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欧萝拉这回更加奇怪了,小小的脑袋里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原谅她现在脑子里翻滚着的是电视上情感调解类节目的硕大的广告,“再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二胎家庭”等等彩虹色闪烁荧光的弹幕一条紧接着一条地划过。

  “不,不是你想到那样的。我早就叫你少看些那种狗血节目了。”塔利亚一看见欧萝拉震惊复杂又有些吃瓜八卦的表情,立刻就猜到这小脑袋瓜子里的联想已经去到银河系之外了。

  “跟上来吧,我知道你的好奇心已经刹不住车了,不得不说你这样的小孩还真是人贩子最喜欢的目标,以后可得多注意些。”塔利亚却依旧故作神秘,径直站起身来拍拍欧萝拉的肩膀,“赶快吃完了下午茶就回去收拾一下吧,给你你留两个小时的时间,到时我去接你。”

  你也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很像人贩子啊……欧萝拉用叉子戳戳芝士蛋糕,活像是把蛋糕当做是刚才卖蠢的自己,内心疯狂吐槽。

  “好吧好吧!反正是周末,一个来回应该也够时间?”不锈钢小叉子被毫不在意地扔到盘子上,欧萝拉自暴自弃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只收拾些衣物和个人用品应该就可以了吧?刺客联盟总不会短了我的吃喝用度?”

  这可还真是“说走就走的旅行”了。

  ……

  提到中东,似乎总会让人想到无穷无尽的黄沙,弯月形的沙丘上是风刮起的沙尘行程了黄色的雾,用宽袍大袖包裹着自己全身的人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远方或许还会传来驼铃叮当的响声。

  至少欧萝拉从国家地理上读来的看来的了解到的就只是如此了。

  哦,偏见!地域偏见可还真是会害死人的!

  “我可还真是从没想过,你们刺客联盟的竟然会是长这个模样的。”欧萝拉对着塔利亚努努嘴,刚下飞机,脑子此刻还有些昏昏沉沉地下了飞机,眯着眼睛迎着不符合她生物钟的灿烂阳光,吹着带着炙热而干燥的气味的风。

  塔利亚又一次挑眉,并没有纠正欧萝拉话中“你们刺客联盟”的说法。

  各种意义上来讲,这倒是都没有说错。

  欧萝拉紧紧跟在塔利亚身后,初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要被走道上两队凶神恶煞(好吧,可能是她夸张了)的士兵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难以抑制地紧张了,不由自主地伸手小心翼翼抓住塔利亚墨绿色的下衣摆。

  她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堡垒。

  没有黄沙也没有骆驼,占据了一片面积极大的绿洲,这绿洲里竟然还有座山头,笔直的、如同利剑如同巨型石柱一般,直插云霄,仿佛势要与天比比高。

  堡垒坐落于石柱的顶端,居高临下,若不是飞到一定的高度很难发现这里竟然隐藏着如此巨大而具有危险的秘密。

  极具风情的内部装饰是与外表不符的华丽,幽深的走廊旁挂着掺了金丝织造而成的挂毯,在暗黄色灯火之下带了几分神秘与魅惑的迷人;落地窗的设计就明显不是地方传统了——在沙漠里没那本事就搞玻璃大窗那就是找死——但在此时此地却根本算不上问题。从窗户望出去所见即是万丈深渊。

  堡垒之外竟然也种植有植被,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木,但阔叶的植物显然不是这儿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想来是靠了特殊的技术手段才能让这来自温暖湿润地区的异乡人得以存活。

  这很难让人想象到这里竟然会是在中东。

  一片宽广的露天广场被设为练武场,有一支人马正在训练,统一形制的双刀背在身后,“蹭”的一声整齐划一地脱鞘而出,在没有云雾遮挡的、带着要将大地烤融化的决心的炙热阳光下,反射出一片金戈铁马般的银光。

  嘿!哈!

  不知为何,空气中似乎都带了些许淡淡的血腥气——这些刀都是见过血的。这可真奇怪,明明这是士兵们不过只是在日常训练罢了,哪可能会有血的气味呢?

  欧萝拉不高兴地抽抽鼻子,哦,她好讨厌这个味道。

  练武场之上有一片平台,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男人审视地看着下方的人马——你既会感觉他已经很老了,头发与胡子都是花白,但同时他背手站立、挺拔地如同白杨树一般的身姿又让你觉得他正值壮年,很是能打。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袍,和塔利亚同色,细长的眼睛里,神情极为锐利,比之下方那些人手中见过血的刀也不逞多让,又像架在长弓之上蓄势待发的箭头,金属的音色,冷冷地反射着寒光。

  欧萝拉难以抑制地打了个寒颤。

  她似乎知道他是谁了。

  雷肖古,刺客联盟的首领。

  她这具身子从血缘上无法否认的外祖父。

  雷肖古显然是听到了两人走过来的脚步声,却压根没有回头,一个眼色都吝啬于给予,但如果你转到他的面前,你会看到他本身就有皱纹的额头更加皱了,本身就黑的脸色更加黑了:“这就是你说的解决方法?”

  “我以为你见到自己的外孙女会激动不已?”塔利亚停下脚步,不答反问,避重就轻不可置否地回答道。

  欧萝拉张了张口,又悻悻地闭上了,自我介绍?人家根本就不想认识你这个人!

  好尴尬啊……

  她此时感觉到很尴尬,非常得尴尬,从未有过的尴尬。她短短十三年的人生并没有告诉她在面对第一次见面就表达了不喜的长辈时要怎么做。

  一……二……三……

  欧萝拉低垂着头,数着脚边的花地砖,手指藏在衣摆的褶皱里搅啊搅,努力把自己变成一株墙角的狗尾巴草。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希望雷肖古不要这样一幅视自己如空气般的态度来得好,还是希望他更加看不见、真的就把自己当做空气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