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大叔已经是惯犯了, 在拥挤的车厢里选定目标然后下手,他喜欢身家殷实的上班族,或者是毫无防备的高中生。
今天惯犯看中的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低着头, 一身黑色衣服挡不住他清秀的骨架, 当大叔把手放在目标身上的时候, 男孩子发出轻轻的咂舌声。
盗窃犯以为他发现了自己,但他只是掀掉他的兜帽, 露出漂亮的白色头发和纤细的脖颈,也扩宽了盗窃犯的视角。
原来他在玩掌上游戏机。
真是没自觉的孩子啊。盗窃犯想。
盗窃犯将手饶过少年腰侧,像意料中那样,他的腰侧只有虎口那么大,黑色裤子前面的口袋偏偏平平, 不值得下手,倒是肚子上的口袋鼓鼓囊囊。
盗窃犯将手伸进去。
五指首先探索到的是冰凉的金属……
不像钱包啊?
然后再往上是一块厚实又扁平的物体, 粗大又冰冷,像是泡过水的木头那样沉甸甸的东西。
什么啊这是……
直觉告诉他不应该深究,但是他还是顺从好奇心往上摸索。
接着那个东西便从一个整体分出了五个分支。
难道?!
盗窃犯将那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哇!”只一瞥他就像被火烧着了一样惊跳着塞回去, 这个动作终于惊醒了死柄木。
盗窃犯倒退一步, 却退无可退撞到别人的身上,有人厉声质问:“怎么回事!”“对不起对不起…”他含糊不清地快速道歉,拔起脚慌慌张张地逃跑了。
吉良吉影也看见了,那个口罩男从少年口袋里掏出来的是一只断手。
虽然不是不是女性的柔荑, 却干净整洁, 可谓是佳品。
断口连接着金属,没有变质或是损伤, 是高级货色。
这是手癖党吉良吉影对死柄木“父亲”的评价,他从不招揽麻烦,即使猜测猜测口罩男是猥琐自己的那个痴汉他也不打算报复。
但是他现在却想要为死柄木挺身而出。
因为在漫长的人生他终于遇到了有一个人与自己有相同的癖好,像是平静美好的生活上洒了一层调味料,使之变得更幸福。
死柄木才发现自己遇上盗窃犯,证据是口袋被人划了一刀。
他把手揣进兜里去安抚“父亲”。
这样可以算是父亲保护了他吗?他突然觉得有些开心。
人流有所流动,有那么一瞬间,淡淡的橄榄气息从他鼻尖掠过去,死柄木转头去看,很多人走出电车门口,他没有留意那套紫色西装。
“不会有错的不会有错的……”电车痴汉将口罩解开一半,露出慌慌张张的神色,“那是一只手…那是一只手!”
“那个孩子把手揣在身上!对了,关于手的新闻我早上就看到过一遭……”大叔哆嗦着身上的新闻早报摊开,“在哪在哪…找到了!”他眼睛紧紧盯着报纸的右上角,“某花店老板被切下左手并且制成人肉炸弹……”
老板流下冷汗。
“虽然我自己也品行不端,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是应该报警吧,对,报警,就该这么办!”
大叔抓住了道德上的蜘蛛丝向上爬,一不小心又碰到谁的肩膀,“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吧?”好听的声音响起。
大叔抬起头,发现竟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上班族小哥,他有那方面的爱好,不禁露出一丝暧昧的微笑。
看起来一丝不苟的上班族站在自己面前,友好地问:“那个,方便说句话吗?”
“当然好。”大叔笑着说。
……
下午4:30。
清洁阿姨走进男厕的某个小房间时,惊恐地捂嘴尖叫,墙壁上、地板上、马桶上沾满了血渍和碎肉,像是一个充血的大肉块从内部爆开。
……
死柄木出了车站后往回家路上走着,啪沙一声,前面的上班族掉了一份文件。
“大叔,”虽然看不出年龄,尚且这样叫吧,“大叔你的东西掉了。”死柄木指着地板上的文件说。
金发蓝眼的男人转过头来,他先勾起了嘴角然后才惊讶着说:“呀,这是相当重要的东西呢,这几天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份合同啊。”他捡起文件整整齐齐地放进公文包里。
死柄木看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就抬脚走了,“请等等,”“什么?”死柄木回过头去看他,男人礼貌地微笑着说,“我叫吉良吉影,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感谢,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不用了。”死柄木说。
“拜托了,你为我的公司规避了很大的损失呢。”蓝色的眼睛微微弯着,“还是说,你喜欢甜一些的饮料?”
啊,被说中了。
对方坚持得有些强硬,死柄木估摸着家里现在还没人,就同意了,“就咖啡吧。”
自称吉良吉影的男人带领自己到附近的露天咖啡厅。
死柄木往咖啡杯不断加着牛奶和方块糖,深棕色的咖啡被搅拌成茶色。
“在雄英上学啊,真是厉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对方看起来虽然是冷静严谨的人但是却意外地健谈,还是说感觉和自己比较合拍?
“话说起来,你的手很好看呢。”
死柄木搅拌着调羹的手指一顿。
真是奇怪的男人。
一下询问自己的个人情况,一下子又说自己的手好看。
话说,会有人会对同样是男人的自己夸手好看吗?
手什么的……手?
死柄木注意到吉良吉影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植物清香,和一点奇怪的其他味道。
他微微将身体往前倾,细细嗅着,“你喷了橄榄味的香水吗?”上辈子的经久征战中死柄木形成了敏锐如野兽般的五官,他指了指吉良吉影胸口处说,“从这里传出来的。”
吉良吉影维持着笑容的时间稍微有些久,他“啊”地恍然一声,敞开外套的一边,坦然地从内侧口袋里拿出一瓶香水。
“你是说这个吗?要试试吗?”紫色香水在六边形的玻璃瓶中摇晃,金色的Logo彰显着牌子的昂贵。
颜色不同、包装也不同。
“不要了。”死柄木失去兴趣,低下头去喝咖啡。
“是吗。”吉良吉影收起香水,“话说觉得我们很投缘呢,交个朋友如何?”
吉良吉影希望有一天两人能坦诚相待,一起谈谈他们共同的手癖。
投缘吗?哪?
死柄木不得其解反被惊,不留痕迹地拒绝:“不要。”
“为什么?”
“你的品味太糟糕了啊,绿色衬衫配紫色西装,还搭着奇怪的黑色领带。”死柄木指着那条印着骷髅头的领带。
“这样啊…”吉良吉影微笑着把领带折叠后放到口袋里,“如果是因为这种小方面的原因的话,那我就把你当朋友了。”
“……”这家伙,听不懂别人的拒绝吗?
“随便你,我要回家了。”
吉良吉影将自己的小朋友送走后转身进了巷子。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花店老板的左手,凑近一闻,“确实是橄榄味呢,看来我这个朋友很敏锐啊,嗯……似乎有些变质了。”
“到了分手的时候了吗?”
他像扔垃圾一样将断手丢进垃圾桶,走出几米后的一声巨响,宣告了吉良吉影的第47段恋情落下帷幕。
……
饭后。
欧尔麦特问死柄木今天玩得开不开心,死柄木跟欧尔麦特说了自己在电车上遭遇盗窃犯的事情。
欧尔麦特大惊失色惊疑不定,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自家的小孩遇上恐怖罪犯那样的打击。
厨房也是哐当一声,黑雾愣愣地往自己这边看,但是黑雾的脑回路比较清奇,他问说:
“死柄木,你没杀人吧?”
“喂喂,你这是什么想法啊。”死柄木不满道。
他还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对人用[崩坏]。
黑雾有这个疑虑不无道理,毕竟死柄木以前恶迹斑斑。
以前黑雾和死柄木上街一定要小心有谁不小心撞到死柄木肩膀、踩到死柄木的脚或者在超市冷柜面前拿走了死柄木看中的饮料。
直到现在他都不太敢让死柄木在外面闲晃。
“总之,最近先不要去太远的地方玩了吧。”黑雾将兔子苹果端出来说。
“嗯。”
被建议不要远行的死柄木下个周日来到龟友百货公司。
一楼的大厅建起了舞台,台上堆砌的大量粉红色的气球,与漂亮偶像的巨大海报共同建造了少女心满满的演唱台。
在众多的伴唱伴跳中,站在中间的双马尾女生依旧让人眼前一亮,任何人都无法盖过她的炫丽光芒。
“水树麻友!!”“麻友酱,你是世界的光~~”
几乎都是男性粉丝,熙熙攘攘挤在大厅上,紧盯着偶像嫩白的皮肤和像蝴蝶一样翩跹的裙子,死柄木穿过他们的时候被迫听到不少交谈和赞叹。
“麻友酱今天也非常努力呢,个性是[闪光]什么的,实在是太棒啦!”死柄木身边的小胖子爆发出呼喊。
原来这个女孩子的个性与光有关,怪不得距离她十几米开外死柄木都能觉得她在发光发亮。
“待会有麻友酱的握手会,嘿嘿嘿……”一个黑皮的中年大叔说。
“别露出那样的笑声啦,怪恶心的。”他身边的眼镜男说。
大叔拉扯印着水树麻友卡通画的上衣说:“你说什么!你可别小瞧我们肥宅对偶像的爱意!为了能够跟小手滑溜溜的麻友酱握手!我可是反复将双手搓洗了十七次!十七次!”“哇!住口吧!”
水树麻友抱着立体麦克风笑着说:“米娜桑,一个小时后的握手会再见喔~”她用堪比手模的漂亮五指向粉丝们挥手。
背后的伴奏声渐渐平息,人流渐渐散开,死柄木坐上通往三楼游戏厅的电梯。
在透明的电梯门中,死柄木看到了人群中有个紫色西装的身影,“那个人也在这里吗?”
随着电梯上升,吉良吉影的身影很快就推了下去。
大概过了一小时,死柄木出来买饮料,有个女员工几乎擦着自己鼻尖从面前小跑过去,慌慌张张地跟前方抽烟的男人说:“麻友的经纪人!”
“怎么了?”
员工掩着嘴切切察察,传到死柄木耳朵里的声音断断续续,“麻、麻友酱……接待室…不见人影……血迹…五分钟…开场……报警……”
“什么!居然在这个时候!”经纪人却比员工更沉不住气,他踏着节奏紧促的响亮步伐往楼梯口走去。
死柄木看了看他们两眼,然后下了电梯,他对偶像话题什么的不感兴趣。
走向饮料区的时候,柱子后面传来粗重地喘气声,死柄木看到那个那个黑皮肤的大叔靠在柱子上,哆嗦得不成样子。
他的朋友买完饮料回来,问:“怎么了?阿助。”“系田!系田系田…”大叔伸出长长的手臂像孩子似地抓住了眼镜男,“怎么办怎么办?我感觉我要死了,被恐惧溺死在这里,好可怕,好可怕…”
“怎么了?你不要总那么胆小,好好说话……”系田拉开大叔打算勒断自己脖子的手臂,拍了拍友人的的背部,大叔大呼大吸,靠着柱子紧紧贴上去。
全场大叔的肢体语言十分丰富,引得死柄木驻脚观看,他没想到大叔后面的话给他带来那么大的冲击。
“系田,你、你知道我的个性是[视野]对吗?”他紧紧抓住系田,以此为维持自己快要瘫倒的身体。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将视线附着在目所能及之人身上,就能看到对方看到的东西。”
“但是、但是、”大叔浑厚的强调带上孩子的哭腔说道,“我对麻友酱使用了个性,当她照镜子的时候我就能近距离看她……”大叔突然哭了起来。
“怎么了,哎呀你这样急死人了,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眼前一片水光,像整个人泡在泳池里,我以为麻友酱在洗澡,很高兴……接着视线上抬,是一片镜子,我要看到麻友酱的身体了吗?我差点喜极而泣,但是镜子里只照出一只手,呜呜……”
“一只手啊,那是挺遗憾的,虽然这次没看到,要再接再厉喔。”系田微笑着说。
“一只手!被切断的、麻友酱的手,如果身体分裂了,我的视角也会分裂,但是我没有,麻友酱…麻友酱只剩下一只手了!”大叔痛苦地抱住头。
“你说什么!”
听到这样戏剧性的对答,柱子后面的死柄木皱了皱眉,又是断手?
“麻、麻友酱……接待室…不见人影……血迹…五分钟…开场……报警……”
他回忆起这句话,并试着自己扩写一下:
麻友酱在接待室休息,但是工作人员发现本该呆在房间里的她不见人影了,现场只残留一点血迹,还有五分钟就要进行握手会的开场了,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如果视角附着在手上的话,照着镜子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罪犯。
系田将死柄木的疑问问出口:“你照镜子的时候看到拿着手的人是谁了吗?”
“没有,我当时太害怕了,而且、而且有个瓶子挡住了我部分视线,我马上就收回个性了。”
“什么瓶子?”
“紫、紫色香水瓶。” ??
作者有话要说:
人设刊载——吉良吉影
我叫吉良吉影,33岁。住在杜王町东北部的别墅区一带,未婚。我在龟友连锁店服务。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8点才能回家。我不抽烟,酒仅止于浅尝。晚上11点睡,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我一定喝一杯温牛奶,然后做20分钟的柔软操,上了床,马上熟睡。一觉到天亮,绝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医生都说我很正常。
——下章预告——
在众多商品样本中滚落出来的,是一只白皙纤秀的断手。
皮肤上亮着的光,是那位少女偶像最后的呐喊:“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