锋利,瞬间撕开人心的所有伪装。

  幸村精市只觉得数九寒天被浑身赤.裸着扔在雪地里,彻骨的寒意和巨大羞耻感令他羞愤交加,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太宰治没有就此罢嘴,即使再不想听,恶魔的私语依旧穿透耳膜,直搅得幸村精市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你考虑过,可你依旧选择了自己,谁给你的勇气?星见吗?”

  “你知道,只要星见接受你的表白,按照他的性格,以后不管遇到任何事他都不会放弃你。如果他拒绝你的表白,以他没心没肺的性子也不会对你产生芥蒂,你们的关系会一如往常,如果哪天他开窍了,第一个想到的人也会是你,对吧。”

  “幸村君,可真是好算计啊。”

  即使在同龄人眼中再成熟再厉害,幸村精市不过是个在阳光下肆意生长的少年,人生中遇到的最大挫折就是差点失去健康和生命,以及立海大在全国大赛中败北。

  这样的人,在太宰治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白纸,一戳就破。

  心底的那点小计较被这个男人一字一顿吐出来,犹如被人当众扒光,铺天盖地的难堪令幸村精市全身抑制地颤抖起来。

  过了半晌,他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等太宰治说完,他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抬头直视太宰治,眸光如剑锐利非常,此时的幸村精市褪去那层温和无害的外衣,终于露出独属于顶级猎食者的本性。

  “太宰先生可不像会苦口心婆劝小情侣分手的人呢,那么,你对我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意?”

  太宰治深深看了幸村精市一眼,似乎有些意外这人被击破心理防线竟然还能恢复如此之快。

  他歪歪头,笑了起来,笑容可爱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调皮,和刚才看透人心的尖锐冷酷判若两人。

  “当然是因为,我——乐——意——”

  那些有的没的才不是重点呢,重点是他不高兴了,别人也休想好过,哼!

  看着对方因为他的话而愣住,太宰治露出恶作剧成功的笑容,随意挥挥手就准备离开。

  拉开门,他再次回身,嘱咐被留在原地的少年,“幸村君要快点过来,不要让其他人久等哦。”

  门外阳光正好,门内昏暗窒息,太宰治站在光与影之间,门板的阴影落在他脸上,模糊了神色。

  半明半暗,难以捉摸。

  房门再次合上,带走偷溜进来的阳光。

  咔哒。

  门锁轻响的声音在清冷的室内徒然被放大一百倍。

  这一声仿若响在心头,幸村精市猛然一震,蜷缩在身侧的拳头越捏越紧,越捏越紧,指甲深深插进皮肉里也没有察觉到痛楚。

  这个男人,分明是个玩弄人心的恶魔。

  ……

  星见感觉小伙伴似乎在躲着自己,但具体说的话又说不出所以然。

  课间的时候他趴在桌子上侧过脸和同桌吐槽:“感觉精市哪里怪怪的,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柳莲二笔尖一顿,没有正面回答,只含糊道:“期中测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估计幸村在头疼部员们的成绩问题。”

  如果成绩不达标,补考再不过关,社团活动就会被停掉,这是谁都不想见到的局面。

  “也对。”星见摸着下巴接受了这个解释,琢磨起自己该怎么帮忙比较好。

  虽然是这么跟星见说的,但柳莲二自己倒没忍住,下午和幸村精市一起训练时,他问道:“太宰先生那天和你说了什么?”

  旁人看不出来,他们一起长大的怎么会看不出来,幸村这几天一直心事重重。

  幸村精市挥拍的手一顿,干脆不在好友面前掩饰,他有些挫败地反问:“很明显吗?”

  不是很明显,不过以正选们敏锐的观察力,目前恐怕就赤也还没察觉到异样。

  幸村精市听完苦笑。他沉默片刻,迟疑着问道:“那天,你看到了。”虽是疑问,语气却肯定无比。

  这次换柳莲二沉默了。

  好多事情只要一开口再说下去就会容易很多,幸村精市也不需要别人的回应,自顾自说道:“我准备向星见告白,结果你看到了。”

  至于太宰治,那个男人他提都不想提。

  “百分之九十九点八。”

  “什么?”幸村精市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我做过预测,向星见告白,失败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八。”

  幸村精市心里莫名一梗,变得执拗起来,“那还有百分之零点二呢?”

  柳莲二眼眸微睁,定定看着并肩而立的朋友,“未知意外。”

  即使数据再完善详尽,柳莲二也从来不会做百分之百的预测,因为世界上从来不缺意外,只有对任何情况都有所考量,才能从容面对各种未知。

  所以,在柳莲二这里,百分之九十九点八其实和百分之百没什么区别,在他看来,不管是谁向星见告白都注定不会成功。

  星见不会同意的。

  即使那天没有太宰治打断,星见也不会同意,那人如果要交往,对象一定是令他动情的人。

  挥拍的力道更大了,汗水从毛孔争先恐后涌出,似乎这样就能将心底的郁闷一并发泄出来。

  至于柳为什么会做这种预测,两人心知肚明,却都默契地选择了忽视。

  真田弦一郎和柳生比吕士对打一场,出来后直奔两人而来,幸村精市停下动作擦了把汗,问道:“怎么了?”

  确定幸村的状态比之前好很多,明白这是柳的开解有效果了,真田弦一郎放下心,说明来意,“我想让星见离开网球部。”

  “为什么?”幸村精市喝水的动作一顿,连柳莲二也不自觉靠近几步。

  “星见他不适合这里。”真田弦一郎抿紧了薄唇。

  这几天他每晚入睡都梦到星见被网球砸到的那惊险一幕,如果当时没来得及把人拖开,那一幕恐怕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噩梦。

  “星见不喜欢运动,来网球部仅仅是应我们的意愿,也许他更喜欢其他社团,而且……”

  真田弦一郎喉结滚动,“而且,待在网球场需要很强的机动性,我不想再看见那天那种情况发生。”

  幸村精市一眼看穿对方想要掩饰的东西,“弦一郎,你在害怕。”

  “……没错,我害怕星见再出意外。”

  两人直视着彼此,互不相让。

  最终幸村精市后退一步,“那你问过星见的意思没有,如果星见想要离开,我……我不反对。”

  他私心里是想让星见留下的,但就像弦一郎说得那样,他不能太自私,也许现在网球部的生活并不是星见想要的。

  两人对峙期间,谁都没注意到旁边的柳莲二在纸上写写画画,片刻之后柳莲二明显松了口气。

  “部长副部长,你们快去看看,小树林里有人打起来了!”一个部员匆匆赶来,跑到跟前边说边双手拄着膝盖喘起粗气来。

  校园斗殴。

  还是在风纪委员长的地盘上斗殴。

  真田弦一郎脸一黑,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幸村精市和柳莲二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网球训练场旁边紧挨着一片小树林,以前是小情侣们的幽会圣地,后来真田弦一郎竞选成为风纪委员长,有这个黑面神在旁边镇着,小情侣们便自觉转移了约会地点。

  此时一向安静的小树林里围满了人,吵吵闹闹的场面令真田弦一郎眉头越发紧皱,肃杀的气势不自觉溢出,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避让。

  “副部长,来了!”

  “副部长。”

  “真田君。”

  “委员长,在这边。”

  “……”

  靠着真田弦一郎这张黑脸,几人毫不费劲就走到人群中央,这才发现星见也在。

  “我准备从这条路去网球部,走到这里发现有人打架,拦又拦不住,就扯着嗓门叫人过来帮忙,所以你们也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星见无奈和柳莲二对视一眼。

  上次路过小树林,遇到一群小太妹欺负同班同学小野百合,这次路过小树林,当事人没变,只是被欺负的变成了小太妹。

  看看小太妹那一身狼狈,就能想象到小野百合下手有多狠了。

  两方人马已经已经被人拉开,一方是发丝凌乱衣冠不整哭哭啼啼的小太妹们,一方是一脸倔强看着有些狼狈但整体还好,护着两个女孩子的小野百合。

  这个情形,不得不说给人一种错位感。

  “到底怎么回事,谁先说。”

  真田弦一郎沉浸剑道多年,当他不再刻意收敛气势,校园里这些没有见过风雨的小娇花当即被吓得不清

  反倒是小野百合,虽然同样瑟缩了一下,但她很快就鼓起勇气,指着对面那群人说道:“她们欺负人。”

  自从酒吧倒闭老板失踪,不再有人强迫她,小野百合便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努力带着重病的母亲活下去,后来柳原集团下属的基金会送来一笔赞助费,她的生活总算有了希望。

  星见大人申请重修校规,加大了对校园霸凌社团暴力的处罚力度,发现一次记大过,记三次大过直接退学处理。

  顶风作案的人被杀鸡儆猴后,立海大校园风气肃然一清,像小野百合这样的校园弱势群体总算熬出了头。

  小野百合清楚,如果不是星见大人暗中帮忙,她的人生早就变成枯萎腐烂被人踩在脚下的肮脏污泥。

  她很感激星见大人,这种感激里又夹杂着少女对救赎之人倾其所有的热烈和崇拜。

  所以当听说要组建星见大人后援团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加入了进去,即使被为难被嘲笑也没有退出。

  小野百合白天上课晚上打工,学习之余还要照顾妈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学摄影学剪辑,学怎么写文案怎么做策划……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忙碌,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疲惫。

  第一次鼓起勇气站在人前请求大家接受自己的策划,第一次代表后援团和其他后援团商量联谊活动,第一次看到自己执笔的关于星见大人的文章出现在校报上,第一次得到肯定,第一次收获友谊……

  她把星见大人视为自己的光,她在追光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也变得优秀起来。

  星见大人对弱者常怀慈悲怜惜之心,又不缺乏强者的手腕和自信,所以后援团的人,有她这样受到帮助的弱势者,有天生的慕强者,还有因颜值性格被吸引进来的。

  这是一个不同于其他校园风云人物的后援团,有着极高的凝聚力和认同感,大家不管最开始加入进来的原因是什么,最后都会折服在星见大人的人格魅力之下。

  今天小野百合带着后援团两个小姐妹来网球场打算拍些日常素材,星见大人还没有来,下午日头正烈,她们便钻进小树林里纳凉。

  后来小太妹来这里骂骂咧咧让她们腾地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们本打算离开,结果这些人起哄叫她们“娘炮后援团”。

  这哪能忍?小野百合三人当即就跟这些人正面杠上了。

  也许是不敢相信曾经被欺负也不敢出声的弱鸡竟然敢真的反抗她们,小太妹们恼羞成怒,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小野百合曾经跟夜场的姐姐学过两招用以危机时刻自保,她之前因为懦弱不敢还手,现在不一样了,谁敢侮辱星见大人她就跟谁拼命!

  她战斗力爆表,一人抵得上对方一群,又是扯头发又是踹肚子,打得这帮小太妹哭爹喊娘。

  然后,然后竟然把星见大人给引来了……

  她的形象全都毁了。

  小野百合心里捏着小手绢呜呜呜,眼睛却直直瞪着小太妹们,气势凌厉,大有对方敢当着星见大人的面瞎叨叨她就继续打的架势。

  就,挺像霸凌的一方。

  领头的大姐大也不算笨,当即就添油加醋地朝风纪委员长哭诉起来,她绝口不提打架的原因,只说小野百合是如何欺负自己的,还用身上的伤痕作证。

  人类大都同情弱者,虽然这帮小太妹平日里名声不佳,但眼前这情形看起来确实是小野百合一方没理。

  而小野百合不想让那些话脏了星见大人的耳朵,竟也倔强地没有开口。

  星见看看柳,柳轻轻摇头,显然他也不觉小野百合会主动挑起事端。

  星见眯了眯眼,问道:“刚才你说,小野百合先扇了你一巴掌,你们才打起来的,那她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扇你?”

  大姐大眸光游移,强词夺理道:“扇、扇人还需要理由吗?也许她就是在报复我之前欺负她。”

  “既然你说不明白,那就让小野百合来说。”

  星见刚把头转过去,大姐大担心小野百合拆了她们的老底,连忙弥补道:“是,是这样,我们想在这里纳凉,请她们离开,她们不乐意,就起了冲突。”

  “可你刚才还说是小野百合挑衅在先。你嘴里没一句实话,让大家怎么相信你。”

  大姐大本就心虚,说话逻辑混乱,星见三两下就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这下大家脸色都不好看了。

  真田弦一郎对这帮小太妹没好感,但正直古板的性格让他做不出偏袒哪一方的事,他直接宣布,“现场寻衅滋事的人都记大过一次,下不为例。”

  星见却有不同意见,“弦一郎,小野百合她们有错,不过被欺负后被动还击和主动寻衅不应该一视同仁吧。”

  真田弦一郎认真想了想,觉得是自己武断了,便道:“主动寻衅者记大过一次,被动还击扰乱校园秩序者清理公共卫生间一个月,从下周起执行。”

  领头的大姐大不敢相信竟然是这种结果,心理严重不平衡之下,当即冲着柳原星见大吼,“你就是在报复我们说了你坏话,你这是在假公济私!”

  “随你怎么想。”星见瞥她一眼,“如果对风纪委员长的决定不满意,可以上报学校。”

  大姐大浑身一个激灵,剩下的叫嚣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刚才那一眼,冷漠异常,琥珀眼眸里没有映出她半分倒影。

  柳原星见,从头到尾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这个人的高傲不亚于在场任何一位网球部正选。

  星见并不知道别人在怎么想自己,他趁着弦一郎和风纪部成员商量事情的时候,悄悄朝小野百合竖大拇指,“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就像今天这样直接打回去。”

  小野百合面色瞬间变成红番茄,握紧拳头狠狠给自己打气,“嗯!”

  “星见。”不要教坏别人啊。

  真田弦一郎很无奈。

  星见吐吐舌头,朝小伙伴谄媚一笑。

  随即像想起什么似的,他避开弦一郎的黑脸,问小野百合,“为什么别人的后援会都是真田、幸村这类姓氏,到我这里就变成了星见啊?”

  因为您就是我们的星光啊。

  小野百合朝众人挥挥手,带着小姐妹们离开了。

  纤细手腕上的淡黄色发带随着她奔跑的动作随风飞扬,像极了林间起舞的精灵,灵动极了。

  星见撑着脸颊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笑盈盈,有人凑到跟前问道:“噗哩,你很高兴?”

  “当然。”

  亲眼见证有人因自己的存在而变得更好,怎能不开心?

  纯白莹润的信仰之力丝丝缕缕涌进身体,慢慢净化着被污染的神格,于是星见更开心了。

  他转头看身旁的人,眉眼弯弯,“柳生你们又在玩变装游戏哦。”

  猝不及防掉老底的的仁王版柳生比吕:“……你又看出来了啊。”

  那边仁王雅治走过来,摘掉自己的头套,没骨头似的靠在搭档身上,“我就说这招对星见不管用噗哩。”

  仁王雅治狡黠多变,柳生比吕生温润如玉,偏偏这对搭档喜欢玩假扮彼此的游戏,气质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假装起对方来竟然惟妙惟肖,很少有人能看破。

  却不想有朝一日在星见这里惨遭折戟。

  于是仁王雅治越挫越勇,拉着搭档和星见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玩得乐此不疲。

  好不容易仁王消停了,柳生又开始出幺蛾子,星见惊讶状,“诶,这次竟然是柳生提出来要变装么,好难得。”

  仁王评价:“太假了,对观众一点都不真诚。”

  “是吗?那重来。”

  星见调整下表情,惊讶再一次上线,“哇,这次竟然是柳生提出来的变装么,这太难得了!”

  仁王导师双手抱胸态度严肃,“嗯,这次有进步,只是你眼睛睁得太大了,再缩小一点点效果会更好噗哩。”

  星见虚心听取教诲,再次调整表情,“这次怎么样?”

  两人就着一个惊讶的表情都能玩得不亦乐乎,柳生比吕士心里吐槽,幼不幼稚啊你们。

  就听星见问他:“柳生你拿着明信片要干嘛?”还是印着乱步大头的明信片。

  “这个啊。”柳生比吕生推推眼镜,有些不太好意思,“你能请乱步先生给我签个名吗?”

  找乱步签名?!

  星见脑海中不由浮现自己签订各种不平等条款的画面,浑身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