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厚卫衣,灰色的,不好看,但是耐脏耐用。利索地套上后他赶快出了门──已经耽误太久了,再不快点,不然可就得迟到了。

  “爸爸妈妈,我出门了,祝我今天会是好运气的一天吧。”要关门的那一刻,他冲着摆在正对着门的柜子上的相片道了声再会。

  哈迪斯锁上家门,钥匙在钥匙扣里卡了好久才□□,这地摊上淘回来的极其便宜的锁可真是不耐用,只能等晚上回来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捣鼓一下吧,应该得加些润滑油了。

  知足吧,哈迪斯。小男孩心酸地叹息,在这这么多事情发生之后,还能够回归原本的简单生活,已经是上帝保佑了。

  天气有些冷,风呼呼地吹,哈迪斯顺手把卫衣的帽子拉到头上,双手合十搓了搓后又插进兜里。

  “哈迪斯,早。”常驻街头的流浪汉山姆看见了他,挥挥手打了个简单的招呼,

  “早安,山姆大叔。”哈迪斯同样道了声早安,“昨晚可真冷,您要多保重啊。”

  “恭喜你呀,听说你拿到了韦恩集团的助学赞助?”

  “是啊,今天是上学的第一天呢──真是感谢韦恩小姐!”男孩腼腆地笑了笑。

  男孩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歌开开心心地走远了,身后懒懒散散地歪在墙角的山姆大叔抬头瞥了他一眼,不理解地嘟囔了一句:“都搭上韦恩这棵大树了,还这么傻乎乎的。光读书有什么用,别人手指缝露点东西就够我们吃上大半辈子了,多么好的机会!”

  对于哈迪斯来说,这并不是他初识那位韦恩家唯一的大小姐——其实这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知道的,大半年前可怜的孤儿男孩被绑架拐走了老长一段时间,那个连环的儿童失踪案可算是算在了韦恩警官的履历里。

  而鲜有人知的是,在这个案子当中,变种人白鹭得知了变种人哈迪斯的存在——尽管当时她并没有太过于在意,而这亦是让她万分后悔。

  对韦恩警官、韦恩小姐、以及蝙蝠家族的白鹭而言,再多做一步、稍稍动动手脚掩盖一番那杀死小丑的变种人男孩的真实身份并不是太过于难的事情。出现在小丑的直播中的哈迪斯满脸血污,倒是因祸得福地把容貌遮了大半。

  学校里他住的贫民区并不远,但属实是已经脱离了贫民窟的范围了。哈迪斯快步走,他估摸了一番,以后上学大概预留十分钟的路程时间是够的了。

  “莉达小姐,您好。”

  哈迪斯带了五分激动与两分怯意推开教室门,冲着俯首在讲桌前的老师乖巧问好。

  要怎样当好一名插班生呢?哈迪斯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当一名学生。

  在教案上做着笔记的年轻老师却是被突然出现的声音下了一大跳,看清楚是自己的新学生微微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了下去。然而没放松二分之一秒钟,她又好像被火炭烫到屁股一样咋咋唬唬地跳了起来,冲到哈迪斯面前一把把他拉过。

  “啊,哈迪斯是吧?又见面了,哈哈。”年轻老师也意识到自己的过激的反应,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来得真早,去那边那个位置吧。”

  确实是第二次见面,上一次还是前两天韦恩小姐领着他来办入学的,哈迪斯也不知道她是以哪种身份来的呢,是负责他的案子的GCPD的韦恩警官呢,还是做慈善的韦恩家独一无二的公主。

  然而这一次,莉达小姐的神情是复杂,尴尬地、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哈迪斯心头一塞:这个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是几乎所有人或明或暗地打量他的眼神,看一只来自贫民窟臭水沟的小虫子的眼神。

  不,还是说,看杀死小丑的变种人凶手的眼神?

  哈迪斯相信自己最近一定时过度紧张了,他总是噩梦惊醒,神经兮兮地觉得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杀了人。

  天哪,哈迪斯,你别这么紧张,不然就自爆露馅了。你要相信韦恩小姐,她说过的,你不是怪物,你没有错,受害者没有错——她说她已经处理好一切了,你要相信她呀。

  “莉达小姐……”可哈迪斯情不自禁地低声哀求。

  莉达小姐闭上眼睛甩甩头,再次睁开眼时却是抛走了刚才的眼神,恢复成平常和蔼笑眯眯的属于一位称职的好老师的神态。

  “没事!去翻翻看看你的课本吧。我们今天要上的第三课,你可要加油不要掉队哟!”

  ……

  “嘿,欧萝拉,我以为你今天会去送送那个小孩的?今天不是他第一天上学嘛!”女警官安妮卡一看见欧萝拉,就激动热情地招呼她加入八卦的小团体里。

  “别打趣我了,那我不可得打卡迟到了?”今年的供暖似乎开放得格外早,整间屋内温暖如春,欧萝拉脱下身上厚重的大衣随手挂在一旁,“我连我亲弟弟上学都不会送,哪来这么多空闲呀?”

  呃,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真话?真得不能够再真的大真话。

  “我看你不是挺关心他的嘛!也是,要我说这孩子运气可真是背,就是上半年那个绑架案里的孩子吧?太倒霉了吧!”

  围成一圈的八卦群众赞同地点点头,每个人的脸上眼中都带着激动、兴奋、看热闹的光芒,吃瓜真乃人之天性是也。

  “无意冒犯,但是韦恩,你最近怎么花了这么多时间在那个小孩身上?”另一个人随口接话,他一边说话还一边在啃着面包喝着牛奶,有些口齿不清,“难不成韦恩先生又想领养小孩了哈哈?他不也是个孤儿嘛。”

  非常幸运,欧萝拉心想,小丑那要命的投票直播里哈迪斯整个灰不拉几脏兮兮的,脏得可能连亲妈都不太认得出,光线又暗,而且基本就是趴着蜷缩在地上看不清脸,再加上这孩子的社交圈子实在窄得让人无法相信,她竟然那么轻易就能把所谓“杀了小丑的变种人”的真实身份给蒙混过去了。

  反正关于小丑的事,哥谭人都早已习惯是桩无头公案了——对吧,你说小丑?小丑和我们GCPD的警察有什么关系呢?你觉得我们抓得住他吗?

  哥谭人啊,你要对一切事情都处事不惊,这是生存经验。

  而搞到一个韦恩集团不久前为新发起的慈善希望工程的助学金名额对韦恩大小姐来说困难吗?这不困难。

  “那倒也不是。”韦恩家族的名声应该已经是出于一个极度玄幻的薛定谔的状态了,欧萝拉自觉也没什么义务给花天酒地、想一出是一出的哥谭宝贝找补了,“我想没人能够承受得了达米安的怒火的。”

  叽叽喳喳的就像一群嗡嗡叫的蜜蜂,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声音不容拒绝地交杂着往欧萝拉的耳朵里、大脑里灌。欧萝拉无奈地看了一眼在话题中央游刃有余的安妮卡:你是怎么做到这么自然淡定甚至兴致勃勃地参与讨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