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丑是什么关系?!”

  藤蔓不知是从哪儿长出的,行动迅若林间游走的蛇,一阵碧绿的残影划过,直冲欧萝拉的面门袭来!而欧萝拉的背后抵着的就是墙,她一步也不能后退,一步也没得后退!

  “我和小丑是什么关系?!”

  藤蔓如利箭的箭头,无需一声令下便是破空袭来,对准的是她的眉心!

  咻!

  猛地,藤蔓在欧萝拉的额头前停下,甚至尖端都已经抵着她的额头上了。

  植物的表皮并不是滑溜溜的,但也不能说粗糙,是一种很独特的介乎有弹性和没弹性之间的触感,被摩擦在皮肤上其实也并不舒服。

  这一秒,好像很长,百转千折!

  “你看,我都说了,你并不是一个喜欢流血的人。”

  欧萝拉竟然轻轻抬手握住了那根危险的藤蔓,将它拨下了一些。

  白色的光芒突然从她的掌心涌去,顺着细长的藤蔓一路逆流而上,最终摸到帕米拉身上,停止了流动。

  浑身上下的叶绿素,早已与渗透入每一个细胞,密不可分。像是吴哥石窟中从缝隙中长出的苍天大树,经过漫长时间的共生共存后,早已经是分离就是两败俱伤的死亡的亲密了。终有一天,越来越粗壮、沉重的树根或许救会压垮石室——确实是会有这一天的,但没有人能改变些什么。

  她从未见过如此独特而奇妙的一个生命。

  这或许是一种毒,但作为一位医生,欧萝拉治不了——帕米拉的身体早已不把它当毒了,她是它,它也是她,她们融为一体。再怎么给她灌生命力,也只会是让毒藤女变得更加强大罢了。

  而且,欧萝拉想,就算是退一万步,在经历了这么多年之后,帕米拉应该也是不想与它分离的了。

  “那我懂了。看来我说的依然是对的——你和小丑不一样。”

  “是与哈莉·奎因有关吧?”

  帕米拉终于在沉默中开口,故作轻松,“对,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想干了,哈莉也不想干了。”

  欧萝拉查阅了很多过去的案件档案,这都已经要追溯到在她回哥谭之前了,在那一回的毒藤女与哈莉·奎因越狱失踪之前,是小丑再一次把哈莉推入深渊。

  帕米拉的语气极致嘲讽,藤蔓如同出现时那般突然地又突然都消失收回,她潇洒地毫不留恋转身离去,“哪怕我再是一个你们眼中的疯子,我也疯不过他!”

  小丑是个疯子,他的思维与行为不可预测更不可以常人的惯性去代入,或许就只是觉得好玩一时兴起。反正他无牵无挂,唯一热爱的只有混乱,以及他自己。

  可她还有想要摘取的星星。

  她也曾是一名名校大学生,憧憬着学成毕业后的将来,可一夕之间,梦想被彻底打破,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她也很想知道,她究竟是算一株会动的植物,还是依旧是一个人呢?

  植物多好啊,植物不会有坏心眼,它们不会当面一套背后捅你一刀,它们都很可爱,生机勃勃。做人多辛苦,和人相处又是多么辛苦?

  那哈莉呢?帕米拉想,一位曾经著名的心理医生确实最终挫败于斯德哥尔摩症,这样的结局同样也还真是讽刺!

  帕米拉一声招呼也不打地就扬长而去,欧萝拉站在原地,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

  良久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紧闭房门的房间。

  于是她也走了。

  欧萝拉的高跟鞋走在地上,极有规律的“哒哒”声在空洞的走廊格外清脆响亮,甚至隐约还能带点回音,她站到一扇窗前,刚才天还是阴沉沉的一副要大雨的模样,现在天际却又一次升起了太阳。

  虽然云层还是十分厚重,如同一层密不透风的隔膜一样阻止了金色的温暖的阳光洒落,但它却无法完全阻止太阳的身影出现在人世间。

  只有艳阳天时太阳才会出现吗?不,只要天亮了,其实太阳就一直都在。

  太阳不是暖,它是光,而光不一定是全都是暖热的。太阳不仅仅属于晴天,阴天,其实它也默默地若隐若现着,只不过被抢去了大部分的风头。

  “哥谭的天气可真是糟糕啊。”欧萝拉轻轻地感叹一声,“是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都是阴阴沉沉,都是风刀霜剑苦苦相逼呢?”

  “我得走了。”

  ……

  阿卡姆精神病院的位置极为偏远,是在哥谭郊区的郊区——也是,把精神病院放到偏远的位置是这个世界所有城市的共识——从市中心GCPD开车前去竟然花了欧萝拉近一个小时。

  走下车,欧萝拉抬头看着眼前那块掉漆的牌子:Arkham Asylum。

  阿卡姆精神病院。

  没有高速,一路上也没有任何的指引和路牌,只有一条不宽的路弯弯曲曲地通往它唯一的终点。

  如果是在拍电影,现在似乎应该给一个半枯萎而又吊着命没死的老树一个特写镜头吧?然后又会有几只乌鸦从枯枝腾跃而上,在让人毛骨悚然的“嘎嘎”声中消失在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