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综武侠]墨道长的拂尘>第52章 蓬莱寻仙案11

  影子人的船很大, 船上护卫的人自然也就会更多, 足见这次被“引渡”的无名对于影子人来说有多重要。

  众人落上船前就已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在瞧见一甲板的黑窟窿眼看过来时,他们并没有被吓住, 而是脚步不停,直接动手,各自分散开来与影子人缠斗。

  西门吹雪一人应对船头的敌人, 胡铁花和楚留香留在船中段, 展昭和白玉堂则一路压至船尾。

  “亏得死公鸡没跟来!”胡铁花一掌劈退一个抓着巨大狼牙棒的秃头大汉, 反手将对方的狼牙棒夺了过来:“道长呢!”

  展昭反手一刀,砍断敌人伸来要勾他肩头的阴魂钩:“方才还跟在我们身后的, 他是不是下甲板, 进船舱去了!”

  十来个人齐齐凶神恶煞地扑将上来,短暂地牵制住了白玉堂的刀。被展昭砍断了一只手的阴魂钩的影子人桀桀地笑着, 往展昭正面一转,另一根钩子就送到了展昭面前。

  展昭立即抽刀向身前一劈, 另一根阴魂钩也被一道劈断,然而在他想给敌人最后一击之时,背后却不知何时冒出了三个一模一样、矮矮囊囊的小老头子,还不及展昭的腰高。他们甚至不用弯腰, 两手一翻,鸡爪一样的双手往下一够便抓住了展昭的脚踝。

  “哇!别抓我脚!”展昭毫无心理准备地被三个丑兮兮、跟被腌过一样的小老头吓得哇了一声, 正准备甩开腿上的这仨小老头, 面前、身后又有五六把兵器一道劈来, 展昭只得将巨阙一横,当空劈转一圈,打开周身刺来的兵器。还未松口气,那三个紧紧抱着展昭脚踝的小老头,就趁着展昭一刀劈出、收势不及的空荡,齐齐发力,顺着势头将展昭像掷沙包一样对准一旁栏杆下一扔。

  展昭被抛在空中,快要落水的空档,身体一蜷,手一把揪住了那三个腌菜老头儿,不让他们放手有机会回到船上去,四个人像抱团的饺子似的一齐摔入海中。

  “扑通!”

  水花四溅。

  老头儿们脸上得意的表情顿时恐慌起来,显然也是属旱鸭子的。四个人齐齐在海里胡乱扑腾,互相缠着对方,越是缠越是难浮的起来。

  展昭一掌拍开都要扑到他脸上的那一个小老头,巨阙在海水中破浪一刀,三个小老头水鬼一样紧紧缠着他的手终于松开了。

  一直到将这三个小老头一刀封喉了,御猫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落进了海里,一身猫毛顿时炸了,四肢惊恐乱扑腾:“玉堂!”

  一袭白色的身影从船尾跃入海水,顺带着反手一刀,刀风砍翻了身后差点跟着一道跳海的影子人们。

  五爷一手拎住落水的猫后颈:“别动。”

  展昭乖乖垂下手脚装死。

  会水的锦毛鼠叼着不会水的落汤猫游回了船边,翻身重上了船。

  才拎着走了几步,白玉堂突觉不对:“你怎么重了?”

  他困惑地往自家养的猫爪上一看,就瞧见展昭的腿上正缠着一坨巨大的触手。

  白玉堂惊得本能一刀过去,将触手从展昭腿上斩了下来:“章鱼!这么大!”

  才顺了毛的猫顿时又炸了一波,一脚对着章鱼大脑袋踢了过去:“娘啊!”

  章鱼在空中略显无助地翻滚了一圈,被踢到了迎面扑来的一个影子人身上。

  大概是触手被砍、脑袋被踢的痛苦激怒了章鱼,它放弃了和方才捕猫时一样的步骤,没再给自己的猎物注入麻醉,巨大的触手一展,一下缠住了四五个人,吸盘下的獠牙立即转了出来,死死咬住猎物的肉。

  被章鱼缠住的人齐齐惨叫了一声。

  展昭被这种满是触手的软体动物恶心地直跳脚,简直恨不得撕块布下来,把自己腿上那些黏液给擦干净:“怎么还有章鱼!”

  他抬头一望白玉堂,一愣:“咦?玉堂你怎么脸蓝了。咦?玉堂你眼睛里怎么这么多蓝环环?”

  远处的寒光军船上,传来火筒队队长的吼声:“小心水里!”

  不止展昭和白玉堂听见了,楚留香、胡铁花,还有西门吹雪也听见了。

  不,应该说是看见了。

  南海黑沉的水面下,浮起一个又一个诡异的蓝色光环。光环距离水面越靠越近,越来越大,最终冒出一个又一个圆圆的章鱼秃脑袋来。

  偌大的章鱼群开始用触手敲打着船舱,像是要爬上来似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压下心中恶心的寒毛直竖的感觉:“推他们下海!”

  船上的人瞬间改变了对敌的策略。能直接杀的就直接杀死,杀不掉的,就击退到海里去。海里那些发光的巨大章鱼,只怕比刀剑还要更毒些。

  一道几乎劈开夜色的剑光从甲板前端绽开,几乎是在一息间,整个前端甲板上的影子人们都像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掉进了海里。

  西门吹雪站在已经被他清空了的甲板上,抬起剑,轻轻吹落了银刃上的血滴。

  胡铁花、楚留香在西门吹雪之后,也清理完了中段的敌人。胡铁花对着船尾的展、白招呼了一声,和楚留香一起跃下桅杆,众人聚在豁然洞开的船舱门前。

  胡铁花看着都裂成粉渣的门:“……不用看了,肯定道长拂尘碾的。”

  船舱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楚留香从外面取来了一盏油灯,点亮了后当先走在前面引路。

  船舱里很安静,安静到没有一丝气息,但绝不是因为没人。

  ——人,是很多的。

  楚留香低声提醒:“小心脚下。”

  ——只是都变成了尸体。

  众人跨过满地倒下的影子人,展昭还低头看了眼这些匍匐在地的黑衣人:“又是这样的。”

  尸体枯干,如同放置了百年的干尸一般,显然是被击败后就咬破了毒药自尽了。

  “之前在河西案的时候,我们抓到的那些影子人就是一被打败,就立即服毒自尽,一个没活下来。”展昭向不清楚河西案的几位简单地解释。

  白玉堂漠然道:“活下来也没用。没有解药之前,他们忠于影子人的禁口令,不可能吐出任何讯息。解了药后,他们的记忆就会被洗掉,更问不出什么东西。”

  如若不如,白五爷肯定早就把影子人的事情抖搂干净了,哪还等到今天。

  影子人的船很大,从甲板往下,整整有三层的空间。众人一连下了三次阶梯,才终于在最底层看见了一处光亮。

  楚留香试探地扬高声音:“道长?”

  墨麒的声音从道路顶头,那个唯一有光的房间传来:“这里。”

  众人加快了脚步,走进了房间。

  这间屋子极大,地上还倒了十来个黑衣人。墨麒就站在房间中央,面前是一个黑沉的棺材。

  “这什么?无名在里面吗?”展昭上前,试探地推了下棺木。

  楚留香一把摁住展昭的手:“等等,有机关!”

  胡铁花:“你怎么发现的?”

  楚留香抬手示意耳朵:“有声音。而且道长没开,这不是明摆的有问题?”

  楚留香:“我开,这种机关我对付过。你们出房间。”

  “哦,哦,好。”展昭点点头,收回了手,推着白玉堂和墨麒等人一块出了房间,扒在门口看着。

  楚留香手放在了棺木上,来来回回摸了好几遍,才找到一个位置,哆,哆,哆,敲了三下。棺木里响起了啪嗒一声,像是被打开了什么锁。

  他立即卧倒在地,推开的棺木沉重地砸在地上,下一瞬,密集的暗器箭弩自棺材内嗖嗖地连发而出,许久方歇。

  楚留香侧耳又听了一下:“没了。可以进了。”

  众人踏入室内。

  棺材里躺着一名沉睡的白衣男子,面容冷峻俊朗,身材高大修长。

  西门吹雪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叶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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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叶孤城……居然是叶孤城!”

  胡铁花缀在最后和楚留香嘀嘀咕咕的时候,墨麒正和西门吹雪一起抬着棺材,从搭起的木桥将棺材稳稳地运到寒光军船上。

  等人都齐了后,火筒队士兵们立即手脚利索地收起木桥,而后回到火筒边,对准影子人的大船,齐声鸣响。

  鲜红明亮的火焰吞噬了巨大的船只,也渐渐驱散了海面下还在翻涌的那些蓝色光环。

  墨麒和西门吹雪一道将棺材放到了船舱里。

  天下第一剑客西门吹雪亲自抬棺,怕是皇帝都没有这个待遇。

  打从瞧见了棺材里的人就是叶孤城后,西门吹雪就没离开过这个棺材了,等到众人都回到了寒光军船上,他就带着棺材独自回了舱房,谁也不晓得他这是要跟棺材里的叶城主做啥……

  当然,会这么想的只有胡铁花一个人。

  楚留香语重心长:“小胡啊,我觉得你想得太多。”

  胡铁花也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狐疑:“是吧……”

  墨麒走进西门吹雪房间的时候,白衣剑客正坐在棺材边,垂着眼看着沉睡的叶孤城。他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漠的,好像为了叶孤城特地大老远跑来南海的人不是他,发觉自己唤不醒叶孤城,便请了墨麒来的人也不是他似的。

  墨麒往叶孤城的手边一看,看见了原本悬挂在西门吹雪腰间的其中一把长剑,此时正随着原主人一道躺在棺材里。

  两个闷葫芦凑到了一起,除了相顾无言好像也没有第二条路。

  好在其中一个本就是有话相商。

  西门吹雪:“我听说,墨道长曾经见过起死回生之人。”

  墨麒:“你是说影子人。”

  西门吹雪抬起头:“是何情形?”

  “失去记忆,内力暴涨,眼珠全黑。”墨麒简洁地道。

  西门吹雪:“如何唤醒?”

  墨麒摇头道:“以往遇见的影子人,没有人是昏睡着的。叶城主如何?”

  西门吹雪:“眼珠全黑,内力暴涨,记忆不知有没有出错,一直昏睡不醒。我唤不醒他。”

  墨麒一怔:“没有其他外伤?亦或是中毒?”

  西门吹雪摇头:“没有。”

  这才是最让西门吹雪束手无措的原因。他根本找不到一处原因,能够解释叶孤城如今的昏睡不醒。

  墨麒犹豫了一下:“会不会……叶城主本不想醒。”

  对于此时的叶孤城来说,白云城他已回不去了。冲城,也不是他的城。叶孤城没有了牵挂,却也寻不到自己此时存在的意义。即便不重来一生,他的这辈子也已经活的够累了。难道他不值得一次安安稳稳的长眠吗?

  一个空空荡荡的人。一个空空荡荡,没有对手的人。

  总是太寂寞的。

  高处不胜寒。

  西门吹雪沉默了一会,从椅上站了起来,伸手将棺材中的叶城主横抱而起,在床上放下:“九公子一回,我便带他回白云城。”

  也许回到白云城,叶孤城就会愿意醒来了呢?

  ·

  ·

  众人回到李将军府的时候,满里已是深夜。黑暗静悄悄地拥抱着大地,让满里安眠在静谧之中。

  墨麒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扫了一圈大厅:“九公子呢?”

  他是真觉得宫九离开的时间好像有点久了。

  胡铁花打了个哈欠:“我的天。道长,你知不知道,九公子就离开了一个下午,你就进了这大厅两次——进了两次你就问了他两次在哪。”

  展昭和白玉堂都落了水,现在回去换衣服休息去了。西门吹雪也带着叶孤城回了他的客房。大厅里此时只有胡铁花、楚留香这两个落了单的单身汉子,耐着如今将军府里各个儿成双成对的酸臭味,准备熬个夜,再思考思考青鸟身份的线索,看看能不能挖到对方的老巢。

  墨麒在茶几边坐下,摩挲着手中冰凉的浮沉银雪,只沉默了一息,就又站了起来。

  他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对。

  楚留香困惑地看向才坐下又站起来的墨麒:“道长,怎么了?”

  墨麒仰头看向房梁:“你们可知,九公子在哪?”

  暗卫探出个脑袋,摇摇头。

  墨麒:“他离开前,最后一个去的地方是哪里?”

  暗卫:“囚牢,见金陵押送来的犯人。”

  楚留香原本端着茶的手一顿:“见犯人?”

  见个犯人至于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吗?原本楚留香还以为宫九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才没有担心。但见犯人之后离开,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就是大大的有问题了!

  胡铁花立即站了起来:“走,我们去囚牢看看!”

  …………

  满里的囚牢,条件比李家地牢还要差。具体表现在……满地乱窜的蟑螂。

  牢房里关的都是曾经的世家家长,哪里呆过这么恐怖要命的地方,日子过的简直痛不欲生。墨麒等人把他们提出来,押到提审室之后,他们好些人的表情甚至是欣喜的。

  至少没有虫子啊!

  楚留香轻咳了一声:“先前,太平王世子是不是问过你们话?”

  所有人几乎都是抢着开口,最后被墨麒点到单独来回答的人,恰好是河小公子的父亲:“是,是!世子问我,以前是不是去过金陵的春楼……”

  “咦?世子也问了我这个!”

  “怎么我也被问的这个?”

  楚留香敲了敲桌子,压下嘈杂:“除了这个呢?他还有没有问别的问题?”

  所有人齐齐摇头:“没了……”

  “就问了这个……”

  墨麒:“你们怎么回答的。”

  河父:“我……嗨,我们这都什么年纪了,谁还没去过青楼呢……而且啊,金陵新开的青楼里真的很多美人儿的,是真的好看——”

  河父兴奋地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以及自己可能只能去虫楼与蟑螂相伴,再也没法去青楼这样一个事实了。

  墨麒:“糟了。醉春楼!”

  墨麒大步跨出提审室。胡铁花匆忙跟上:“道长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凶手在醉春楼?”

  墨麒边往外赶边道:“蓬山仙子想要大面积培育罂粟,需要银子,需要种子——”

  “这些从何而来?”

  …………

  “——这些从何而来?”

  醉春楼里。

  宫九正侧卧在一张香喷喷的大红床铺上,姿态舒展,若是不看他身上缠绕着的银丝,倒是一副极其养眼的画面。

  宫九:“想要查到你的踪迹,根本不用想那么多。光一个罂粟,便能追溯到源头了。事情其实很简单,抛去那些看似复杂的案情,想想看——你想要种植罂粟,这可不是个无本买卖。南海这个地方,气候潮湿,虫鸟害多,旱涝兴替,难以预料。想大面积地培育出罂粟——上好的罂粟,可是需要大把的银子,还有大把的罂粟种子的。这些银子、种子,从何而来?”

  “让我想想看——东瀛。”宫九自问自答,倒是怡然自乐,“不过东瀛的皇帝也不可能给你那么多银子,够你用半年的,他最多和你做一锤子买卖,至于后续维系的银子,你还是要自己赚的。”

  宫九的指尖缱绻地抚了抚身下的大红锦绣被:“如千鸟所说的,这世间什么来钱最快?什么消息路子最广?青楼。这是你唯一和那些有银子的人接触的最好、也是最方便的渠道——青楼,一个就算是日投万金也绝不会被任何人怀疑的销金窟,多么完美的选择?”

  “可罂粟一年一熟,想要培育它可是一件长时间的活计,你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所以你不能亲自抛头露面——但有个位置,却能让你即便不用亲自抛头露面,也能获得所有的情报、掌握全部的银子。”

  “——老鸨。”宫九毫无感情地勾了一下唇角,“这是老把戏了。”

  粉色衣衫的女子从里间转了出来:“世子所言,句句在理。”

  宫九看着画着黛眉、抿着朱彤口脂的美丽女子:“那可是句句属实?”

  女人温婉地笑了:“自然也是句句属实的。”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

  缠在宫九腰间的银丝骤然收紧,割裂了衣衫,慢慢勒紧,勒进皮肉里,渗出一丝血丝。

  宫九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碎了的裘衣:“姑娘真是热情。”

  他在心里想的却是:幸好没有穿道长给我做的衣服——

  女人温柔地笑着走到床边:“刚看到世子的时候,妾身本是打算用这银丝,给世子一个痛快的。不过……世子居然这么聪明,妾身倒是觉得这点痛快有些配不上世子爷了。”她的素手一翻,玉纤的掌心中便落入了一个小包,展开包纸,是一小撮白色的粉末,“还是让妾身带公子领略另一种‘极乐’吧——”

  紧闭的雕花大门被人轰然踢开,然而在此之前,白色的粉末已然被女人洒进宫九口中了。

  闯进大门的墨麒呼吸顿时一滞,心跳骤然停顿了几拍,在他大脑思考出来点什么东西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冲进了房间,一把抱起宫九的上半身,指尖刃落入掌心,两三下割掉了宫九身上的银丝,又匆忙忙摘下腰间的酒:“别咽——别咽——漱了口立刻吐出来!”

  胡铁花的大惊声几乎和墨麒的声音一同响起:“——柳无眉!竟当真是柳无眉!”胡铁花下意识地啐了一句,“我这嘴怎么说什么什么灵!”

  楚留香已经揉身上前了,和顶着两个黑窟窿眼的柳无眉缠斗起来。

  宫九被墨麒紧紧抱着连漱了四次口,一整坛的一壶冬都被漱完了,墨麒还是不放心,又摘下了腰间最后一坛一壶春:“再漱。”

  宫九推开酒,语调平静:“再漱也没用了,该吞进去的已经进去了,漱一百遍也没用。你的一壶冬能解罂粟的毒瘾吗?”

  墨麒攥着宫九肩头的手简直像是要揉进宫九的骨头里:“不能。一壶冬什么都能解,但却解不开瘾……”

  宫九的眼神开始恍惚起来,面上晕出一丝亢奋的粉色,愉悦的微笑渐渐勾了出来:“你得——好好改进你的酒了——”

  楚、胡与柳无眉的打斗已经撞穿了数个房间了,估计这场打完,整个醉春楼是真得推倒重建了。不过醉春楼的主人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只是紧紧盯着已经开始上头的宫九。

  殷红的血色顺着宫九雪白的颊,一路染红了他的每一寸皮肤。

  墨麒一把握住宫九的手腕,将他固定住,免得发作时宫九会抵不住自残。心中被满满的、要被涨裂的酸楚感占据,除了懊悔自己晚到一步,便是气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放低声音在宫九的耳边哄道:“没事,我在,我一直在。很快会过去的。”

  宫九居然还有理智在这种情况下灵巧地将自己手腕挣脱出来,伸手一把拽向了墨麒身边垂落的银色尘尾,滚烫的指尖卷住了不放,一双眼睛漆星也似地亮了起来:“道长。”

  宫九飞快地把拂尘从墨麒背后硬拽了下来,浑身抖着把浮沉银雪往墨麒手里塞。

  墨麒手里是被塞进来的拂尘:“宫九,你……”

  宫九一把拽住墨麒的衣领,狂乱地说:“抽我,快……用拂尘!”

  凌厉的内力因为紊乱而自宫九体内暴动溢出,撕裂了他身上的衣服,皲裂了宫九身上的皮肤。

  可那些伤口刚一见红,又很快在霸道的内功心法加持下极速愈合。像是一簇簇转瞬即逝、绽放在雪地上的红梅。

  宫九:“快!”

  宫九的眼神一时迷乱,一时清醒,手就算是痉挛着也紧紧攥着墨麒的衣领。

  同时发作的自虐欲望与药瘾同时交织在一起,不断冲击着宫九的神经,令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加疯狂,内力亦是更加紊乱。

  墨麒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已经被撞出了好几个大空洞的房间,一把横抱起了宫九,转身快步踏出房门。

  好巧不巧,两病齐发。墨麒真怕宫九混乱的内力会令他筋脉寸断、爆体而亡,倒不如先安抚下其中一病。

  两个青衣姑娘本一直害怕地瑟缩在门外,见到老板终于出来了,惶急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老板!”

  “无妨,楼倒了重建便是。”墨麒匆匆道,“一楼没人的房间,带我去!”

  两个姑娘连忙跌跌撞撞地带着墨麒下楼去了,寻了间无人又偏僻的房间,都不等她们开门,墨麒便抱着宫九踢开了房门,大步踏了进去。进门的瞬间,袍袖一甩,内力便吸住了门板,乒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两个姑娘在门外傻眼。

  楼上,是两个侠士和她们的老鸨打斗的声音;面前门里,是种种令人羞涩的暧昧声。

  两个姑娘后知后觉地开始了误会:诶……诶?原来老板抱着的那个美男子,居然和老板是这种关系么?

  “轰!”

  醉春楼抖了三抖。是楚留香他们又撞破了一道墙。

  两个姑娘听着面前屋内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又高了个调子的声音面面相觑:“…………”

  这……这……看不出来啊。

  原来越是外表看起来冷漠的人,其实内心越野的么?

  楼顶的打斗声已然停止,过了一会,楚留香和胡铁花也灰头灰脑地匆忙赶下来了,站门外一听:“……”

  原本焦急的心情顿变无语。

  噫……这动静听着可不像罂粟毒发作?

  嗯——九公子不是借机驴道长陪他那啥吧?

  屋内,本被心急和担忧冲昏了头脑的墨麒也琢磨出来哪里不对了,伸手掐住宫九的脸颊,迫着他张开嘴,伸指一摸,果真从宫九口中摸出一张薄如蝉翼的膜。

  宫九还借机嘬了口墨麒的指尖。

  墨麒拈着膜,搓了搓,是天蚕丝的料子:“……”

  他面上的表情由眉头紧皱的担忧,慢慢变成了发现被骗的愠怒,接着又有几分好笑和难以置信:“你是故意的?”墨麒摁住了还想往他身上靠的宫九,晃了晃手中的天蚕丝特制成的薄膜,“你是故意的?你早就在算着今日了?还准备了这种东西?”

  宫九软软地把手往墨麒腰上一搭,含糊道:“是吧。”

  他动了动手指,指尖暧昧地掠过墨麒已经被他“不小心”扯散的三千青丝,勾起一缕缱绻地缠在修长好看的指尖上打转。

  他以一种状似温顺地低伏着身体的姿势,仰头看向墨麒,眼角带着惊人的艳丽。

  墨麒不仅无动于衷,反倒还直起了身子。

  宫九暗示不成索性明示,扯了扯墨麒的头发,不满道:“继续?”

  墨麒怒极反笑,久未出面的天绒丝下一秒就缠住了宫九的手脚,将他死死绑住,动弹不得:“继续?呵,九公子既然这么能耐,那便自己继续吧。”

  墨麒无情地从宫九手中拽回了自己的头发,反手收起浮沉银雪,青丝披散着,头也不回地踏出了还弥漫着暧昧味道的房间。

  门一开。

  楚留香、胡铁花尬笑:“嘿嘿嘿……”

  两个姑娘傻笑:“嘻嘻嘻……”

  哦呦,头发都披散了哪。哦呦呦,衣服都扯乱了哪。

  已经洗不干净风评的道长:“……”

  宫九,真是个害人的妖精!

  ·

  ·

  一番折腾回到将军府时,天已蒙蒙亮了。

  展昭打着哈欠拽着睁不开眼的白玉堂出来,迎面就遇上了归府的墨麒等人。

  展昭眼睛一瞪,立马就知道自己这是错过了重要剧情了,顿时有点后悔昨日自己为何休息的那么晚。

  胡铁花和也来迎接他们的姬冰雁说昨晚的战况:“……真的是柳无眉,真是绝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就连老臭虫都觉得不可能的,居然真是柳无眉……”他先是难以置信地又反复念了几句,而后切入正题,说了一番他和楚留香如何击溃柳无眉的过程,“……柳无眉死了。尸体我和老臭虫也已经处理掉了,保证这回绝不会再让人有机会让她起死回生第二次。”

  展昭点点头,凑过来:“那道长和世子呢?”

  你看九公子那满脸餍足、一脸红润的表情,再看看道长那黑锅似的脸色,明显昨天也发生了很精彩的故事啊!

  胡铁花背着道长,偷偷在面前举起手,俩大拇指勾了勾,和展昭传音入密道:“那还有啥呢,不就是……”

  展昭顿时无声地做了个“嚯——”的口型,然后同情地看了墨麒一眼。

  什么话都没说,上前拍了拍墨麒的肩膀。

  展昭心想:肯定是昨晚墨麒和世子那个啥,进行了深层次的交流了。说不准是世子满足了,道长却还没满足,但是道长又心疼世子,不愿强求,所以才黑着脸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猜测的完全和事实截然相反。

  二十来岁,半个月前河西案才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车的展昭,现在已经自学成才,能够熟练地举一反三了,偶尔的时候还能点拨点拨一窍不通的白五爷。

  至于白五爷到底是不是真的一窍不通……那就没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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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莱寻仙案,时隔半年,终于宣告破案。

  凶手柳无眉已然伏诛,数几十名死者终于能够瞑目。

  只是下葬的时候,那些“投名状”上的死者坟边空荡荡的,仍是什么人都没有。

  案破前,他们是被自己家族抛弃的棋子,被扔到满里来冰冷地躺了半年;案破后,他们的家族死的死,逃的逃,更不会有人会想起为他们点一支长明灯。

  这是即便凶手伏诛也改变不了的。

  展昭抱着巨阙,靠在客房门边边发呆边为此感伤的时候,白玉堂恰好捧着一碗圆滚滚的汤圆,远远地看见了展昭。

  白玉堂脚步不停,走到展昭面前,把碗凑到了展昭鼻子底下:“汤圆。芝麻馅的。”

  香喷喷的味道瞬间就激活了展昭的胃口,挤走了展昭心里的那点伤感。

  展昭直咽口水:“给我给我——勺子!”

  糯白的面皮在汤里滚滚地包着内里的芝麻馅儿,肚溜儿圆,拿勺子一戳,又甜又蜜的芝麻馅就噗滋的溢出来,显然是放足了料。

  展昭吃了口,烫的直吸气,仰头:“香啊——好甜!”

  馋猫瞬间被汤圆收买了胃。

  西门吹雪终于舍得从房间里出来:“九公子回来了?”

  展昭飞快吞下最后一口汤圆,直点头:“唔,唔,”他把甜津津的芝麻馅儿咽了,“回来啦!九公子就住道长旁边那屋,庄主你去他房间要是没找到,那就去道长房里看看。”

  西门吹雪颔首:“多谢。”

  按照展昭的指引,西门吹雪敲了宫九的门,见没人,便去敲了墨麒的屋门。

  墨麒打开门的时候,脸色还是黑的,看见敲门的人后,怔了一下:“庄主?”

  西门吹雪:“我来找九公子,他……在吗?”

  宫九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在,等我穿好衣服。”

  墨麒的脸刷啦一下更黑了。

  西门吹雪的眼神顿时有些异样:“原来……”

  墨麒:“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西门吹雪:“道长不必解释,我心知。”

  墨麒:“你不知——”

  你知什么了,宫九他就是胡搅蛮缠来的,昨晚本就一夜未睡,早上连个回头觉都被宫九折腾没了,非要拉着自己“再来一次”,说他什么“做到一半就跑,哪有这样的人”。

  西门吹雪的视线越过墨麒的身侧:“九公子。”

  宫九手欠地随手拍了一下墨麒的腰侧。

  墨麒:“………”

  忍。

  西门吹雪:“……九公子,我欲往白云城平乱。”

  宫九了然:“你想要我给你赦令,让你过满里往白云城的禁航线。”

  西门吹雪沉默的点点头。

  宫九正是心情最愉悦的时候,因此格外的好讲话:“如今蓬莱寻仙案已经了结了,禁航令自然——”

  “可以解了。”一道熟悉,又不那么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李将军?”墨麒微微一惊,随后大步走到李光寒身边,“李将军……”

  李光寒已然不是先前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了,墨麒的治疗确实有效。今日清晨,千鸟还在和老管家闹着“能不能陪房”的时候,李光寒便睁开眼,终于恢复了清醒。

  未等墨麒把话说完,李光寒就已经干脆地将手腕伸出来了,轻轻笑道:“诊脉,我知道。”

  趁着墨麒诊脉的当口,李光寒犹豫了一下,对墨麒道:“此番多亏道长,满里方得太平。我那般对待诸位侠士,道长还能不计前嫌,道长……”

  墨麒摇头,不让李光寒继续说下去了:“李将军受罂粟之苦,又受病痛之扰,先前宴时冲突我等皆知并非将军本意。火筒之时更不能责怪将军,本是我等犯禁海令在先。”

  李光寒抱拳,深深一揖:“道长大义!”

  李光寒站直身体,看向一旁的西门吹雪:“久仰西门庄主大名,紫禁之巅,天下第一剑客的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日得见,果真不凡。”他利爽地道,“我正好欲往南海一趟,庄主,同行?”

  楚留香和胡铁花也走了过来,胡铁花口中抱怨:“李将军,这不厚道啊。对待咱们的时候,李将军你可没这么和风细雨。你也不问问西门庄主要去何处?”

  李光寒朗笑道:“全天下人都知道,西门庄主和叶城主的关系有多好。西门庄主大老远跑来南海,自然是要去白云城,帮自己的好友平乱的。”

  胡铁花抱臂环胸:“那我们去白云城就不能是帮忙平乱的吗?”

  楚留香沉吟了一下,汗颜道:“许是李将军真的没听过我们的名号。没听将军说么,他知道西门庄主也是因为西门庄主在皇宫里头和叶城主干了一架……”

  毕竟李光寒确实不是江湖人嘛。

  李光寒也有点汗颜了:“这……我以后,也定会多了解了解江湖之事的……”

  李光寒又诚恳地对墨麒道:“此番真的多谢墨道长……”

  宫九睨了李光寒一眼,轻呵了一声:“你也该感谢感谢千鸟小公子。人衣不解带地照顾你这么久呢。”

  李光寒俊秀的面上先是微微一红:“对……嗯?”

  李光寒张大了嘴:“慢着,小……公子?”

  南海最最威武的镇南将军,寒光军最最可靠的将军大人,傻了。

  李光寒:“小公子?!千鸟姑娘……她,她不是……”

  李光寒脸上的粉色骤然褪的无影无踪了,可谓是大惊失色。

  众人了然,千鸟这几日为了照顾李光寒,都穿着女装扮着青鸟呢,李光寒当真把千鸟当成女孩子了。看刚刚他脸红那样子,指不准心里头还有了那么点小憧憬,得,这下给宫九一杆子敲傻了脑袋,沉了。

  李光寒又喃喃了一句:“小公子……”

  好容易花开二度,花骨朵还没长齐呢,咔擦,没了。

  胡铁花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地拍了拍李光寒的肩膀,放任懵逼的将军在一旁厘清大脑了,对墨麒、宫九道:“展少侠和白少侠走啦!吃完了早食就走了。好像是包大人那边有什么要紧事,让他们赶回去。他们托我和老臭虫和你们打声招呼,说下回到了开封,一定要喊他们,到时候他们带你们吃遍开封美食!”

  胡铁花还有句没说。展昭托他带的话里还有一句,是“祝墨道长和世子百年好合,白头到老”,胡铁花没敢说。他直觉地感觉这话还没到时候,现在讲出来,说不准会被墨道长和宫九两个人混合双打。

  胡铁花的直觉向来很准,所以即便他觉得就昨晚醉春楼里那个情况,这话完全可以带了,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本能地咽了回去。

  直觉告诉他,这是句送命话。

  …………

  西门吹雪去白云城,只带上了装着叶孤城的棺材。没有和人同行,独自出发了。

  楚、胡、姬,还有墨麒和宫九,只站在岸边目送着载着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船离开,并没有一起去。

  白云城的事情,还是这两个人最有资格出面。

  众人在沙滩上,眺望着礁石、细沙、碧海、飞燕,过了一会,才被一股黑沉的浓烟打断了赏景的兴致。

  “那不是李将军方才离开的方向?”胡铁花飞快从沙坑里跳了出来,“他出事了?”

  宫九随意看了眼浓烟,眼神就又吝啬地收了回来,重新落到惊涛骇浪中修心的墨麒身上:“是李将军烧毁的罂粟田吧。柳无眉后来杀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人,偏偏选中他们,除了是为了掩盖先前的罪行,大抵也是因为他们瞧见她的罂粟田了。这么想的话,那块罂粟田的位置便很容易猜到了。海沙和树林的边界,这是既会有渔民,也会有农民去的地方。”

  胡铁花抖了抖裤腿,从里头哒啦掉下个傻头傻脑的寄居蟹来:“你确定他就是烧个罂粟田?李将军,应该不会想不开吧?”

  他还记得那天将军府门口,那个脆弱地埋首在雀翎背后汲取温暖的李光寒。

  墨麒:“不会。”

  李光寒身上的毒瘾已经消了,重伤也已经根治了,他又熬过了一劫。

  墨麒:“李将军从小经历过那么多的磨难,父母,祖父,战场,甚至罂粟……情爱不会这么简单的击败他。”

  胡铁花啧了下嘴,随口道:“也对,反正不还有千鸟吗。”

  就千鸟那天天净想着扒李光寒裤腰带的模样,李光寒估计是想颓废也颓不起来了。胡铁花在心里开玩笑的想。

  ……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话会一语成谶。

  熊熊燃烧的罂粟花田边。

  千鸟正黏在李光寒背后。

  李光寒今日才知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是个小姑娘,而是个和他一样带把儿的男孩子,只觉得自己这几天脸红心跳的都是喂了狗了:“你下去!”

  千鸟:“我不!你不知道我是男孩子之前,明明不是这个态度的!”

  李光寒被千鸟这树袋鼠似的一压,差点没站稳:“可你是男孩子!”

  千鸟:“怎么怎么,你还性别歧视吗?男孩子怎么啦?男孩子就不能亲亲抱抱举高高啦?”

  李光寒被千鸟这耍赖皮的话噎的哑口无言:“……”

  千鸟飞快伸手去拽李光寒的裤腰带:“来嘛来嘛!管家老爷子天天在旁边盯着我,我都没有看到过你的腿!”

  李光寒惊得连忙拽着自己的腰带,难得狼狈:“光天化日……胡闹!下来!”

  千鸟四肢并用:“我不。”

  李光寒:“下来!”

  千鸟:“我不我不!”

  焚烧殆尽的罂粟花田边,两道年轻的声音争执吵闹着,幼稚的对话被海风吹的很远,很远。

  顺着蜿蜒的沙滩放眼望去,海岸的另一端,惊涛之中,墨麒被骤然而来的一道巨浪砸了满脸:“……”

  墨麒摸了摸自己老是发慌的胸口:……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在江山醉里已经自生自灭了快半个星期的唐远道:啊……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啊。

  离开了这么久,怕不是和九公子都快能抱俩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