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空气安静而寒冷,房间里只开了个壁灯,相当幽暗。
费奥多尔穿着睡衣,光脚踩在毛绒地毯上,在厨房里翻找。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
今夜冷清,只有月光,没有风雪。
熬着夜的他忽然回忆起自己的人生。
……
费奥多尔·D,是一个俄罗斯人。
俄罗斯,一个寒冷的国度,冬天的风雪大到不像话。隔着窗的时候倒还能欣赏一下那风卷鹅毛的感觉,一旦出门,那可真是堪比凌迟,刀刮在脸上的感觉不过如此。
费奥多尔在壁炉前烤着火,身上围着厚厚的皮毛大衣,面前的木炭噼里啪啦地响,火光传递了温暖,就连膝盖上的书本摸起来也有了热度。
就在那样的环境下,他确定了自己的理想。
建立一个无异能的世界。
听起来一点也不实际,像是什么荒诞的空想,但是陀思下定决心就会去做。
反正他正好需要一件可以消耗自己脑力的事情。他是闲不下来的,必须得时时刻刻做点什么才行。
在这过程中,他遇到了此生最麻烦的一个敌人,太宰治。
经过多番试探后,他明白了一件事,他非常需要的书,就在太宰的手里。
自然要想办法得到。
可是……
在那样的智谋比拼中,书实在是太过bug的神器,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被看透几乎就等于致命。
所以他要得到太宰的弱点才行。
老实说,陀思自己也没想到,那个太宰治的弱点居然那么好猜。
看他做了多少多余的事情就知道了,这个黑手党首领居然想保护什么。
太奇怪了。
但费奥多尔还是毫不犹豫地利用了这点,在一次博弈中得到了书——
的一部分。
嘛,有总比没有好。
可费奥多尔自己也没想到,这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开始。以前多多少少有点身在山中不知远近,现在通过书,就好像多了一个上帝视角,能看到世界的全貌。
他彻底看到这个世界的违和感了。
这整个世界,居然是以日本横滨为中心。其他地方,除了少数,都是一片空白。
也不能说一片空白,只是如同游戏里最低级的NPC一样,没有思考,没有生命,生活轨迹模板化。只有当几个主角同这些NPC接触的时候,他们才会变得鲜活。在看不到的地方,这些人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团移动的色块。
观测者效应。
一片混沌里面,几个主角,格外显眼,整个世界就绕着他们转。
而太宰治,那更明显了。他就像一个玩家中的GM,权限大到不像话。
费奥多尔坐在火炉边歪了歪头。
那他呢?又是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太宰的人间失格和书一起产生了异变,得到了平行世界的记忆,也因此直接改变了原来的人生轨迹。而他,似乎也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费奥多尔去找了太宰治。
虽然有点发疯但是他确实很好奇,这个人,拿到书之后,想要做到哪一步。
结果很失望,非常失望,甚至让费奥多尔觉得这个人不配作为对手,一个被困在情感中的可怜人罢了。拥有书这样的神器,却拘泥于小小横滨,一次又一次地开启轮回,不过是为了弥补心中的一个遗憾。
谈合作失败了,太宰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真实还是虚假。亦或者,太宰受书的影响太大了,书这种神器......若说它能限制人的思想,也不一定。陀思自己在得到书之前,就对世界的bug视而不见。
费奥多尔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做他的,太宰做太宰的,相遇之时再分上下。
不可否认的是,太宰是这个世界的宠儿,而他,则是故事里露个面的路人甲,负责当个背景板。
背景板再怎么折腾,主角随随便便就压下去了。
啧。
非常不爽。
费奥多尔当然不会放弃,失败一千一万次也是要继续下去的。
他对付不了太宰治,那就找一个能对付的,给自己增加筹码。
而且他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他们这些主角对于路人来说,是可以改变他们状态的观测者。
世界之外的人,对于这个世界,也是观测者。
需要一个世界之外的人过来。
费奥多尔没有联系平行世界的能力,拉一个人过来这件事情,他谋划了多久,又实践了多久,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反正这世界只是无尽的轮回,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他好像成功了,又好像没有成功。
世界在那一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虚幻蜕变了,虽然还没有达到真实,但已是巨大的进步。这证明那个观测者已经到来了。
但......
费奥多尔没找到自己拉过来的人。
后来的后来,他才发现,自己也不是完全成功,原本应该是拉一个完整的人过来,实际上只拉进来一个灵魂,而且那个灵魂还降落在了一只幼猫身上......机缘巧合,命运捉弄,不过如此。
所幸没有死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要是这个拉来的灵魂死了,可是不会参与轮回的。
因为费奥多尔的操作,世界的壁障薄了许多,脆弱到再也经不起折腾,再拉一个人过来已经无法做到。
在这一点上,他对太宰猫猫撒了谎。
他说是因为首领宰的无限轮回才导致世界将近毁灭,可事实上首领宰那种轮回只不过是缓慢消耗,他的那次操作才是真正给了世界一重击。
问题不大,反正都是要毁灭的,他不过是下点猛药,没人会知道真相的。
只要猫宰愿意参与进这件事情就行了。
事成之后,就把人踢出去。
这样也就能得到一个完整的真实世界。
通常,梦想是很圆满的。
当他被按在港口Mafia天台的时候,心里也是很寒冷的。他就知道,两个太宰在一起,事情就会滑向不可预知的深渊。
明明有别的办法,两个恶趣味的太宰却非要选择跳楼。
费奥多尔所信仰的里面没有自杀二字,死亡也只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方式,算是自己必须做出的牺牲。牺牲别人他不会手软,牺牲自己他也不会心痛,所以他没有做出太多的挣扎。
可.....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神,也会原谅他的害怕的。他又不是太宰那种变态,沉浸于迷人的危险之中。
织田作之助的出现明显加快了他的死亡,他本来还能在天台上多挣扎一会儿再进行信仰之跃的。
两只太宰拖着他,他又不是俄罗斯的毛熊,没法把人拉住。
坠落的感觉很奇妙。
有点像飞一样。
费奥多尔想起了某个一直追寻自由的家伙。
咳,死亡的过程自不必细说,没人想回忆那个过程。
只需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书成功脱离了首领宰。
梦幻的场景,漫天的金色光点散开……
……
来到了费奥多尔那里。
如果不是费奥多尔那时候已经在死亡边缘了,靠着一些逸散的书的力量才没有完全凉透,他真想不顾脸面跳起来骂人。就算已经粉身碎骨,也想要跳起来骂人。
他好像被首领宰算计了。他本来只是想让书的能量去修补世界,同时将这个平行世界剥离开来,完全脱离主世界,成为真正独立的一个小世界。这个计划里面可没有要把自己牵扯进去的意思。
要说这里面没有首领宰的操控,他再跳一次楼都不信。
书认定了就难以脱离了,因为它现在已经不是“书”的状态,而是一种单纯的能量或者说权限。
费奥多尔彻底绑定了书。
死多少遍都没办法换了。
哦……现在甚至都没法死了,他死了整个世界一起完蛋,世界没完蛋之前他死不了,他也得被迫守护这个世界。书给予太宰的和给予费奥多尔的,有那么一点微妙的区别。
费奥多尔总是在传达他所认为的神的旨意。
而现在,费奥多尔·D,成为了新世界的神!
在厨房喝水的费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压压惊,然后不得不去了一趟卫生间。
神也是要过日子的。
回到卧室的时候,只有一件薄薄睡衣的身体早已将被冷空气浸透,他的眼眸在月光下泛着鲜血般的红,像是什么吸血鬼。
“唔……”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整个人躲进轻又软的羽绒被里。
“费佳……你怎么在外面……哈啊~好困。”他打了个哈欠。“快进被窝,别冻着了。”
费奥多尔垂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睡得好好的,被某个做噩梦的踹下床了,他能咋办。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窝进去,马上就被一个温暖的生物抱住了。
“嘶,好冷。”话是这样说,手却没有放开。
费奥多尔,伸出手,揉了揉怀里人的脑袋。两只黑色的猫耳顺从地撇下来,慵懒随意。
他盯了一会儿这两只猫耳,仿佛能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麻烦”一词。
睡觉被踹下床……小事而已。
前段时间港口Mafia武侦打架的事,恍惚还在眼前。
“喂,把我们的前代首领还回来!”
“哦呀,你们的?拿出点证据来啊?这是我们捡来的猫,当然是我们的人。”
异能力碰撞起来。
港口Mafia的人在后面追着黑红色的异能力光芒:“首领!首领等等我们啊!首领请不要自己去冲锋陷阵啊!”
武侦的人拉着芥川和敦:“你俩别打架啊!打对面,先打对面!”
混乱中,谁也没发现,事件中心的首领宰,已经开溜了。
而且一溜就是数千公里。
费奥多尔在遥远的国度里,被首领宰扑倒,扼住脖子的时候,人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首领宰骑在他身上,完美压制住了他的反抗。
“费奥多尔君,惊喜吗?”
彼时费奥多尔正在街上排队等待自己的热狗,忽然遭逢这样的大难,肩背磕在冰冷的地面上,骨头差点被撞断,胸腔里漫出剧痛来,这都不算什么。
问题是,现在不仅热狗摊的大妈在看他,边上所有路人都在拿奇怪的眼神看他。
“瞧,这就是做渣男的后果。”
首领宰脖子上绕着条厚厚的围巾,头上也戴着个针织的帽子,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衣物。
热狗摊的热气里,大家只能看见忽然出现的少年有一张姣好的脸蛋,鸳色的眼睛像含了水,可怜兮兮。亚洲人又普遍看着年纪小些,便愈发显得地上那个渣了。
费奥多尔仰望着天空,露出颓废的眼神。
“呀,这就是费奥多尔君住的地方吗?”
迫于压力,费奥多尔把人领回了自己家。
毛绒绒的地毯,铺了地暖,光脚踩着也不觉得冷。椅子上也铺着某种动物的皮毛,看起来柔软又暖和。
首领宰窝在沙发椅上,在壁炉边烤火。
“太宰君……”
“费奥多尔君这是要逐客了?”
费奥多尔不做声。
“费奥多尔君~我渴了——”
倒茶。
“饿——”
正好买了热狗。
“哦这食物有点腻——”
“您没得选。”
首领宰在沙发上滚了个圈。
费奥多尔的声音一直柔柔的,即使是冷漠的抱怨,声音也依旧维持着某种柔和。
“太宰君,没有事情要说的话,还是请离开吧。”
“这异国他乡——费奥多尔你怎么能忍心赶我走——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一千三百六十二年。”
“哦,那是有点久了诶。”首领宰忽然又瘫颓下去,丧丧的。“我现在死不了啦……费佳该对此负责……”
“您也该对此负责。”
“哦~我们新世界的卡密!费奥多尔!我要报复你,另一个太宰也要报复你,所以我来了。”
费奥多尔盯着他:“是的,我已经感受到报复了。”
“我得来盯着你啊,神明大人可不能是个疯子,要是随意更改世界,那可怎么办呀?”首领宰做出一副叹气的样子,“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能盯着你呀。”
“我认为做出那种事情的太宰君没资格说这种话。”
“我怎么了我,我不就是拉着你跳了个楼么,费佳的怨气也太大了吧——费佳~你告诉我怎么把脑袋上的猫耳消下去我就走。”首领宰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我也做不到,这是另一个太宰君做的。”费奥多尔露出一个微笑,捉弄太宰这件事上他也很开心。“我只是按照他的意愿把你送到侦探社,顺便写了封信。”
“好啊,我就知道是你出卖了我。”
那封信里头大概说明了这个世界所发生的的事情,用词比较跳跃,是太宰猫猫措辞的,反正乱步先生应该看得懂。
当然费奥多尔润色了一下,去掉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内容。大意就是这个宰搞了很多事情,现在遭报应变成猫了,侦探社不介意的话可以养一养。
那是太宰猫猫最后送给侦探社的礼物。
有必要送达。
好吧,费奥多尔得承认,这是他和太宰猫猫的一个小小恶作剧。
虽然这场恶作剧最终也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费奥多尔抱着太宰治,一边撸猫一边发呆。
被打搅了睡眠之后,就不是很容易睡着了。
“费佳,你以后想做什么?”
费奥多尔想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完成了目标,他现在确实有点空落落的了,整日整日窝在房里也不是个事,“旅游,去别的地方旅游吧。你呢?”
“当然是看着费佳防止你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来。”
“......”
吃他的,喝他的,睡觉都要占用他的床,而且还源源不断地给他带来麻烦,不出意外的话,港口Mafia现在的首领中原中也明天就要坐飞机过来。
一个麻烦过来了,就必然会有一大堆麻烦过来。
到时候怕不是半个横滨都要过来了。
可是撸猫的手感太好了......
费奥多尔才不会说自己有点舍不得麻烦。
“我知道费佳其实喜欢毛绒绒和暖和的东西——”
费奥多尔摸到了床边的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首领宰听到按键声直接跳起来起来,抢走了手机,挂断电话并拔走了电话卡。
那是织田作的电话号码。
费奥多尔没理太宰的炸毛。只是把被子掖好,捂住热气。这个太宰,不用点威胁根本不会听话。
首领宰在一边气鼓鼓地炸毛,表达自己的不爽。
可惜另一个人已经躺下了,根本不管他有没有生气。
寒冷的空气马上让他放弃继续生气的想法,乖乖地窝进了被子。
“费佳......”
费奥多尔忽然捧着他的脸。
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也想太宰君留下来的。”
紧接着他就搂住了脸颊发烫的首领宰,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成功把首领宰的脑袋弄短路之后,费奥多尔终于可以抱着软绵绵的首领宰猫睡觉了,猫的体温比人稍高些,对于怕冷的费佳来说简直不要太好抱。
打破首领宰的心防其实很容易,不掺假地对他表露情感就好了,一定要直白,打直球。太宰猫猫当初劝首领宰的时候大概就是类似的法子。费奥多尔没听见,不过也能猜到是“谢谢你”“辛苦了”之类的话。
只可惜有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尤其是对太宰来说,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永远是最艰难的事情。
费奥多尔把同样发烫的脸颊埋进了被窝里。
算了。
谁叫自己也......
“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全文完结,接下来是我的废话秀。
首先我永远感谢读者。原本这篇文只有两万字,是读者给了我源源不断的灵感,最终写成了十万字。
不太会写cp,但是非常喜欢太宰和费佳,所以ooc也要给我在一起。写感情非常胆怯,所以只敢放一张小小的番外自行脑补。他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时间太长了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以前理念不同不会在一起的。
最后那句“喜欢”是谁说的我也不知。
其实费佳是全文真主角,他拿了全部剧本,并且打败了首领宰获得了大胜利!芜湖!甚至还抱得美人归啊,虽然攻受不分。
原定结局真的是费佳和太宰猫猫一起打首领宰,然后揭晓真相首领宰死亡。当然现在应该改成了he。
这三个人的关系比较复杂,简单说几句。
太宰猫猫自愿当棋子,把决定权扔给费佳和首领宰。
首领宰知道自己会被打败,但他别扭,不想放弃。
费佳说话半真不假,这故事为什么出现就是起源于他的算计。
太宰猫猫和费佳算计首领宰,不仅复活还把人变成猫扔到侦探社。
费佳和首领宰算计太宰猫猫,利用完人将世界升维后又把人扔了。
首领宰和太宰猫猫算计费佳,把书转移到了费佳身上让他来当世界的守护者。
三人四群罢了,基操。
最后首领宰负责监督费佳,而太宰猫猫去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