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衣捏爆了琉璃甲,所有人决眦欲裂地看着他。

  小伊对琉璃甲没有执念,看叶白衣一把捏爆了它,她也不觉得惊讶,毕竟他这个人一贯就很行为艺术。

  既然他以夸张的方式吞掉梨子,结束了倒计时,小伊就把龙背重剑塞回他手里:“要放这些人走吗?”

  高崇开英雄大会是为了杀鬼,鬼和琉璃甲,好像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小伊觉得没什么逻辑关系。

  硬要说的话,琉璃甲是用来开武库的,武库的秘籍可能能用来杀鬼,好像有这个逻辑,但是这太勉强了,照理说杀鬼并不需要武库,一个叶白衣就够了。

  留着这几个人也没什么用。

  “不对。”叶白衣看着手里的粉末,他慢慢皱起眉头,“为什么会有仿制琉璃甲出现在这里?这种时候?”

  叶白衣很难不在意,因为这个琉璃甲的外形被模仿得很完美。

  这意味着是什么人刻意做了复刻,而这个“什么人”的手里,应该是有真正的琉璃甲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赝品挑这种时候,散播在这个地方。

  此中用心……令人齿冷。

  叶白衣此言一出,地面上所有人都愣了,他们不约而同看向他。

  “仿制琉璃甲?”小伊也愣了一下。

  “你们从哪里找到的那枚东西?”叶白衣目光凌厉扫视所有人,“第一个拿到的人,从哪里拿到的?!”他得把背后那歹毒宵小揪出来。

  “就……就那边的摊位上!”其中一个人指了指不远处早就空了的地摊。

  小伊看了一眼,那摊位人跑了东西还在,地上零零散散都是一些手工艺品,各种各样的玉石。

  “……这些人到底怎么判断哪块玉石是琉璃甲的?”

  小伊有点迷惑,她稍微想了一下,发现怎么也解释不通,“而且争夺这个有意义吗?就这么不明不白打起来了,也不确认一下是不是真货……更何况这个东西不是五块拼在一起才有用吗,单独拿一块又打不开任何东西,值得一拼性命吗?”

  真的好诡异啊,她一点都想不明白。

  就算人傻了点,天真了点,误以为自己欧皇降世,凑得齐五块这个东西。

  那心里没有一丝逼数吗,那么多大门派的眼皮底下,肥水还能流了外人田。

  好想采访一下这几个人怎么想的。

  叶白衣显然也不是很理解这一点。

  因为正常来讲,见过琉璃甲的人应该不多,怎么他们就那么笃定这个东西就是琉璃甲。

  “当然是因为看到别人也在争了?他们说那个是琉璃甲的,那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地上的人懵逼地看着两个人,他早上的时候看到桃红婆和绿柳翁正在城外,和什么人打成一团,就是争夺这个东西,一口一句琉璃甲。

  然后一进城就看到摊位上摆着很类似的东西。

  孤零零一个,平凡而普通地和其他工艺品混在一起售卖。

  江湖食物链是一个硕大的金字塔状,他们这样普通老百姓基层人士其实是最多的,能接触到这种核心东西的机会少之又少,他当然兴奋而激动了。

  一下子就觉得买彩票中大奖了。

  只是想不到那么多人都和他一样,都很在意,都暗中观察这么一块东西。

  “别人也在争?!”叶白衣脸色立刻就变了。

  小伊闭了闭眼,线索雪片一样纷纷拼接在脑中。

  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滚雪球现象。

  它最初是靠名人刷脸广告效应,间接地向无知群众科普了所谓琉璃甲,然后利用人们的贪欲和侥幸心理,挑唆他们互相争斗。

  这个事情如果继续蔓延下去,很可能呈山火燎原之势。

  不过幸运的是,现在发现应该还不算晚。

  好可怕,高崇他们居然对此一无所觉。

  “叶前辈!我们现在去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阻止任何肉眼可见的争斗,然后逐一摧毁这批赝品!”小伊睁开眼,握住叶白衣的手。

  “正有此意!”叶白衣抱起小伊,足尖一点飞上房梁。

  众人恍惚目送他们离去,依旧没有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偌大一座城,无数残酷的争夺战正在进行。

  没有肉眼可见的烽烟,却是一个乌烟瘴气的人间。

  魑魅魍魉走上街头,扯掉最后虚与委蛇之假面,露出青面与獠牙。

  叶白衣和小伊就像是开救护车的,整座城里最洁白的、能够当空飞行的存在,急速驰骋在战场与战场之间,争分夺秒收割着那个蛊惑人心的道具。

  一袭白衣一尘不染,乘风翱翔,激浊扬清。

  温客行的脸色渐渐挂不住了,这两个人竟然真的想破坏他的计划。

  但是那个白衣服的人,能救阿絮。

  他不想和他针锋相对。

  真正的琉璃甲他当然没有傻到送出去,它静静地躺在他的口袋里,冰冰凉凉的。

  一只手在口袋里虚虚拢着它,温客行在内心疯狂地盘算着。

  这两个人能拆毁他这一场计划,那么下一次说不定也能构成巨大妨碍,如果永永远远这样循环往复下去,他的复仇计划可能会陷入一个瓶颈。

  ……只是没想到,那个白衣服的人竟然那么在意琉璃甲。

  那他愿意治疗阿絮,是不是因为他们带了张成岭的缘故?他其实想要的是张成岭的琉璃甲?只是采用了一个很迂回的方式?

  温客行的大脑缜密地运转着,他的笑容已经失去了实质,只是维持着那样一个表象。

  他沉浸在对叶白衣行为动机的判断之中,几乎已经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周子舒,他的特约嘉宾周子舒。

  周子舒喝了一口酒,露出一个醉眼看人间的温柔笑容,他感觉自己渐渐理解了一切。

  老温果然是性情中人,他原来是想告诉他,白衣天使在人间。

  疯狂思考中的温客行忽然感觉肩膀一沉,周子舒一条胳膊骤地伸出,很亲昵地揽住他的臂膀,然后一整个人靠了过来:“老温,品味不错!”温客行愣了一下,刚想说一句什么,嘴一下就被酒囊口堵住。

  周子舒手腕一抬:“喝!”一袋子烈酒咕咚一口闷进他嘴里。

  温客行:“??????????”

  温客行:“……”

  温客行大睁着眼,被动地做着吞咽动作。

  还好他反应快,差点就被谋杀。

  这一口酒如果是倒进气管流入肺部,他可能当场去世。

  温客行猝不及防地看着周子舒,周子舒幸福地回望,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时刻。

  温客行:……酒入愁肠愁更愁。

  但那毕竟是周子舒亲吻过的酒囊,这样一下子约等于两个人间接接吻。

  温客行心头短暂荡漾了一下,然后更加苦涩悲伤。

  太艰难了,他的计划还要不要继续进行,有种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的感觉。

  ……他成为了loser,但他获得了爱。

  温客行在痛苦纠结,周子舒却丝毫get不到这一点,他五感衰退,共情其他人全凭一种特殊的默契,他相信温客行和他一定拥有这种默契。

  在周子舒看来,这一幕其实看到这里,大局已定,总的来讲就是那个白衣假张成岭心地善良,力挽狂澜,将整个岳阳城中正在发生的一起恐怖事件扼杀在摇篮里,双方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再看下去毫无意义,假张成岭赢定了。

  老温真的很在意他,周子舒感到一阵久违的温暖,老温为了让他能死心塌地地治疗疾病,树立康复信心,特意带他来看他主治医师的表演,让他知道这个白衣服的人确实值得信赖,不同于谣传中的疯批形象,是一个品行高尚、心地善良的人。

  强大而温柔。

  老温一定是想告诉他,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虽然看起来很疯很不着调,但实际上内心正直善良,向往光明。

  不需要继续证明了,周子舒已经完全被说服了,他充分相信温客行。

  他突然就来了兴致,温客行一路追他这么久,不离不弃,举手投足都是把他捧在心尖上呵护,他什么心思,他周子舒能不清楚吗。

  余生虽短暂,和这家伙一起的话,感觉会很快乐的吧。

  “老温,我们回房吗?”周子舒拍着温客行的肩膀,发出一个暧昧的邀请,他这方面一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

  温客行:“……”

  ……温客行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我们再……再喝两杯嘛,阿絮?”温客行极力稳住自己的声线,他的目光追随着叶白衣在城中翻飞的身影,看他一点一点拆毁自己精密的布置,“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阿絮啊,你我把酒当歌,有风有花有好景,风景如此美丽,又岂能无你无我……”虽然他感觉自己快要无了。

  周子舒觉得无所谓:“好啊!”他感觉温客行可能是喜欢那种被灌酒,间接接吻的情趣,所以才舍不得走。

  周子舒善解人意地笑笑,他抿一口自己的酒囊,继续按着温客行肩膀,给他灌。

  一边灌一边很温情脉脉地看着他。

  一眼万年。

  “……”温客行耳朵和脸都红了,这酒好呛,他要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客行精心准备了一场大戏:《养蛊》

  周子舒:哇,《白衣天使在人间》

  周子舒:我爱你,老温。let’s have sex温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