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七五同人)开封小酒馆>第101章 利见大人

  谭知风和猗猗、灼灼一起回到麦秸巷, 还没到巷口,就看见裳裳和凌儿搬着两个小板凳一左一右等在那里。谭知风忙快步上前拉起他们,问他们道:“怎么坐在这儿?”

  “知风哥哥, 我担心你。”裳裳刚才还闷闷不乐的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 “唉, 徐玕说你会回来的。所以我们在这里等你。”

  谭知风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是啊, 我回来了,走, 回家给你们做东西吃。”

  “不着急,”裳裳对谭知风扬了扬手里一个梅红色的小匣子:“刚才那姓周的大叔去店里用早膳,见咱们没开门,只有我和凌儿在家,就给我们留了些好吃的, 瞧,这是香糖果子, 还有金丝党梅……”

  “哦?”谭知风拿起匣子瞧了一眼。周彦敬已经是太学生了,他今日不用入场考试,自然可以错开时间来酒馆用膳。匣子里不过是几样寻常的糖果,谭知风将匣子还给裳裳, 又问他道:“周兄跟你们聊什么了吗?”

  裳裳点头道:“他问咱们家那间屋子是不是空着, 说他有个亲戚要来读书,问能不能借住几天。”

  “你个傻瓜,不会告诉人家里面躺着那……那家伙吧?”灼灼着急的弯下腰低声问道。

  “没、没有啊,我没有回他, 他也没再问……”裳裳接过谭知风递回来的匣子:“知风哥哥, 咱们回去吧!”

  谭知风笑着嗯了一声,裳裳高兴的抱起两个板凳, 夹着糖果匣子,拉上凌儿的手,带着他往巷子里走去。灼灼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知风啊,你可不要在随便玩失踪了,我吓坏了,我不光得为你俩担心,还得管着裳裳这傻乎乎的小孩……不过这些,都没有大神的脸色可怕,我受够了……”

  “我不是失踪,我是去刺探军情。”谭知风对她笑笑:“昨晚我走了以后,酒馆没有出什么事儿吧。”

  灼灼摇了摇头:“有大神坐镇,能出什么……咦?你说你去刺探军情了?那你打听到了什么?”

  “哼,”猗猗冷笑了一声:“什么也没打听到,白惹了一身腥。”

  “别这么说嘛。”谭知风推开了酒馆的门,虽然只有短短半天时间不在,但看着熟悉的桌椅他心中竟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裳裳和凌儿坐了下来,开始分着吃匣子里的糖果,猗猗则皱着眉头嘱咐道:“吃这么多糖对牙齿不好,你们一人拿两块,剩下的我替你们收着!”

  灼灼和裳裳一起跳起来去抢匣子,猗猗却毫不费力的把它那在手中,高高举起,两人谁也够不着了,只能望洋兴叹。谭知风看着他们的样子,不仅莞尔一笑。他敞开门窗,让阳光把整个后厨都照的暖融融的,这让他整个人感觉轻松了不少。但当他透过后院的院墙朝只隔着一条街的太学看去的时候,他的心又变的忐忑起来。

  他愣愣站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该开始准备开张了。这阵子来的客人太多,每天都要去买几次东西,就连米面也所剩不多,猗猗休息了一会儿就出去采办货物了,眼看又陆续来了些客人,谭知风只能就着手边仅剩的几样食材,打算先做几样点心再说。

  除了瓜果,还有不少糯米,有一小筐猗猗昨日买的黑漆漆亮晶晶的小果子,洗的干干净净放在那儿。裳裳进来帮忙,往筐里看了一眼之后好奇的问谭知风:“知风哥哥,这是什么?能吃吗?”

  谭知风微微笑着答道:“当然能吃啦,江南地方,人们总说’水下有三宝‘,乃是荸荠、菱角、芡实,这就是荸荠,当今的人把它叫做凫茈,是因为它味道鲜美,凫鸟总是很喜欢啄食它的缘故,后来,慢慢的人们就把他叫做荸荠了。”说着,他剥开一个递给裳裳:“其实,直接吃味道也不错。这个季节的荸荠,又甜又脆,鲜美多汁。再给你几个,你和凌儿一起尝尝鲜吧。”

  裳裳高兴的撩起衣襟兜了四五个在怀里,刚要走,又问谭知风道:“那,用不用我帮你剥给客人们吃呀?”

  谭知风道:“不用,生吃虽然好,但我知道还有种法子,可以把这荸荠磨成细细的粉,做成糕点,吃起来甘滑爽口,别有风味,我这就做,待会儿你和凌儿都可以尝尝。”

  裳裳听了,忙抱着那一捧荸荠出去了,和凌儿两人坐在小桌子旁边,开开心心的剥着壳吃了起来。

  谭知风赶紧动手,先是把糯米淘洗干净磨碎,铺在篾席上吸去潮气,熬好糖与晾干的糯米混合,装在糕盆内放在锅上蒸着。然后,他又一个个剥开荸荠,开始准备磨粉。早膳时间已过,他正对酒馆的屋门坐在后厨,眼看着外头只有几名太学生因今日休课,三三两两在他这小酒馆里聊天闲坐,他们要了几壶清茶和一些点心、果子,小声的说着话,除此之外暂时还没有别的什么人来。

  谭知风往太学方向看了看,那边已经响过了锣声,看来考场已经关闭,馆试正式开始了。一条街隔开,街两边仿佛就是两个世界,眼前的太学生们让这间酒馆的气氛格外轻松闲适,但谭知风却打心眼里希望自己和徐玕一起并肩坐在紧张肃穆的考场中。

  他叹了口气,正打算低头干起活,忽然听见门口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一抬头,原来是王朝和马汉带着两名文士模样的人走进了屋子。

  谭知风忙把手上的凫茈粉擦净,走出去迎接他们。今日王朝不知为何一点都没了平日那种大大咧咧的模样,他站得笔直,神色严肃的对谭知风道:“谭掌柜,近来可好?”

  谭知风前几日刚和他互通过消息,他想到过王朝会带人来在附近守着,却没想到随着他们来的是这两个弱不禁风的文官。他有些疑惑的往外看了看。王朝却小声对他道:“只有我们四个,让灼灼端两壶热茶来吧。”

  谭知风忙点了点头,叫来灼灼招待他们。谭知风退到后面,仔细端详了一下,见那两人都穿着对襟长衫,普通的书生打扮,其中一人四十出头,面容文雅和善,但他的眼神却非常锐利,还带着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刚毅。而另一人年纪稍轻,长得更俊秀些,三缕长髯飘在胸前,目光里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智慧,看上去更加容易接近。谭知风心中正在纳闷这两人身份,灶上却在嘶嘶作响,原来是他方才用糯米做的烘糕好了。

  谭知风忙将蒸锅从灶上端了下来,让灼灼帮自己盛好,端出去给那几位客人品尝,他手边的凫茈粉也已经准备停当,谭知风想了想,把这粉做成了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凉糕,每一块上洒了几粒枸杞,摆在盘中,叫来灼灼让她端了出去。

  谁知道,不过片刻,灼灼跑回来告诉他道:“知风,跟王朝他们同来的那人说要请你到前头说几句话,你去不去?”

  谭知风往外看了看,只见那四十上下的书生对着他抬手一拱,谭知风忙回了个礼,告诉灼灼:“当然要去,不过,他找我有什么事?”

  灼灼摇了摇头,谭知风跟在她身后走到王朝他们桌前,微微行了个礼,道:“诸位有何吩咐?”

  此时那几名太学生陆续走了,屋里只剩下他们几人。那文士抬手对谭知风一让,道:“掌柜的,坐下来说几句话吧。”

  谭知风点点头,搬了个凳子来坐在桌旁,对方先是指着那凫茈做的凉糕问他道:“掌柜的,你知道这是何物么?”

  谭知风微微笑道:“是凫茈啊,您也知道吗?这是灾荒年间,老百姓常常拿来充饥的东西。如今太平盛世,我也没料到能在京城买到如此新鲜的凫茈,我好久都没有做过这凫茈糕了,不知您尝起来觉得味道如何?”

  那文人听了这话,更加认真的打量起谭知风来,之后,他拿起那凫茈糕,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是太平盛世?可我先前在家乡的时候,也曾见过那些可怜的百姓遇上荒年,不得已四处挖凫茈果腹。我家中还算富足,祖父和父亲常常开仓救济他们,但一村之隔、一水之隔,那些救不到的人……听说有许多就横死路边了。”

  旁边那年轻些的文士也捋着长髯叹息道:“天灾人祸,最苦的往往就是百姓,前朝有人作诗说道:’一金易芦卜,一缣换凫茈……斑白死路傍,枕土皆离离。‘这讲的是,当时淮右蝗灾后民间的惨状。这几年北方收成原本就不算好,此乃天灾,再加上西夏、契丹不体恤百姓,兵戈扰攘,西北又没有凫茈这样的充饥之物,真不知百姓们如何能熬得过来啊!”

  谭知风听他们二人谈吐不俗,忧心国计民生,不禁又对他们多了几分敬重,这时,先开口的那人又指着那烘糕问谭知风道:“这是我家乡的糕点,莫非你也去过江南庐州?怎么做的如此地道可口?”

  谭知风闻言心中一凛,忙抬头答道:“小人不曾去过庐州,不过是先前曾听人说起过这烘糕的做法,近日来因为太学开馆馆试,来往的客人很多,酒馆里没有备办太多粮食,只剩了些糯米,便想做来试试,想不到能得到大人您的赞赏,我……”

  谭知风还没说完,对方便笑了起来:“看来,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