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件事之后,叶白衣觉得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他真的好分裂啊,又想通过视讯看到小伊的样子,又觉得看到之后,有概率对自己造成重创。
温客行和周子舒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从此对六合功法讳莫如深,叶白衣压力好大,他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
但是白头发白翅膀的男人,那个形象又在叶白衣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男人画着金色的眼影,用两根木簪挽着头发,穿着露肩的飘逸白袍,整个人身材纤细修长,散发着母爱的气息,如果他当时推门的瞬间没有开口说话,叶白衣可能没办法那么快判断出他的性别。
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一个男人,然后他确实肆无忌惮地观赏了小伊暴露的穿着。
虽然他看起来毫无反应。
……
叶白衣:“……”
叶白衣好介意啊。
这件事不管从什么角度来想,都让他非常介意。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能跟小伊进行实时通讯,通过现场沟通的方法,产生直接的排他竞争。
“小伊,我在跟你说话,你不要跟他说话……”
“小伊,你不准让他看你……我们正在聊天,不许第三个人加入……”
“你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你跟我之间,只能用这种方式联络,你怎么能……”
叶白衣背着手在树林里来回踱步,私自排练了很多台词。
他最近因为修真的关系,越活越年轻,皱纹消失了,头发变黑了,许多事情他逐渐有恃无恐,他的青春小鸟一样飞不走,杀鬼什么的也逐渐抛之脑后。
江湖从七月十五之后消停了很久,那个大型灵异事件对许多人造成了精神阴影,鬼也暂时没什么动静。
叶白衣目前带着温客行一行人去龙渊阁,翻山越岭路途漫漫,非常枯燥无趣。
跟臭小子斗嘴他所向披靡,自始至终,就没有收获一丝打击感和成就感,无敌是多么寂寞。
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想着赶紧跟小伊同步通讯,改善生活质量。
但是偏偏他瓶颈了,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决丹田里两股力量的厮打。
明明六合真气已经快不行了,但它还是那么的倔强,那么的牛皮糖。
叶白衣是纠结的,他隐约有种感觉,那就是这两样东西他必须舍弃其一,否则无法取得任何突破性进展,永恒原地踏步。
那要舍弃六合真气吗,理论上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一个问题。
小伊的灵力虽然顺手,虽然强大,按照他的战斗方式使用,也能造成惊人破坏力,然而它会产生一种羞耻的特效,会让各种花满地开放,花团锦簇把他围在正中央。
因为这个缘故,他这一路遇到敌人,都以各种理由不肯出手,使唤两个臭小子代打。
即便是指点张成岭功夫,他也仅仅指点轻功,其他部分绝不展示。
……但是经过昨天通讯的那一场刺激之后,叶白衣权衡利弊,觉得播种春天只是一个小的代价,而自己的幸福才是一个大的代价。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两股东西让他的丹田反复裂开,虽然目前来看,真元似乎是被灵力包裹了,不再流失,但是如果灵力慢慢从丹田裂缝里渗漏出去,终有一日还是会耗尽,然后他大概会一秒散尽寿元,当场变成一个皱巴老头。
得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现在不是心疼六合真气的时候。
“小子,你过来。”晚饭过后,叶白衣对张成岭招招手。
“……!”周子舒和温客行面面相觑,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叶白衣。
叶白衣拉着张成岭头也不回往林子里走,看也不看他们俩。
周子舒在他身后咳嗽一声:“前辈,有什么事不能当大家面一起说的?”张成岭虽然根骨不好,但终究是他徒弟。
叶白衣脚步微顿,回头随随便便解释一句:“我借用一下你们小孩啊。”当个收纳箱。
“???”
温客行也站起来。
他没好气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指指点点唾沫横飞:“老怪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拐小孩?一把年纪了这么嚣张?”
“我就借用一下!我真要拐的话我有必要跟你们打招呼吗?!”叶白衣嫌他烦,随便怼了回去。
张成岭眼神颤抖着,叶白衣力气很大,拉着他胳膊继续往前走,他无力反抗,踉踉跄跄就被拖走。
“……”温客行和周子舒对视一眼,感觉这个人也不至于说干出奇怪的事。
叶白衣脑回路一贯清奇,不同常人,但他人还是很单纯的,周子舒仔细想想,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是没有追上去:“等等看吧。”
等过一阵如果他还没回来,周子舒打算再追上去。
……
“所以你是打算继续当张成岭是吧?”
走到密林深处,周围没什么人,叶白衣松开张成岭胳膊,劈头盖脸就问他。
“……是,是的!前辈!”张成岭有点惶恐地点点头,但他语气很坚定。
叶白衣觉得现在能跟小伊联络,真要把张成岭家人找出来,大概也并非不可能:“你真的不打算跟全家一起……守拙归园田?你想好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张成岭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他稍微愣了愣,之后还是认真点了点头:“……嗯,我想在这个江湖上立足。”一步一步来,虽然自己现在还很弱。
“我不想辜负父兄,不想辜负全派的师兄弟,也不想辜负镜湖山庄这个名字。”张成岭抬起头,对叶白衣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的语气稚嫩,却带着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
“……”叶白衣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的眼神真明亮啊。
少年心性,天真顽固的想法,情愿牺牲一切,希望全世界能为自己让路。
但他愿意这样想,其实很勇敢。
毕竟他一股脑面临这么多,却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叶白衣凝视着他的眼睛,感觉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过来,坐下。”
……
半盏茶左右时间,叶白衣领着张成岭回来了。
张成岭有点站不稳,浑身真气鼓荡,充盈四肢百骸,像是走在云端,他很难适应这种感觉,叶白衣把全身六合真气都打入了他体内。
他内功比外功要差,因为他小时候不勤奋,打根基比较晚,丹田突然之间就这么撑开,他觉得筋脉都行将断裂,但又莫名轻松无比。
张成岭左脚绊右脚,踉踉跄跄走回周子舒面前:“师……师父……”
叶白衣在身后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看着张成岭。
而温客行则惊恐大叫,冲上前去紧紧锁住张成岭双肩,上下一寸一寸查看他的衣服:“成岭,那个丧偶老怪物果然对你做了什么吧?!!!!!——别怕,勇敢说出来!我们,我们一起谴责他!!!!!!!”
“……”
叶白衣:“……”
张成岭茫然无措地被温客行按着,一摇一晃失去平衡,差点就要摔了:“我……”他求助性质地扭过头,眼巴巴望向叶白衣。
“小孩,你推一把他试试看?”叶白衣冷笑一声。
张成岭随手推了一把温客行。
“砰——!!!!!!!!!!!”温客行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
“嗤。”叶白衣开心一刻。
……
“温叔……!”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张成岭下盘不稳,猝不及防一屁股摔坐在地。
他傻眼地看着温客行抛物线,然后错愕地检视自己的手掌心。
难以置信,自己刚刚那一下……居然有这么大威力。
“……”尘土飞扬,温客行的后背磕在草丛里,整个人宽袍大袖平摊在地上。
他胸口剧烈起伏,理智逐渐回笼,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并不疼,但是很刺激……很猝不及防。
张成岭那一击真气磅礴,但是没有使用杀招,只是普通地改变了他的运动状态,让他短暂成为一支火箭。
温客行沉默片刻,浑身是草地爬了起来,震撼地看了一眼张成岭:“你小子出息了?!!!!!!”
他又不可置信去看叶白衣:“老怪物,你……你难道……?!!!!!!”
“别自作多情,我杀十个你都绰绰有余。”叶白衣反手龙背出鞘,随意挽了一个剑花,他只是把备胎真气暂时借给小孩用,需要的时候随时能取回来。
收纳箱而已,暂时租借给有需要的小朋友。
“……”周子舒艰难消化这一幕,本来想去扶一把温客行,但他自己爬了过来。
周子舒看着叶白衣,他十分疑惑:“你传给成岭功夫了?为何?”
“不为何,想传就传了!”
叶白衣龙背回鞘,他的心情很好,体内灵力杂质已除尽,表层已经完全归于静寂,再也没有破坏他的丹田,他迫不及待想要跟小伊连线。
叶白衣转身离去,有种刚刚丢过垃圾的轻快感。
他走路姿势大摇大摆,白袖翩翩,十分潇洒风流。
周子舒:“……”
温客行:“……”
张成岭:“……”他在做梦吗。
梦里一掌打爆了自己监护人。
无意识之中一抬手,居然殴打了疼爱自己已久的好爹咪,接下来怎么办。
暮色四合,三道身影尴尬矗立,静寂在其中蔓延。
张成岭渐渐感到压力很大,他一下子跪在周子舒面前,四肢匍匐:“师父,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的语气颤抖万分。
“……你可以不用继续喊我师父了。”周子舒突然有点不爽,自己的孩子养到一半,随随便便就被人抓去当功夫继承人了。
周子舒明明都已经在心里做好了长远计划,张成岭的优势和劣势他都看在眼里,他发现这个孩子虽然基础差,但他的经脉一旦撑开,是可以比别人有更强承载力的,他体质其实是很耐用的,格外皮实,像这样日积月累下去,他能够在武学一途上抵达比其他人更远的距离。
然后他的经脉确实被撑开了。
……用半炷香的时间。
这个前辈太不讲究了,怎么就不懂先来后到的道理。
“成岭,你现在已经比我强了,我教不了你任何东西。”周子舒拂袖背过身去,“你也别跪着了。”
张成岭大惊失色:“师父,您不能这样!!!!!您不能抛下我!!!!!”他立刻膝行而前,一下子抱住周子舒的大腿,就像以前那样。
他力气好大,真气充盈臂膀,周子舒被他抱了个踉跄:“……放手!”
“我不……师父,我不!!!!”张成岭几乎要哭出来了,周子舒一再挣扎,他最终还是放手,然后开始以头抢地。
咣,咣,咣……
张成岭奋力磕头,大地在颤抖。
周围的树叶扑簌簌落下,石块被震得咔咔裂开。
林子里刚刚下过雨,满地都是蚯蚓,他一磕头,泥土里就缺氧,蚯蚓争相恐后钻出来满地爬:“师父!!!!!!!!!!!!!!”
周子舒:“……”
周子舒:“……”
周子舒:“……”
“别磕了!我不赶你走了!别磕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周子舒痛苦大叫,感觉从天窗出来之后,遇到的最后一个正常人终于也不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子舒:亲朋好友全部沦陷,成为怪物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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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白衣传的是真气,而不是功法。
真气就像电能,而功法就像冰箱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