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陷入了僵持。

  摆出出拳准备式的熊猫面色严肃,而他对面的少年眼神冷淡,一副绝不多说一句的态度。

  熊猫暗暗握紧了拳。

  对方怀里有一个普通人类,看起来已经陷入了昏迷,那只猩红的眼睛比起刚才来看,似乎变了花纹……身上有一股奇特的能量波动,不是咒力,是什么?

  现场仅仅有他与男孩两人,有一股诅咒的气息,但十分微弱。

  爆炸的最大嫌疑犯,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少年。

  “刚刚那场爆炸,是怎么回事?”他沉着声问。

  只见那黑发少年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浓重的嘲讽意味:“觉得是我干的吗?怎么,咒术高专的学生就这么没有水平吗?”

  佐助着实有几分恼火。

  这人之前不由分说地要拘留他已经很烦,跟上来也很烦,现在居然直接想认定他的罪名,莫名其妙吗?

  说实话,因为这熊猫还有点可能是悟的学生,他本来还想好好说话,现在是别想了。

  对面的咒术师很明显因为他不合作的态度暴躁了,皱着眉说:“如果有误会还请说明清楚,否则,根据咒术师条例——”

  他声音骤停。

  因为爆炸,附近三层可以说只剩下钢筋水泥和一片废墟,甚至有几块地板全部打穿,彼此互相连通。

  玻璃全部震碎,可以看见外部的楼层。

  焦黑的墙壁,满地的碎石。

  一少年,一男孩,一咒骸。

  这寂静而仅有风声的爆炸残骸中,出现了第四股气息。

  强大、邪恶、吊诡。

  对峙双方的正中间,凭空现出了一个身影,有一个半成年男性那么高,全身青黑色,四只眼睛,没有嘴唇,全身爬满了诡异的花纹。

  它裂开了嘴,发出了些许怪异的笑声。

  佐助背后缓缓滲出冷汗。

  一秒。

  远远胜过方才的爆炸十倍有余的咒力波动轰然迸裂出来,整栋楼的外层玻璃被全部震碎,发出了刺耳到能让人耳膜撕裂的声响,唰唰落下楼去,在半空中折射出晶莹的光线。

  正好是午后的新宿,阳光灿烂,与玻璃相映射,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距离大楼十米的街道上。

  紫色的须佐能乎已有了半边全貌,露出了威严的面庞。

  紫光笼罩着下方三人,他们显得有些狼狈,衣袖被烧焦些许,而熊猫有半只耳朵露出了内里的棉花。

  “你……”熊猫惊疑不定地看了看这坚不可摧的紫色巨人,但也知道不是疑问的好时候,及时止住了话头。

  佐助碰了碰已经隐隐发痛的右眼,幸好方才察觉到这诅咒的气息,提前打开了须佐能乎,辅之天手力两次位移,再加上熊猫帮他们做了落地的缓冲,才有现在基本毫发无伤的结果。

  他的写轮眼旋转一圈,须佐能乎缓缓消散,又面色凝重地朝上看去。

  那咒灵站在七层的边缘,正居高临下地往下看,正好看向他们的方向。

  ……被锁定了。

  还有一个孩子在这里,没有行动能力。

  佐助沉着脸火速思考着。

  不能再拖,这诅咒之强悍,不是他带着拖油瓶还能赢的。

  “喂,熊猫。”佐助骗过头去,看缺了半只耳朵的咒骸:“你带着这孩子走。”

  熊猫很明显觉得他有病,不可置信地说:“你在开玩笑吗?这至少是特级,你觉得你一个人……”

  “我可以,只要你快点。”佐助冷冷地说:“还有,算我拜托你,不要把我的情报透露给别人。”

  咒术师很明显对他的提案很不同意,正想继续劝说时,那诅咒从高楼上直直跳下,迈着悠哉的步伐朝他们走来。

  它又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抬起了手,很轻巧地做了一个射箭的姿势。

  阴毒的海量咒力凝聚成一小点,直直射来,躲无可躲,速度快到惊人。

  来不及打开须佐能乎了!

  他只能拔出刀来,狠狠劈开这一击。而一旁的熊猫轰出一拳与之相抵。

  而短短一瞬,不过是在他们对抗方才那一箭之时,那诅咒已到他们面前,轻快地拍了拍手。

  它从喉咙里发出“桀桀”的怪声,而剧烈的咒力从它的掌心溢散出来。

  佐助只感到眼前一阵耀眼的白光,本能的战斗反应让他横刀格挡,刀上传来了让人后背发凉的触感。

  他的手甚至要颤抖起来,又狠狠施力,向上一挑,横劈几刀,帮熊猫挡过一击。

  等双眼从那白光中稍稍恢复,便看见了那诅咒四只眼睛,贴得极近,四周转了几圈。

  它露出一个笑容,伸出手来,要空手与他过刀。

  事实证明它有这种底气,那手臂坚硬如钢铁,一刀劈下甚至无法留下痕迹,佐助咬了咬牙,用余光瞥了瞥身后昏迷的男孩,对着一旁难以插手的熊猫大喊:“快点滚!”

  之后他便单手持刀,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与那咒灵相抗衡,等确认熊猫已经带着那孩子离开了视线,佐助才眨了眨眼。

  “炎遁·加具土命!”

  黑炎攀附上他的剑,层层环绕着,就要与那诅咒相碰。

  但它似乎知道这火焰之厉害,稍稍后退,不再用手臂去硬碰硬,反而挥出些许咒力与之相抵。

  双方又再次缠斗起来,但这次佐助隐隐占了上风,黑火在空气中安静地灼烧着,连那咒灵吐出的咒力都全然烧尽,无法靠近佐助一分一毫。

  那咒灵显然有些焦躁了,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要留下残影,佐助咬着牙挥刀,止不住地喘息。

  这么多年,他始终坚持锻炼,修行剑道也是为了自己虚弱的体质,但无论怎么努力,都连惠都比不上,仿佛是从骨子里就虚亏了一样。

  力气一点一点地流失,那咒灵估计发现了他的力不从心,脸上的笑容愈发吊诡,眼睛里简直要冒出光来。

  似乎是觉得胜卷在握,咒灵猛地停了下来。佐助绝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又在剑上附加了雷属性查克拉,一声“千鸟”就要喊出——

  一瞬间,那咒灵念出了一串文字。

  那是佐助从未听过的文字。

  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每一个字符仿佛都附带着极强大的咒力,有着阴邪可怖的气息。

  他心中一寒,轮回眼几乎是应激地打开了勾玉,不安地迅速旋转着。

  然后下一瞬间,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无法看见,只能感觉到强烈的咒力爆炸了,再次爆炸,再次爆炸,剧烈的能量波动朝他轰然袭来,剧烈到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毫无疑问,一旦触碰到,恐怕他就要输了。

  要输了。

  在想到这个结果的那一瞬间,他身体深处的,属于忍者的事物再度苏醒了。

  那是十余年被血与火不停淬炼的一种本能,一种不战斗毋宁死的荣耀,一种面对危险时挥刀而上的傲慢。

  是他从小到大面对无数远远强过自己的敌人时,反反复复磨练出来的一股意志。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独属于“宇智波佐助”的骄傲。

  不能输,绝不可以输。

  这骄傲指引他耗尽了所有的查克拉,完全体须佐能乎几乎是瞬间凝结而成,雷属性查克拉疯狂四散,织成了漫天漫地的网。

  “千鸟——!”

  由完全体须佐能乎使出的千鸟如同整片森林的鸟一同鸣叫,电流爆炸般向外扩散,轰平了周围大片大片的楼宇,轰平了所有诅咒散发出来的咒力,轰平了一整片地面,全然崩塌凹陷下去。

  也同样轰平了那咒灵。

  看到敌人已然泯灭于空气之中,佐助脱力地跪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眼前一片明明灭灭的光斑,完全体须佐能乎节节溃散,最后仅留半截肋骨虚虚拢住他的身体。

  他意识都要模糊,胸口一阵又一阵崩溃的剧痛。

  这疼痛向四周蔓延,向上,向下,头也跟着痛到无法思考,四肢也痛到乏力。

  而在这剧痛中,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事发生了。

  佐助用刀撑地,将全身重量都托付给五条悟送给他的刀上,半跪在废墟之中,黑发微微垂下,却无法遮掩那绚丽的双眼。

  他绝望地抬起头,眼中是他在此世最重要的人。

  他的哥哥,应当好好在家里的哥哥。

  伏黑惠,站在离他十米外的地方,正准备结手影的手缓缓放了下来,低下头,看着他。

  他绿色的眼睛中,倒映出自己弟弟狼狈的模样,几乎要死去般剧烈的喘息,破碎的衣袖,露出来的有几道血痕的白皙肌肤。

  猩红的右眼,淡紫的左眼。

  以及覆在他身上,一截看起来不堪重负的紫色肋骨。

  相处十五年,如今看起来却如此陌生的,自己的弟弟。

  他喃喃自语。

  “……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