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萝拉匆匆忙忙地躲在一道断壁残垣之后,暂且藏住自己的身体,又把用来遮脸的黑袍拉紧了一些。

  旁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唯一的就是希望索科威亚不会有禁蒙面法吧——没有的吧,是没有的吧?

  欧萝拉自嘲地努努嘴,又难以抑制地扶了扶脸上的布料。

  这一路跌跌撞撞地跑来可真是狼狈,她感觉自己草草绑住的头发在不停地乱甩,刮着脖子,这真是很让人烦恼,真羡慕神奇女侠,她是怎么做到如此优雅而英姿勃勃,游刃有余的?

  可惜她都还没见过戴安娜女士,真想亲眼见一见这一位女神呐。

  脚上的鞋子只是普通的日常休闲单鞋,现在她感觉自己的脚硌得生疼,但这都是小问题了,欧萝拉没空为这等鸡毛蒜皮而浪费自己的能力,她努力地清了清脑袋,聚精会神。

  她此刻忽然有种很诡异的违和的感觉,她像是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像一个没有任何预兆地被押到镜头正前方怼脸拍的龙套群演,手脚尴尬地不知该往哪里摆才好。

  炮火越发密集,像是要把地炸出一个大坑来,这又是何必呢?整个索科威亚都上天了,炸与不炸似乎都是有且只有死路一条的感觉了。欧萝拉蜷缩在残缺的石柱,耳膜被震地生疼,颤抖着暂且藏住自己的身体。

  杰森也不知道在哪里了。她猜他肯定是会加入战斗了的——肯定的,红头罩的眼睛从来都是看着最手足无措的人们。

  那她呢?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拖油瓶,一个没有任何作用的傻子。她只会依靠别人的保护,她因为过往的一点小波折而故步自封地拒绝打开自己的门,矫情地自怨自艾,拒绝别人的任何安慰。

  杰森说,杰森说了什么?他对她说过很多话,她不能一一记清楚了。但她记得那个感觉。

  欧萝拉觉得,她应该相信的,别的人她或许都可以不行,但她一定要相信杰森。

  我从没做错什么,我的能力是上帝的恩赐;它是奇迹,它会拯救,而不是灾难的源泉。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我是能够做点什么的。

  欧萝拉,你不是最不愿见到当年的那副景象么?所以现在,去拼命啊,去挽回啊,不要再让人间地狱上演了!

  尽管奥创不屑于攻击普通人类,但战场的波及足够让手无寸铁的人吃够苦头了。神仙打架,遭殃的永远是底下的人。

  狂轰乱炸的炮弹炸得地面上碎屑飞扬,炸开的薄而尖的石片与瓦砾若是弹到皮肤上,虽然不致命也不会造成重伤,但也是生疼。哦,是不是该说幸好她怕冷所以正巧穿的是长袖?

  这一阵的袭击似乎暂且过去了,机器人是不是被吸引着齐齐往一个方向移动?大概是找到了最重要的目标了?

  耳鸣,那么一瞬间像是被扔进了真空,什么声音都没有,什么都听不到,可又好像听到了尖锐的刺耳的长鸣,经久不绝。

  枪声炮声在耳边基本就从未断过,砰砰砰砰!有统一的那些机器人的攻击声;

  也有明显拔高一个调的、另一种发射声,该是钢铁侠吧,因为她似乎同时还隐约听到了天空中有喷气的声音,若是她抬头,应该是能够捕捉到金色与红色的残影的。

  他们来了。

  真好。

  还有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就是不知道是爆破箭头还是其他让人防不胜防的小道具了。

  更大的声音是哐哐的打砸,重得让人心脏也要跟着颤动,是这场名为混乱的交响乐里的不容忽视的鼓点;伴随了天边还隐隐有的轰隆的雷鸣与闪电,是高音部尖锐而直插人心的旋律。

  她还看到有红色的薄雾如同开了灵智一样快速而灵巧地聚拢又扩散,扩散又聚拢,为什么旺达也来了?他们竟然同意让她上战场?那这般想来皮特罗也十有八九是在这的了,只不过她的眼睛与感官一时捕捉不到。

  哦,那看来我也是找到了目标了。

  欧萝拉抿了抿嘴唇,也跟了上去,却奔走得并不算快,一边赶路还得一边不忘着聚拢起一团团状的白光用力地往一旁掷去——唉,她的准头可真差,但这些名曰生命的光芒总会乖乖找到它们该去的地方的。

  我要去到他们身边。

  我更要去到他身边。

  ……

  “杰森·彼得·托德,红头罩……”

  杰森毫不留情地抬起手腕、扣下扳机,枪声响起,砰的一声,漂浮在半空信口开河的机器人应声落下,坠入废墟,溅起纷纷扬扬的灰尘。

  然而,另一个机器人从后飞上前,接替停驻在原本那儿的位置,同时接替说完了未完的半句话。

  “……二十一岁,威利斯·托德之子。”

  一个奥创陨落,又有千千万万个奥创,像是无穷无尽怎么杀不光的蚂蚁群,蚁群一哄而散啃食人的脚指头、爬上人的小腿、吞噬血肉与毛发。

  其实这其实真的很恐怖,因为所有的记录,不管是电子的也好抑或纸质的也罢,都会说杰森·彼得·托德在六年前早已亡故,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他还活着。

  红头罩倏地眯起眼睛,多米诺面具上白色的部分咻地缩小,然而被挡住的目光依旧锐利如箭:“我可不太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提到那个杀人犯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