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找斯塔克。”巴基低头看着手中奇怪的机器，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你得知道如果你去找了托尼，托尼或许只是打你一顿，也或许会杀了你。”余禹回头望向垂着头的巴基，淡淡地提醒道。
“我应得的。”巴基语气平静，没有队长在身边帮忙做着决定，加上余禹的引导，他逐渐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论史蒂夫怎样强调做这些事情并不是我的主观意念，但我确实造成了这些结果。”
“你觉得你有罪？”余禹问道。巴基不语，但余禹仅从男人隐含痛苦自责的表情中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我有罪。
余禹陷入沉默，他带上VR眼镜调试了一下便自顾自地打起了游戏。他注意着旁边的巴基把目光也投到了游戏屏幕上神情渐渐专注。
琢磨着男人的情绪应该缓和不少后，余禹才再次开口道：“那就去找托尼吧。”
他看了眼再一次死掉并获得反派嘲讽的游戏人物，将眼镜掀到头顶上，扭头望向巴基的绿眼睛。
“你不是说想去找托尼吗？那就去吧。”他大步走到巴基身边，抱着手柄蹲坐下来。
“但是史蒂夫……”巴基张了张嘴，想到了一直在帮助他的好友，犹豫着。
“史蒂夫那边我来帮你搞定。”余禹哥俩好地拍拍巴基的肩膀，承诺道。
他看到巴基紧闭着嘴，但神色却逐渐变化，眼神中似乎有了焦点，余禹这才开始露出自己的目的：“但是，巴基，你得知道对于一件事情，应该要从不同的角度多重观察再予以评判。”
“有的人唯结果论，有的人唯过程论，但只坚持某一种看法就过于狭隘。”他看到巴基望过来的眼神，知道他已经猜到自己这么说的目的了。
“如果坚持唯结果论，你会发觉反正早晚人都要死的，人生便完全没了意义，这就过于极端了——西西弗斯往山顶推巨石的故事大家都知道的。”
“所以，在分析事物时，过程和结果同等重要。”他点了点巴基的眉心，说道，“自责和愧疚是好的，这会提醒你不犯相同的错误，但同样的，不要让唯结果论带来的过度自责与愧疚挡住你前进的步伐。”
他看着沉默的巴基，稍微有点不知道做些什么，就拨弄着手里的手柄，想了想就把眼镜放下来继续打起了游戏。
“谢谢你，雨语。”
正热烈打着游戏的余禹突然隔着耳机听到了一声模模糊糊的、熟悉的称呼，愣了一下，猛地摘掉游戏设备扭头看向巴基：“……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巴基点了点头，露出了来到韦恩庄园的第一个笑容。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余禹：“我倒是没想到你男生的模样是这样的。”
“嗯？有什么区别？”余禹来了兴趣，凑了过去好奇地听着。
“女装的时候像个精致的洋娃娃，男装的时候……”巴基想了想把余禹前额的碎发撸到头上，看了一会儿，说道，“头发垂下来的时候看上去乖乖的，全部梳上去后，你就暴露了。”
“暴露什么？”
“暴露你顽劣的性格。”巴基看到余禹因为自己的答案咧开嘴笑了起来，一副挺自豪的模样。
他伸出拳头抵了抵余禹的肩膀，笑道：“小混蛋，你知道不知道，我离开游戏场时你的那句‘我是男的’，让我在成为冬兵的时候，一遇到那些像洋娃娃的女孩，就瞬间紧张起来。”
“以至于那段时间，九头蛇一直觉得组织里有了什么内奸，才让他们的‘武器’那么紧张。”
“是嘛？”余禹笑嘻嘻地凑了过去，问道，“来来来，给我具体说说你的感受。”他做好倾听的姿态，却注意到巴基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
“……怎……怎么，你看我做什么。”余禹怔了一下，不自在地询问道。
“感觉你的变化挺大的。”巴基的声音似乎变回以前那种带点柔软的感觉。
“是吗？”余禹抚了抚额头前的头发，微微思索了一下，给出了答案：“或许是因为我最近被布鲁斯按头去看辩论赛来学习英语的结果？”
巴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举起手里的手柄转移话题道：“这个怎么玩？”
在余禹面前转移话题向来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余禹很开就抛开之前的疑惑，挺起胸膛，特别骄傲地走了过去。
在被杰森边嘲讽边耐心地教会了各种游戏设备的使用后，他终于觉得自己不是最菜的人了。
他兴致勃勃地接过巴基手里的VR眼镜站在男人身后帮他戴上：“怎么样？有没有身临其境的感觉？特别有趣吧？”
“哦，对了，我玩的是个恐怖游戏，你有没有感觉就好像真的进入了游戏场似的，超酷……”
门口的迪克看到两个玩得热火朝天的人，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合上了门，扭头踱步去寻找自己之前背着阿福偷偷藏在庄园里的麦片了。当然，他也不知道，这些麦片早就被探索庄园的余禹给搜刮干净了。
……
当天晚上，当余禹被窗外敲击的声音给惊醒时，他就猜到了巴基要离开了。
他打开巨大的落地窗，看到窗外站在月光里的棕发男人。
“你要走了。”他用着肯定的语气叙述道。
“嗯。”原本望着远方的男人回头看向穿着柔软睡衣的男孩，没忍住揉了揉他看上去很松软的黑发。他低下头对余禹说道：“史蒂夫那边交给你了。”
余禹乖巧地点了点头。
男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帮我和史蒂夫说一句‘谢谢’和‘对不起’。”
然而余禹却扭开头，撇了撇嘴，侧目瞟着巴基，道：“不要，要说等你回来后自己去说，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巴基了然地笑了笑，知道余禹话中的含义，利落地回复：“好。”
他一跃而起蹲到了阳台的栏杆上。浅色的月光给他金属的胳膊渡上一层微暖的光，甚至让胳膊上红星的血气都淡了几分。
“放心，我知道。”巴基背对着余禹，道破余禹的担心，“死亡不是赎罪解脱，而是逃避，我不会主动寻死的。”
语毕，男人从栏杆上跃下，等余禹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时，就已经找不到男人的踪迹了。
余禹独自又在栏杆上趴了一会儿。他微微眯着眼，似是在享受月光浴，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转身从房间里拿出托尼送他的手机，找到了托尼的电话号码。
“我听说你不同意超级英雄归政府管，但我也听说，你同意超级英雄的行为应符合法律规范。”余禹没有把任何字加粗，但他知道，以托尼的聪明，一定能明白自己话中含义。
他理解托尼的痛，也不阻止他发泄报复的行为，他只是提醒他，超级英雄的行为应符合法律规范，没有人有权力私自夺走他人生命，即便他拥有无限的力量，更何况，这也是托尼所认同的。
巴基的审判应该交由法律——不是政府，而只是法律，是公平。
余禹搜寻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碎片，确认无误后，握着显示着“发送成功”的手机，仿佛一条咸鱼一样趴在栏杆上。他望着微波潋滟的湖泊，微微皱着眉叹了口气。
他趴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冷了。抖了抖身上起的鸡皮疙瘩，男孩便重新关上窗户，钻进了已经没有余温的被窝里。
……
果不其然，第二天在余禹这里了解到巴基去向的史蒂夫一脸焦急地想要去追上巴基阻止他。
余禹拉住了男人：“你最好不要去。”
史蒂夫不解又焦急地望着余禹。他的力量要比余禹大，但他还是没有直接挣开余禹，只是站在原地，用那双天蓝色的眼眸看着余禹。
“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需要他们两人自己来解决。”余禹冷静地叙述着。
“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队长紧紧地抿着嘴。
“正因为你是他们两个人所共同拥有的朋友，所以你才不应该去。”余禹看到史蒂夫没有直接离开的意思，慢慢地放开了手，“正因为你是他们的朋友，你去反而会把事情搅乱。”
“一碗水端平才能维持好三个人的友谊，更何况，托尼原本就与巴基不熟，你在那里，不论偏向谁，都会伤了另一个人的心，然后情况越来越糟。”
余禹的一番话勉强让史蒂夫冷静了一点，于是余禹便继续道：“况且，这是巴基的选择，你至少要尊重他的选择。”
史蒂夫突然想到一路上默默无言跟在自己身后的巴基，陷入了沉默。
余禹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还是安慰了一句：“相信他们，别担心。”他歪着头看向史蒂夫身后倚着墙的布鲁斯，悄咪咪地向布鲁斯眨了一下右眼。
好不容易哄走了史蒂夫，余禹终于垮下脸，朝着布鲁斯扁了扁嘴，对布鲁斯无声做了一个口型自己吐槽自己：“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相信托尼不会杀了巴基、或者说至少看了自己的短信后，也不会冲动下杀了巴基。他也相信巴基，相信他的战斗能力足够保护自己。但作为男生，他自然也知道男生之间打架，一般打着打着就容易上头。
布鲁斯笑了笑，伸手捏住了余禹的后颈，分散他的注意力道：“走，我带你出去玩。”
“去哪儿玩？”分散注意力的方法是成功了，但余禹的询问让布鲁斯顿了一下。
他绝不承认自己只是一时想的借口。下午还有一场会议的韦恩总裁维持着镇定，不着痕迹地再次挪动脚步，道：“带你去我公司玩，那儿你还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