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酣畅淋漓毫无保留地大哭一场,最终啜泣着趋于缓和,小小声地平静着自己的呼吸。

  欧萝拉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流在自己的发顶轻缓地吹过,她又隐约感受到,似乎有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欧萝拉没泡过拉撒路池,她也不知道这浸入池水里是一种什么感受,是痛苦吗?但她记得很清楚,当年睁开眼睛的杰森,眉眼之间是宁静的。

  而现在,她就是突然莫名地觉得,她也坠入拉撒路池里了——沉沉地下坠,深不见底地,无休无止地下坠。但这份坠落感却又丝毫不让人感到惊恐,仿佛躺在上佳的席梦思上,软软地陷落的同时仍有一份温柔的力量在托住、包裹着身体。

  时间仿佛被故意拉长。很是安静,只有她长长短短的带着啜泣的呼吸声,而这呼吸声也在逐渐减轻减缓。

  拥抱真的很有感觉,比起牵手,那种只有最开始的几次所带来的的试探的暧昧与悸动;比起亲吻,那种情到深处之时带了欲望与激情的爆发;比起所有的所有。

  拥抱给人带来的是绵长的安全感,把各自脸上的面具——有形的与无形的——都揭下后的坦诚相待,仿佛喝下了一整瓶的水果酒,甜丝丝的,入口时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莫名地不只从何时开始,人已经陷入朦胧的微醺。

  不是“我爱你”,而是“我还在”的强调,是一种汹涌而又内敛的情感表露。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你。”杰森突然这么说道,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你终于把自己的脸露出来了。”

  “其实我们都带着面具,无时无刻。”

  、第 28 章

  第二天醒来时,欧萝拉发现自己眼睛肿的厉害,肿得差点睁不开眼。都不用对着镜子查看都能感受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狼狈了。

  昨晚整宿地辗转反侧,可能直到近乎天明时分才浅浅地入睡吧,也不知道有没有睡到两小时。

  她放床头的闹钟不知道被谁拿走了,而且她也并没有听到熟悉的闹铃。

  然而尽管如此,生物钟还是几乎与往常同一时间地无声响起,睁开眼,就再也没办法闭上了。

  她还是准时地起床了。

  头疼欲裂。

  这很难受,欧萝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就感觉好像宿醉一场,喝的还是品质并不太好的劣质烈酒,她感觉自己的舌尖在发苦。

  床头柜旁摆着了个水杯,装满了,下面竟然压了一张纸条,她很确定昨晚一定没有这些东西的。

  “今天请假一天吧,回庄园好好休息,阿福很担心你。”

  潦草的字母连在一起,像是匆忙之间写下的。没有署名,但欧萝拉看出了是谁的笔迹。

  她站下床,穿拖鞋,拨了一把遮住眼睛的头发,直接就推开了卧室门。

  “他……他什么时候来的?”

  杰森已经洗漱完毕,正弯着腰在叠着沙发上的毯子,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扶着门的女孩。

  她的脸色依旧很差,他甚至觉得比昨晚更差了。她眼底是一片青灰,整个人惨白得跟个鬼混似的,血管都要透出来看的一清二楚了。细得好像一捏就要捏碎的手腕从长袖睡衣下露出,骨头仿佛要戳破皮肉。在此刻的晨光下的她看上去更加瘦的吓人,及腰长发没有梳理,就这么披散开来,人都仿佛要被头发压垮了。

  平心而论,杰森知道其实欧萝拉虽然一直偏纤细偏瘦削,但也是在正常范围内而言,他也知道人并不可能一夜暴瘦,但此刻,他就是有如此的感觉:她太瘦了,瘦小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压垮。

  她瞪着一双宝石蓝的大眼睛,但不太有神。

  怎么会有神呢?他知道她几乎一晚没睡,辗转反侧的滚动声听得让人觉得五味杂陈。

  杰森站直身来:“一个多小时前,那时你好不容易才刚刚睡着,我不想叫醒你。”

  说完,他又把沙发上的枕头放在叠好的毯子上,整整齐齐摆做一堆。

  “去披件衣服再说话,你会着凉的。”不由分说地坚持地把她推回房。

  欧萝拉没有拒绝,随手从椅背上拿起搭在上面的一件外套,然后最终还是伸手拿起了那张字条。

  她又在盯着那简短的两句话了,就好像在研究什么晦涩难懂的学术论文一样,如果不知内情的人看来估计会以为这里藏着什么阿里巴巴宝藏的宝藏的开门密码。

  为什么要写“阿福很担心你”?为什么不能写“我很担心你”?

  为什么不署名?

  为什么你又是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你是觉得我不想见到你吗?

  欧萝拉把纸条团成一个小球,远远地,精准扔进了墙角的垃圾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