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逆案,明面上就这么以胡尚宫之死画上了句点。

  但皇帝还是派了礼部左侍郎胡濙去巡视湖南,其实是找建文帝去了——此前永乐元年就派胡濙以行医为名走遍全国,遍访建文下落,去年刚回来。虽说谷王是拿蜀王的儿子冒充建文帝,但朱棣还是要防着正主儿真的在谷王藩地出现。

  红叶归家,并未自尽。看来老三的话起了作用。

  皇帝准了老三的请,放他去跟着蜀王。

  胡善祥不肯遵长姐遗命带发修行,要留在东宫,就留着。总之黑蛋就当她不存在。

  她这些日子去侍奉太子妃越发勤快,黑蛋不理她,她就整日在太子妃那里盘桓。

  “她这么有孝心,就让她去。正好眼不见心不烦。”黑蛋说。

  我笑着哄他道:“该孝敬爹娘,咱们还是要去孝敬,总不能因为她在那,咱们就去得懒了。”

  不得不说,除掉胡尚宫之后,日子舒心不少。

  自从我成婚之后,不像婚前没名没分/身份尴尬,便常去皇帝各宫妃嫔那儿走动。

  算是吸取议婚时的教训,留心为自己搭建一点人脉,免得遇事没人在皇帝跟前帮忙说话。

  宫里生活全看风向。太孙妃娘家倒了台,自己又不受宠,而我受宠众人皆知,我那些祖婆婆姑婆婆们自然也愿意与我投桃报李。

  皇帝的丽嫔陈氏送了一只小狮子狗,闲时我便和黑蛋逗狗玩。

  一日午觉,梦里总被人打,好像隐隐约约是在前世见过的拳击擂台上,被人上勾拳狂捣肚子。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喘不过气来,胸口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实在难受,忍不住便叫着“黑蛋”“黑蛋”,惊醒了。

  醒来黑蛋坐在我旁边,脸很黑:“黑蛋是谁?”

  我是说实话呢,还是不说实话呢……

  我开始编瞎话,委屈巴巴:“刚刚梦见有个大黑蛋,压在我胸口,压得我喘不过气,还打我肚子!”

  黑蛋哈哈大笑,将小狗举到我面前:“那你梦里的黑蛋就是它了。刚刚放它在这床上撒欢来着。”

  黑蛋说黑蛋是狗。

  我忍着笑捶他道:“坏,放小狗欺负我。弄得人睡不够。”

  黑蛋将小狗放在我脸上,笑道:“起来罢,日头都西斜了,再不起,你晚上还睡不睡了?还是说,你存心准备晚上陪我大战几回合的?”

  我伸个懒腰将狗儿举过头顶扔回给他,笑骂:“去你的。”

  总之这只还没来得及取名的小白狗就正式被命名为黑蛋了。

  我一边念着“黑蛋”二字喂它肉吃,一边狂笑。

  “黑~蛋~我很爱你的,你多吃,吃得白白胖胖,啊不,黑黑胖胖~”

  朱瞻基笑道:“人家一只白狗,怎么吃得黑黑胖胖。”

  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乐得这么开怀,只在旁笑着看我傻乐,走到书案边摊开一张白云宣,挥毫泼墨。

  我故意抱了小狗来闹他,将狗放在他肩上,胳膊上,朱瞻基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只见纸上已大致勾勒出一个美人蹲在地上喂狗的轮廓。

  我望着这画儿,依在他身边笑叹道:“哟,看这笔笔用情,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啊。”

  朱瞻基被我逗笑了:“嫁都已经嫁了,爱不爱你,今儿才知?”

  抱着狗立在他身旁,见他一笔笔勾描上色,画上的女子越发灵动。尤其是一双眼睛,顾盼生辉。

  “画得倒不赖。画出了本人的三分美貌吧。”我说。

  黑蛋笑道:“哪里,也就画出了万分之一。”

  乐得我举着狗儿蹭他的脸:“黑蛋,替我亲太孙一下。”

  朱瞻基一脸的嫌弃拒绝。趁我不备,拿笔在我脸上抹了一道:“啊呀,这是谁家的丑媳妇,从没见过,怎么闯进宫来的?”

  我放下狗也抄起一支画笔来扯着他往他脸上招呼:“民妇不但白天闯进宫来,夜里还要占太孙殿下便宜,吃太孙殿下豆腐呢。”

  两个人你追我赶满殿玩闹,小狗儿也在脚下绕来绕去跑得欢腾。玩到最后,两个人都是大花脸,衣裳也画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