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七五同人)开封小酒馆>第49章 夜探天清寺

  猗猗下午就回来了, 但一直等到晚上关了门,他才告诉谭知风他们他的收获。果然如那两个吏员所言,第一个受到袭击的是一位叫做王尧臣的官员。这位王大人很有才华, 是天圣五年丁卯科的状元郎, 宋夏开战之前, 他官任知制诰, 是最年轻的翰林学士之一,深得官家赏识。

  今年年初大宋和西夏开了战, 他被任命为陕西体量安抚使,前往西北掌管军政,安抚民心。近来西北战事稍缓,官家便将他召回了京城,让他将边关所见写成奏疏呈上, 为下一步御敌做好准备。

  “依我看,这位王大人对边关的战事, 很有自己的见解。”猗猗坐在桌边,对着对面的谭知风、灼灼,还有裳裳缓缓道来:“我听那些书生们说,他出任安抚使之前, 向官家请求, 免除关中租赋两年,以安定民心,让百姓和军士们同心抵御西夏入侵。”

  见这几人听的稀里糊涂的,他略一停顿, 接着道:“如今他从陕西归来, 更是屡屡上疏分析大宋和西夏各自的优势和劣势,还推荐了不少有能力的将士。估计西夏人应该很恨他吧。”

  “好了。”灼灼不耐烦的问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据我所知, 那是十几天前的事,有人闯入他家中行刺,但碰巧王大人当晚正在连夜写一封奏疏,所以不在卧房中。他的贴身小厮去卧房给他取一些被褥,结果碰上了歹徒,这小厮曾随他去西北戍边,也会些功夫,但那歹徒显然更胜一筹,两人一交手,小厮就被刺死了。不过,这也惊动了他家中的家丁,众人一拥而上,那歹徒并没有恋战,就这么跑了,当然,临走之前,他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放了那该死的烟雾。”

  “你说的准不准呀?”灼灼半信半疑的看着猗猗,“怎么听都像是你从话本里头看的。”

  “爱信不信。”猗猗白了她一眼,道:“我是听他家的厨娘说的,那厨娘亲眼看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从家里头跑了出去……”

  说到这儿,他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他前几天正好在买东西的时候碰上了这个讨厌的厨娘,谁知道那女人拼命缠着他,还总想让他带她去桑家瓦子看戏……

  “谭知风!”猗猗忽然气呼呼的在桌子上使劲一拍,把正在凝神思考的谭知风吓了一跳。他不知道猗猗为什么眼里燃烧着怒火。他隐约想到这个情报得来的可能不太顺当,但他丝毫想不到事情的真相。

  看着谭知风那茫然的双眼,猗猗好像更生气了。他蹭的站了起来,指着谭知风道:“我再也不会替你去做这些蠢事了!”

  虽然灼灼对猗猗的叙述不太相信,但谭知风却觉得他说的很合乎情理,和今天早上从酒馆里偷听来的那一段谈话也完全吻合。

  而至于第二桩案子,他开始考虑,既然猗猗不肯出马,他或许可以用一把灼灼最近一直在念叨的白玉角梳来说服她往城东走一趟。

  不过,第二天,猗猗还是沉着脸出了门,然后带回了谭知风想要的消息——第二个遭到刺杀的是时任枢密副使的杜衍,枢密副使一职统管军务要事。加上杜衍前几年曾出知永兴军,后来又代任开封府知府,很受开封人爱戴,士人们都称他为杜相公。

  近来,他对宋夏之间的战事十分关注,据说一直在研究边将呈上来的攻守之策。他虽已年过六旬,身居高位,却仍然勤勉而节俭,家里头根本没有几个奴仆。或许也正因如此,闯入的人还弄清那一间是这位老大人居住的卧室,就惊动了守夜的门子。那老仆人快步赶来查看,却惨遭了这歹徒的毒手。

  门子的叫声唤醒了家丁和四邻,众人并没能抓住刺客,而他也像上次一样,逃出几步之后就释放了灰白色的烟雾。这回,内城附近许多人都看见了,只是事后禁军来查问时嘱咐过他们,让他们决不能把天上出现“夏”字的事说出去。

  打听清楚这第二桩案子并没费猗猗多少力气,因为这件事在内城那几条街巷中,几乎已经传的尽人皆知了。尤其是天清寺紧接着又发生了类似的案件,更让人们感到慌张无措,猗猗总结道:“瞧着吧,用不了两天,整个开封城一定会谣言四起,人心大乱的。”

  谭知风听了猗猗的话,心情更加沉重了,他皱着眉头道:“这两位大人,都是官家身边熟知西夏军务要略的关键人物,万一,万一真的打起仗来,京城里的官员们却人人自危,那谁还敢为大宋出谋划策呢?”

  “可是,我怎么记得……”灼灼忽然插话道:“天清寺死的那个人,是个女子啊?好像是个富家太太?叫桑……桑什么来着?”

  “桑似君。”猗猗道:“至于她到底是什么来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弄明白。天清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他们对住在里面修行的人的情况,也从来不肯向外人透露。”

  看样子,他已经去天清寺问过了,但是没有什么收获。谭知风想了想,说道:“好吧,咱们再慢慢打听。”然后,他站起身,从账台上拿来一张纸和毛笔,在纸上写了个“一”,然后又问猗猗道:“王大人家遭袭,是哪一天?”

  “嗯。”猗猗琢磨了一会儿,道:“我想,大概是正月初十左右,那该死的女人说还没到小寒,她跟我嘟囔了一堆王家的管家一再叮嘱她,再过三天要把瓜菜薯窖封好之类的废话。”

  “那就算是正月初九。”谭知风在纸上认真的记下,然后在后面又写上了王尧臣的名字和官职。

  “接下来,就是咱们大伙儿一块吃饭那天的前一天——正月二十。这个我还记得。”说着,他又在下面紧接着写了个“二”,然后着上一行的样子将日子和杜衍的名字官职都写了下来。

  “知风哥哥,我替你写下一行把!”裳裳兴致勃勃的拿起谭知风放下的笔,写了个“三”,他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字,然后抬起脸来问道:“接下来该写些什么啦?”

  “接下来……”谭知风若有所思的望着屋内墙壁里燃烧着的柴火,轻声道:“是啊,接下来到底该写些什么?日子是正月二十一,名字是桑似君,可后面那些我们不知道的,才是关键……”

  裳裳一笔一划的写着,可他很快就愣住了,他不会写桑字,但他莫名其妙觉得挺困,他把笔放下,稀里糊涂的就缩成一团,回到他自己的花盆里睡着了。

  谭知风眼看猗猗、灼灼、裳裳消失在了眼前,他深深呼了口气,他把藏在颈间的水滴坠子拽了出来,在手里轻轻摩挲着。

  “应龙。”他说,“你会保护我的,是吧?”

  ……

  天清寺是开封城内的四大寺院之一。其他三座则是大相国寺,开宝寺,和太平兴国寺。天清寺地处开封城东南,前临惠济河,后依吹台,此处原来有一块自然形成的高台,名曰“繁台”。后周时人们大概觉得这是块宝地,便在这里修建了这座宏伟的寺庙。

  谭知风曾经听周彦敬说过,天清寺和其他几座寺院相比,胜在花木繁盛,景色优美,尤其是到了春季,是开封人郊游踏青的绝好去处。

  此时已是深冬,又是晚上,但谭知风仍然不难从这片峥嵘的庙宇和四周整齐的栽种着的成排的杨柳,成片的桃李中想象出,再过几个月,这儿将是如何一番碧空晴云,姹紫嫣红的动人春景。

  他没想到,寺中仍然灯火通明,高高的鼓楼刚响过一遍夜鼓,在夜空中回荡着,显得周围格外寂静。他小心的沿着一侧的阶梯爬上高台,回头望去,开封城附近的景色尽收眼底,忙忙碌碌的百姓在附近街上穿流如梭,令人感到十分震撼。

  谭知风在心里暗暗赞叹道:真是个修佛的好地方啊!只可惜,那位名叫桑似君的妇人的人生和修行之路,却就这么在几天前戛然而止了。

  谭知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揭开这个秘密,但他知道,为了徐玕,说什么他也要试上一试,否则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后退几步,轻轻催动体内的灵力,一步踏上高大的院墙,抬手攀住墙头翻了过去。脚下是一片干枯的草地,他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响声。不远处庙堂前的一排排灯火闪烁着,他还能隐约听到僧人们晚诵的念佛声。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谭知风顺着院墙往这佛堂后走去,一条条平整的青石路不知道通向何处,他也不敢贸然踏上其中的任何一条。他接着顺着墙边的小路往后走,不远处出现了一排排禅房。禅房倒是都黑着灯,看样子,这会儿大部分僧人都在前头佛堂里念佛呢。

  桑似君曾经住过的,是哪一间禅房呢?谭知风眼看着这一片一模一样的青砖灰瓦的房子,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天清寺不大,谭知风很快走到了尽头,眼前是一片四季常青的竹林。他疑惑的四处看了看,正打算先摸进一间禅房试试,但透过竹林,明亮的月光下,他好像隐约看到了几堵高大的院墙上,整齐的瓦片在林中的反射着积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