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情况却和余禹他们在游戏外观察到的不一样。

  这种旋转应该是为了防止栅栏外玩家的窥探。

  当旋转停了下来时,三个玩家就只剩下两人了,而另一位玩家则在无人知晓的惊吓中死不瞑目。

  如此看来,三个人里死掉一个,似乎还可以接受。

  但将这种概率放在任何一个玩家本人身上,就只剩下零和百分百了。

  更何况,这只是第一轮的概率,实际情况都还不清楚。

  没人愿意去尝试这零与一百的差距。

  “目前看来,没有鬼小孩的座位并不像它表面那样安全。”余禹摇了摇头,想要再等等,看看有没有第二个上场的队伍。

  然而游乐场里的其他娱乐项目也不少,整体的项目远远超过了“四”这个数字。

  大多数玩家在看到旋转茶杯的高速旋转时就已经打了退堂鼓,选择去往其他的项目观望。

  目前看来,本场游戏似乎没有时间限制,这种选择也无可厚非。

  余禹六人在等待了将近十分钟后,决定抛却已经无人问津的旋转茶杯。

  “反正我们最后还是会到这里来的。”托尼耸了耸肩膀,同意了余禹先去往别处的想法。

  “没错。”余禹点了点头,多了一嘴解释道,“被小丑和兔子都提到了,旋转茶杯和鬼屋,我们势在必行。”

  那么第二轮选择哪个项目又成了一个问题。

  余禹望了望空中缓缓旋转的摩天轮,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几乎是“刷”地一下就亮了起来。

  “去那里!!!”他指着天空中的摩天轮,拽着布鲁斯的胳膊,兴奋得不得了。

  “啧,我大概猜到为什么了。”托尼撇了撇嘴,并无恶意地半调侃半嫌弃说道。

  小胡子男人也就是嘴上说说,把刀子嘴豆腐心演绎的淋漓尽致。六个人最后都站到了摩天轮下。

  “我们为什么不分开搜集线索?”克拉克缩在队伍后面,嘟囔着。

  “不,绝对不要。”耳朵机灵的小蜘蛛打了个哆嗦,扭头看了看大都会守护神,放慢脚步,凑过去悄声地说道。

  “一般恐怖片里,只要分开走,绝对要出事。”他一本正经地和酥皮讲解着“恐怖片必备法则”,“不是团灭,就是某人要出意外了。”

  “绝对不要分开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比如说某场游戏里的厕所经历,心有余悸地再次强调。

  ……

  余禹他们才刚在摩天轮下方站定,顺着其他玩家的视线仰望座舱,就听到一声尖叫,女人从高处的车厢里一跃而下。

  不,或者说那不是人,而是一颗头颅从车厢里滚落下来,最后砸在地面上,面目全非地滚了两圈。

  周围已经有受到惊吓的玩家在看到这一情形后受不了而跑到一边呕吐起来。

  余禹挠了挠下巴,仰头注视着那间舱门大开、拖着一半身子都吊在厢门外的无头尸体转圈的座舱。

  由于座舱太高了,余禹并没能清楚地看清里面的情形。加上尸体动脉喷洒的血液,整个车厢的玻璃都被泼上了血液。

  车厢缓缓下落,而血液也在顺着玻璃向下流逝消退,最后只留下一些无法退去的血渍和车厢地面的一滩血液。多余的血液从大敞的门处滴落,在众人面前的地面上画出一道可怕的痕迹。

  电闸自动跳起,摩天轮停止转动。

  余禹看向面前车厢里被血上了个色的两只小黄鸡,微微歪了歪脑袋。

  “去吗?”布鲁斯低头看向余禹。

  “你觉得呢?”余禹挑起眉,仰头与布鲁斯对视。

  他们心里都有了一定的想法,尽管不谈,两人却都默契地选择了上去看看。

  钢铁之躯仍然是所有人的后援,余禹在踏入摩天轮之前,将那件好久没用的黑色斗篷披到了身上。

  他们选择了另一个干净的车厢。

  为了兼顾双方的视角,他和布鲁斯面对面坐在了相向的座位上。

  他向车窗外的伙伴比了个手势,看着托尼将电闸重新拉下。

  座舱缓缓上升,视野逐渐广阔。

  余禹静静地坐在布鲁斯对面透过窗玻璃向外看着风景,浓黑的鸦羽乖巧地垂在斗篷上,沿着斗篷的线条,在红色的座椅上铺展开来。

  其实要说这场游戏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浓重的黑暗,顶多只有那些彩灯看上去热闹些。

  “据说在摩天轮上到顶点的时候告白,如果成功可以白头偕老。”余禹的目光从窗外寡淡的风景中收回,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布鲁斯。

  “你会相信这些?”男人的声音不似老蝙蝠的低沉,也没有布鲁西刻意伪装的轻佻,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略带兴趣或者说明知故问。

  余禹觉得自己几乎可以想象到布鲁斯面具下轻轻挑起的眉。

  他撇了撇嘴,咕哝着:“你可真无趣。”

  他看到布鲁斯钢蓝色的眼睛轻眨了一下,摊了摊手,乐了:“好吧,我也不相信。”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坐摩天轮罢了。”他歪着头,懵懂中带着认真。

  这让布鲁斯为之一怔。

  对于余禹来说,网络上成堆的爱情指南,并不能让他明白真正的爱情应该是怎样的。但他唯独听懂了一句建议,那就是做自己。

  而有时候畏畏缩缩的试探比不过直拳出击。余禹毫无遮掩的亲近便是击溃布鲁斯的重要一点。

  摩天轮车厢继续上升,地面的人仿佛变成了蝼蚁。余禹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飘飘的:“我也是。”

  余禹弯了弯眼睛,没有回头。

  车厢即将到达最高点,车厢内的两人都紧张了起来。余禹时不时地环视四周。

  最先想起的是窗外“咚咚”的敲击声,余禹抬头仰望,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红色雨滴。

  雨水在玻璃上晕开,最后化成一只只小小的血手印,印在玻璃上。

  车厢开始震动。

  余禹一手握紧车厢内的保险杆,另一只手随时准备想要去给布鲁斯帮忙。

  之后,血雨开始变大,伴随着窗外“呜呜”的风声,就像怪物的哭泣。车厢在这呜咽声中摇晃。

  雨势增大同样意味着血手印增多,密密麻麻的小手印几乎将这个车厢的玻璃覆盖,余禹甚至看不清窗外的情况。

  他朝还未填满血色的缝隙中瞥了一眼,却似乎看到了一抹粉红色,只是下一秒,余禹再看过去时,粉红色早已不见。

  粉红色也是红色,他并不能确定那是真实的什么存在,还是血色变浅而导致的结果。

  事情远没有结束。

  余禹正望着窗外,试图从仅剩的缝隙中看到外面的情况,却突然感到了脊背一凉。

  在布鲁斯出声警告之时,余禹也同时弯下腰,顺便扭身,看到了身后挥着砍刀而来的巨人。

  巨人凭空出现在车厢内,挥舞着砍刀,瞄准车厢里的两个“猎物”。

  余禹看向巨人身边的玩偶,“啧”了一声。

  他和布鲁斯对视一眼,就立刻分配好工作,一个吸引巨人注意力,一个从巨人抬起挥刀的胳膊下窜过,拎着玩偶就塞进了带子中去。

  布鲁斯正在和巨人缠斗。

  因为车厢空间的狭小,巨人的身体并不好伸展开来,这倒也让体型相对较小的布鲁斯可以在旁边周转。

  门外的雨并没有停,甚至有将这座车厢砸下来的势头。

  就目前来说,车厢内外都不安全。

  余禹想起了那具死在车厢内的无头女尸,决定赌上一把。

  他已经拿到玩偶了,在巨人身后躲避着它乱挥的砍刀。

  他看到布鲁斯望过来的目光,趁机指了指车厢外。

  布鲁斯很快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在一个回旋踢之后,借助与巨人碰撞所产生的反作用力,用胳膊遮挡住身体重点部位,以身撞开了车厢的玻璃门。

  余禹随后跟上,在布鲁斯撑开滑翔翼之前,就冲了过去,抓住男人的双手,两人掉悬在空中。

  他们在一片静谧的夜色中悬空。

  事实上,车厢外面一切如常。没有血雨、没有鬼小孩、也没有余禹怀疑的粉红色兔子玩偶。

  甚至,从外面来看,车厢上的玻璃,除了长久没擦的灰尘外,没有任何血手印的存在。

  不过,巨人却仍然存在。

  余禹和布鲁斯同步扭头望着车厢内的巨人,警惕着他的动作。

  果不其然,被猎物戏耍的巨人睁着漆黑的眼瞳,死死地盯着空中两人。

  片刻后,他愤怒地吼了一声,后退两步,很明显就要向这边冲过来。

  余禹紧盯着巨人,在他跳跃过来之前,拎着布鲁斯,避开了巨人跳跃后会经过的路径。

  然而,就在这时,冲出车厢飞跃在半空中的巨人却被突然出现的鬼小孩团团围住。

  那些小孩缺胳膊少腿,有的甚至脑袋都凹了下去,露出了颅骨后面白花花的内里。

  余禹心里一跳,看着巨人在被围住之后,惨叫着消散。

  他扭头想要看向游乐场门口,却猛地被耀眼的夕阳给晃到了眼睛。

  这里本不应该有阳光的。

  余禹缓缓睁开因为刺目的光而眯着的双眼。

  红色的鸟居矗立在远方,波光粼粼的水面在霞光中连接了天空。

  而布鲁斯不见了。

  或者说,所有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余禹在这个熟悉的空间里,脚下的空气变成了漫盖着水的天空之境。

  余禹踩了踩脚下的水,在水声之下,是坚实的无形地面。

  这里原本是游戏场崩坏后,收留他的地方。

  他曾经试图用各种方法去毁掉远处的鸟居、或者说,在日本文化中,那个连接神的领域。

  余禹抿了抿嘴,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只能踩着水面,向鸟居走去。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在穿过鸟居之后,见到的却是另一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