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贺鲁早就垂涎宁州的财富,他自打算发兵以来,就直奔宁州而来。

  好在依赖宁州的小部族挺多,虽说之前被阿史那贺鲁借故斩杀了好几个首领,但是却激起了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其中一些逃离了阿史那贺鲁王庭的追杀之后,就直接往宁州而来,向宁州通风报信。

  接到这些部族的通风报信之后,宁州这边上上下下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虽说宁州这边本来就是四战之地,但是却已确实很长时间没有真正经历过兵锋了。之前来到这里的各个部族都是来交易的,以至于大家几乎都忘了他们曾经兵戎相见。如今突厥大军压境,一时间大家还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老实说,因为李悦的存在,宁州这边的官府虽说白得了许多政绩,在宁州本地存在感颇有些不足,那等喜欢躺赢的,自然觉得这样其实很不错,混上几年,有着足够的政绩之后,就能升迁了,运气好,直接就能去长安,就算是运气不好,也能去河东,山东之类的地方。但是也有那些想要作出一些成绩的官员,在这里就很尴尬了,他们比较传统的思维导致了他们根本跟不上李悦的节奏,搞到最后,还是只能躺平了等着大佬带。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对李悦这个宁王其实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这会儿一听说突厥大军朝着宁州而来,几个官员简直跟屁股着火了一样,火急火燎地先是命人燃起狼烟,再向附近的驻军求援,但是按照那些报信的突厥人的说法,阿史那贺鲁的大军已经距离宁州很近了,最晚明天就要到达宁州。

  宁州这边其实守城没什么问题,但是无论是冶铁作坊,还是纺织作坊,因为要借用水力的缘故,其实都在城外,如果这仅仅是李悦的产业,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关键时刻,作为亲王为朝廷牺牲点财富算什么,问题是,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就是宁州最重要的东西了。纺织作坊也就算了,真要是让冶铁作坊落在突厥人手里,谁知道他们能增加多少兵器铠甲,因此,他们立马就命人前去找李悦报信。

  李悦并不在城内王府,他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庄子上,一方面庄子上比较方便做一些自然科学实验,地方大,材料也多,就算是有什么危险也比较容易解决,另一方面就是,他在尝试着搞点性能比较高的火药出来。黑火药很多时候其实威力并不够,益州那边要修建铁路,那么,开山是必须的,黑火药用来开山,那威力就太差了点,所以,李悦琢磨着想要搞点高爆火药出来,只是,他上辈子学的毕竟不是这个,虽说记得一些火药的名字,比如说什么TNT,什么苦味酸,但是,这些具体是怎么制备出来的,李悦还真是记不清楚了,倒是他记得硝酸甘油是一种不错的炸药,但是,这玩意性状实在是太不稳定了,放到工地上,别搞得三天两头就是事故,毕竟,这个时代的工人到底没多少知识,他们施工的时候可不会管什么轻拿轻放。

  李悦如今制备了一些硝酸,打算搞点硝化棉出来,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宁州的官员快马加鞭过来,说是突厥人来宁州了,他这边只怕是重中之重。那个官员很会说话,他没说殿下你留在城外,要是被突厥人抓个正着,回头肯定是一场麻烦,而是说,需要李悦回城主持大局。

  李悦摇了摇头,说道:“我连兵法都没读过半本,哪懂什么守城,至于说什么主持大局的事情还是算了。另外就是,既然阿史那贺鲁会将这里当做是他们攻击的第一目标,那么,我这边就得确保他们不能攻下这里!”

  “可是殿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啊!”那官员急了,连忙说道。

  李悦淡淡地说道:“事若不成,大不了本王与这里共存亡便是,绝不会叫你们难做!何况,我这边还真是有些准备,阿史那贺鲁过来,只怕得摔个大跟头!”

  说着,李悦直接叫人撞响了庄子上的大钟,将青壮都召集了起来,然后就命他们打开库房,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上辈子种花家军方搞出了一种多功能的工兵铲,那玩意一度非常流行,在一些比较专业的户外用品商店之中也能买到,李悦看一些户外主播直播的时候也是见过的,因此,他之前还制作了一批出来,另外,他还搞出了一些铁丝网,像是几个作坊的外围就围着这个,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窃密。另外,李悦曾经为了防止有人破坏轨道,还想过在铁轨外围拉上一圈铁丝网,所以生产了不少,不过铁丝网这种东西,也需要有人沿线巡逻,要不然的话,只怕许多人为了挣钱,半夜偷偷摸摸将铁丝网直接挖出来,所以最终这事也就作罢了,这些铁丝网就被屯在了库房里头,如今对付突厥的骑兵,正好就能用上。

  李悦也没说什么套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直接砸钱表示,只要大家能够在突厥人到来之前布置好铁丝网,那么,等着突厥人退兵之后,每个人赏钱十贯!若是有所斩获,不仅有军功,另外根据突厥人的身份另有赏格。

  这年头,十贯钱几乎就能买下一条人命了,李悦反正不缺钱,整个庄子加上冶铁作坊和纺织作坊,加起来也就是几千个人,就算是每人十贯,也不过就是几万贯的事情,随便卖点东西也就赚回来了。当然,这边干活的一个个工钱其实也挺高,但是又不是让他们去卖命,就是让他们去布置铁丝网而已,他们之前就在钢铁作坊和纺织作坊外面干过一回,如今自然也是熟手。

  尤其,这一片都被李悦用沥青铺了路,这会儿大家行动起来也迅速得很,很快,他们就赶到距离庄子,两个作坊千步外的地方,熟练地开始挖坑,将钢钎深深地打入地面,然后又将铁丝网缠绕上去,这些铁丝网上虽说没有缠绕什么刀片,但是,上面也有一根根尖利的铁丝,一些妇女更是直接推着粪车过来,用勺子往铁丝上浇上金汁,谁要是在这上头戳破了皮,就算只是皮外伤,之后的伤口感染也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钢铁作坊那边还在那里开工,直接开始制作简单的铁蒺藜,然后直接叫人撒到铁丝网外面,水里冲锤那边,又开始用钢铁打造出一块块的钢板,这个可以作为盾牌,抵挡突厥人的箭雨。

  除此之外,石油提炼作坊那边,不管是之前开采出来的原油,还是后来提炼出来的汽油柴油甚至是沥青什么的都被运了过来,大家用废弃的布料沾上石油柴油什么的,裹在石弹上,回头点燃了就能用投石机直接抛出去,另一些就直接装入陶罐之中,到时候也可以直接抛到突厥人的骑兵之中。要知道,就算是久经训练的战马,也很难违背动物的天性,它们都是怕火的,而且,石油这种东西,一旦点燃之后,真不是那么容易就扑灭的。

  原本留在这边,想着万一回头战事不顺,哪怕是打晕了李悦,也得将人抗走的宁州官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里的行动,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们这会儿已经不怀疑李悦这边的战斗力了,相反,他们开始怜悯起即将到来的突厥大军来。

  李悦这会儿却还是有些遗憾,说道:“时间还是太紧了,附近的驻军还没有来得及赶过来,咱们这边防守有余,进攻不足,回头那些突厥人跑了,咱们这边可是追不上的!”

  那官员嘴唇动了几下,很想说殿下你还是省省吧,你这一套搞出来,回头咱们往上一报,只怕就有许多人心里有想法了,你要是手里还有进攻的力量,只怕朝堂上都有许多人睡不着觉了!

  李悦这会儿反而开始期待突厥人的到来了,实际上男人们,内心深处总是有点对于战争的向往的,要不然,后世那些军事论坛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在那里指点江山,人均都是军师名将。当然了,后世一个个纸上谈兵的货色,其实真要是给他们足够的机会锻炼,放在这个时代,他们还真有很大可能成为一代名将,毕竟,那都是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经验,这年头的将门,无论是兵法还是练兵的法门,还都是各家的不传之秘,而后世呢,古今中外的种种经典战役,流传下来的各种兵法,练兵的法门,早就变成了大路货,只要你有心,什么都能在互联网上找到,甚至,还有许多人出版了各种相关的书籍,将兵法运用到其他的领域中去,而在这个时代,能有这样教育经历的人那几乎是不存在的。

  李悦上辈子倒是没读过几本兵法,最多也就是看过三十六计,但是各种战争片倒是看过不少,他如今搞出来的这些,就算是放在热兵器刚刚兴起的那段时间,都属于大杀器,何况对付的还是突厥骑兵。李悦毫不怀疑,除非这些突厥骑兵长出了翅膀飞上天,否则的话,一轮攻击之后,他们就只能跑路。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远远地就听到了沉重的马蹄声,李悦用之前好不容易制作出来的一只望远镜看了一下,看到了突厥王庭的大纛还有代表各个部族的旗帜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突厥人还真是看得起这里,李悦稍微估算了一下,居然有好几万人冲着这边过来了。

  突厥人自然不会毫无准备地就跑过来,他们也有斥候,甚至,草原上的民族会驯养一些鹰隼协助侦查。但是,鹰隼就算是眼睛再锋利,它们对于人类的东西又能知道多少呢?最多也就是知道这边多少人,但是对于它们没见过的东西,它们根本无法表述给那些突厥的斥候听。那些斥候也远远地看了一眼,看到了铁丝网的存在,但是他们其实没放在心上,毕竟,面对骑兵的冲击,一张单纯的铁丝网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因此,突厥大军在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之后,根本没有做出相应的措施,甚至,他们都没有控制马速,就直接骑着马来了一拨齐射。结果一群青壮直接顶着门板那么高的钢板,头上也都顶了一只原本打算卖给那些草原部族的铁锅,箭雨打在钢板和铁锅上,最多也就是留下一点印子,除了几个因为紧张,不小心摔了跟头的青壮磕破了一点皮,其他人根本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那些突厥骑兵见状,干脆收起了手里的弓箭,其实对于突厥人来说,箭也不是什么随处可得的东西,他们那边缺少金属,除了少部分的勇士,普通的突厥人用的箭头一般都是用兽骨磨制而成的,很少会有铁箭头,所以,对于他们来说,箭其实也是要省着点用的。这会儿,他们干脆拔出了弯刀,就向着铁丝网冲了过来,他们首先面对的就是洒了一地的铁蒺藜,他们的马可没有钉马掌,如此,直接导致许多马马蹄受伤,上面的骑兵也被甩了下来,但是后面的骑兵却因为惯性根本停不下来,只得踩着同伴的身体继续向前冲。

  阿史那贺鲁这样的身份地位,自然轮不到他亲自冲锋陷阵,他这会儿坐镇后方,原本看着突厥的勇士们正在向前冲锋,还在那里说笑,表示等到突厥勇士撕破了那些奇怪的铁网,攻破了宁州的作坊,回头就为他们庆功云云,结果没多久就看到前面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阿史那贺鲁顿时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这些突厥人其实跟唐军交战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这会儿已经有人意识到了问题:“大汗,只怕那些汉人在地上洒了铁蒺藜!”

  阿史那贺鲁顿时有些懊恼,早知道这边就是个冶铁作坊,这类铁器肯定不会少,事先居然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实在是太失策了,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总不能先叫人过去扫清障碍,再说了,说句残忍一点话,前面那些突厥勇士已经用他们和战马的身体扫平了铁蒺藜的威胁,这会儿就该继续压上,因此,阿史那贺鲁直接一挥手:“继续冲锋!”

  当下,负责传令的突厥勇士就打出了继续冲锋的信号,又是一支数量不菲的骑兵冲了出来。

  他们这边开始冲锋,而李悦那边也没闲着,投石机早就组装了起来,这会儿,一个个装满了汽油柴油等燃油的罐子被撞到了投石机上,然后就直接向着那些冲锋过来的骑兵抛射了出去。

  那些罐子砸到了骑兵的战阵之中,直接破碎开来,有些刺鼻的气味就这么弥漫开来,那些骑兵有的分辨出了这是什么东西,毕竟,草原上之前就有人小批量地采购一些汽油柴油回去作为引火的材料,效果非常好,但是,这些落到自个身上,顿时许多人就意识到了不好,有人下意识地就想要拨转马头想要返回,可惜的是,急切之间根本没法回头,他们只得尽可能降低马速,但是已经晚了。

  沾着石油的石弹被点燃之后跑飞了过来,这会儿天气其实已经有些热了,汽油挥发得很快,之前抛过来的罐子又很多,遇上了明火,立马就发生了爆炸,一时间血肉横飞。

  即便是作为始作俑者的李悦,远远地看到之后也泛起了恶心,他放下手里的望远镜,顿时不想再看了。一直在一旁伺候的高正看到李悦的神情,连忙端来了冰镇过的酸梅汤:“殿下,先漱漱口,压一压!”高正虽说没经历过真正的战争,但是,他伺候过的人不少,李悦那表情一看就是觉得恶心了,这会儿接过酸梅汤,李悦喝了一口,冰凉的酸甜味从喉咙里流入胃中,李悦忍不住一个激灵,他这会儿清醒了一些,强忍住心理上的厌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有些郁闷地说道:“这也太惨了点!”

  高正却是说道:“殿下,那些突厥人都是虎狼心性,若是他们不死,死的就是咱们的人了!殿下若是觉得不舒服,别去看就是了!奴婢觉得如今大局已经定了,所以殿下也没必要盯着,回头知道个结果就行!”

  李悦摇了摇头,说道:“他们都在前头,我先走了算是怎么回事!”他强忍着心里的不适,依旧待在那里,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干脆胡思乱想起来。

  而同样被这般威力吓着了的还有那群正在投射油罐和石弹的人,炽热的热浪甚至将最近的铁丝网都推开了一些,差点就没掀翻了,一时间,他们看着手里的罐子都有些畏惧了起来。

  “怕什么,都扔出去,反正烧的也不是咱们!”一个壮汉心一横,就将罐子放到了投石机上,嘴里说道。

  另外几个人听了,也是咬了咬牙,说道:“没错,他们不来招惹咱们,哪有这些破事!不过咱们小心点,可别弄漏了!”

  虽说爆炸的气浪很大,但是突厥骑兵也不是直接弄成了个方阵过来的,还有人因为在比较边缘的地方,所以没有被波及到,但是,在看到了这样的惨况之后,他们又不是真的悍不畏死,因此,一个个掉头就跑。更有许多身上着了火的,他们惨叫着在地上打着滚,一时间却又不得死去,只能在那里哭嚎起来。

  而这个时候,停留在后方的突厥大军已经骚乱起来,草原上的民族其实远比中原的百姓更加迷信,他们那边天灾很多,原本他们信仰的是长生天,那些祭祀为了保持自己在部族之中的影响力,往往会对部族的族人各种恐吓,将草原上的种种灾厄说成是魔神一流,后来佛教被引入草原,没有经过中原儒家和道家的影响改良,原始佛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温良的宗教,各种因果报应之说也很盛行,何况,还有从西域那边传过来的拜火教什么的,这会儿,那些突厥人喊着什么天火,火神,魔鬼,神罚之类乱七八糟的话,许多部族的首领都吓得不轻,在这个时候,谁还管什么王庭的威慑,一个个都只想着快点逃离。

  而这个时候,那些调整了角度的投石机将罐子向着他们的方向投射了过来,哪怕这些投石机的射程其实没这么远,这些人也是吓坏了,直接掉头就跑。

  论起组织能力,草原上的民族远远比不上中原的军队,他们原本也没多少令行禁止的概念,突厥其实只是一个民族的概念,实际上,各个部族真要说起来,可能祖上跟突厥没什么关系。就像是当年的匈奴,各个部族之间也就是一种联盟的关系,并非绝对的上下级。阿史那贺鲁本身就是自立的西突厥可汗,原本威望就不算特别高,无非就是他当年先是做过大唐的将领,叛唐的时候,又弄到了不少好东西,所以他的部族实力最强大,压服了许多部族,但是真要说起来,他对于突厥的统治能力比起当年的突利颉利差得太远了。

  因此,这会儿谁也不顾所谓王庭的命令,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要不是阿史那贺鲁的威严还在,只怕都有人直接先冲击王庭大纛,干掉阿史那贺鲁投诚了!

  原本信心满满地过来,结果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遭遇了这样魔幻的事情,阿史那贺鲁也是措手不及,身边的心腹瞧着其他那些突厥部族的首领都带着自个手下的骑兵迅速撤离,连忙说道:“大汗,事不可为,咱们快走吧!”

  阿史那贺鲁看着不远处一片火海,他咬了咬牙,狠狠地用马鞭一抽身下的骏马,下令道:“走,咱们也撤!我倒是不信,其他地方也是这个样子!”

  阿史那贺鲁甚至没敢去攻打宁州,生怕宁州也有这样的武器,他尽可能收拢了军队,向着河东那边而去。

  这一场大战可以说是虎头蛇尾,那些铁丝网几乎就没起到什么功效,战斗就结束了。不过,为了防止突厥人卷土重来,李悦没让人彻底清除那些铁丝网,而是清除一小段,留出了一个通道下来,然后便叫人过去清理一下战场。这会儿都已经是暮春时节了,真要是让这些尸体在这里发臭,弄不好就要导致一场瘟疫。

  战场上如今就没几个活人了,或者说,活着的也就是活受罪而已,那些青壮捏着鼻子,直接补了一刀,免得这些烧伤严重,还有缺胳膊断腿,甚至肚皮都炸出了一个窟窿的突厥人继续在痛苦中挣扎。

  李悦可不想去看这等惨状,他怕自己一看,半个月都吃不下饭了,另外,他这会儿也在犹豫,自己还要不要将硝化棉搞出来,这种东西虽说初衷是用来开山,但是,很快,大家就会意识到这个在战争中的作用,用在战场上。在冷兵器时代,其实真正死在正面战场上的士兵比例并不会很高,一般死伤超过两成,大多数的军队都会崩溃,而热兵器时代,伤亡率可就高得多了,比起冷兵器的砍杀,枪支杀人的效率要高得多,而且难度也低得多。热兵器时代,不管你使用的是什么武器,都是需要极大的体力的,像是一些特殊的兵种,比如说什么重步兵重骑兵之类的,身板和力气稍微小一点,都是不够用的。便是那些弓兵也是一样,你以为拉弓不需要力气的吗?而枪支时代呢,就算是枪杆子有一定的重量,但是发射的时候,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行,当然另外你还得承受一点后座力,但是,这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其实并不高。所以后世在有些战乱的地区,你要是看到十岁左右的小孩扛着枪战斗,一点都不用吃惊,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足够使用这样的武器来战斗了。而这个时代呢,身体素质差一点,在战场上就跟找死差不多,因为哪怕是木盾竹枪,你没点力气也是没法使用的。

  真要是开启了火器时代,李悦觉得到时候自己承担不起那样的心理压力。因此,哪怕是知道这一战战果显著,李悦依旧有些意兴阑珊,他强打着精神命人赏赐那些参战的青壮,甚至连作为后勤的妇女也得了不少赏钱,欢天喜地的回去庆祝了,他自个却是回到了自个的屋子里面,躺在躺椅上,神情有些空茫,俨然已经开始发呆了。

  李悦可以发呆,但是其他人却没这样的心情,原本宁州这边的官员甚至都做好殉城的准备了,哪知道阿史那贺鲁居然是个样子货,在宁王那边吃了个大亏,就绕开宁州跑路了,也就是说,就算是其他城镇陷落,也跟宁州没关系了,他们这些官员其实啥事也没做,就能白得一个守土有功的名头。

  如今在宁州附近驻扎的是苏定方,这位当年在攻打高丽的时候立下了大功,算是新生代的名将,李治对他还是比较看重的,一直委以重任。

  这次苏定方接到宁州这边求援的消息,几乎是日夜兼程赶了过来。他对李悦这个宁王还是很有好感的,李悦不是那种比较难搞的藩王,而且跟军方关系一直很好,苏定方虽说起家比较晚,不像是程知节他们一样,早早就有了根基,但是,他在安西那边的开发之中,同样捞了不少好处,另外,苏定方军中的不少军械,也有宁州这边的贡献。他自然深知宁州冶铁作坊的重要性,如今一听阿史那贺鲁居然想要对宁州下手,哪里敢怠慢,恨不得直接用飞的赶过去,真要是让冶铁作坊落到了阿史那贺鲁手里,突厥可就更难对付了。

  哪知道,还没到宁州了,就听到了报捷的消息,说是宁王亲自坐镇,直接将来犯的突厥骑兵打了个落花流水,阿史那贺鲁丢下了几千条人命,直接落荒而逃了。

  苏定方心中难免觉得好奇,他这会儿也不知道阿史那贺鲁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没有朝廷的调令,他也不能越过自个的辖区去追击,因此,他便打算去李悦那边庄子上看一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定方到的时候,正好遇上那些青壮正戴着棉布缝制的口罩在清理战场,先要将尸体都堆积起来,然后挖个深坑,多撒上一些石灰,将尸体一块儿埋了。因为许多尸体在爆炸中弄得七零八落,收拾起来有些麻烦,另外,收拾过尸体的地方,也得撒上石灰,这些可都是大工程。苏定方不免过去看了一下,饶是他也算是久经战阵之人,瞧见战场上的模样之后,也不由有些皱眉。

  那些青壮瞧见苏定方的模样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行礼,然后问道:“这位将军,不知来此有何要事?”心里头却是在嘀咕,之前不来,现在人都跑了,你才过来,这也太慢了点吧!

  苏定方自然瞧出了这些人的不满,心中不由苦笑,他要是能早点来,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啊!好在宁州这边没什么事,要不然的话,他这次都算是贻误军机了。

  苏定方客气地说道:“某想要拜见一下宁王殿下,不知道殿下在何处?”

  这些青壮面面相觑了一番,还是说道:“殿下就在庄子里,将军直接过去吧!”

  苏定方谢过之后,这才带着几个亲兵牵着马,直接往庄子那边过去了。

  “苏定方?”高正拿着苏定方的拜帖过来,李悦看了一眼,勉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说道,“高总管,请苏将军到客厅那边吧,我这就过去!”

  高正看着李悦没精打采的样子有些心疼,说道:“殿下为了打退突厥,劳心劳力,就算是多休息一会儿,暂时不见,苏将军那边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悦摇了摇头,虽说他不知道历史上苏定方是什么样的角色,但是李悦如今对于朝堂上许多人还是有些了解的,苏定方看看他的履历就知道,李治是要重用他的,可以说,苏定方其实就是李治的班底。而且,这位就驻守在陇右道这边,以后打交道的次数还多着呢,你现在倒是可以躲懒,以后有事的话,还要不要找人家了!因此,李悦说道:“苏将军不是旁人,不可随意怠慢了!高总管,叫人准备一下,中午我要设宴款待苏将军!”

  苏定方其实也有些心中惴惴,坐到他如今这个地位,自然不可能只知道打仗,人情世故什么的,也是必须要了解的!苏定方跟程知节乃至李绩的关系都不错,他自认是李绩的门生,李绩对他也不吝指点,比如说,在一众亲王之中,只怕便是圣人的亲儿子,也未必有这位宁王殿下的重要性高,毕竟,圣人的亲儿子有好几个,以后还会有更多,而宁王只有一个,这位只要不是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他才会是宗室里头的常青树,毕竟,这位的价值实在是太高了。

  很多人都觉得李治对李悦的宠幸是因为要将李悦打造成兄友弟恭的牌面,但是,在苏定方或者是军方看来,这一切完全是因为李悦的能力。李悦要不是出身宗室,他其实会有更加广阔的前程,宗室对他来说,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束缚,因为这决定了李悦在许多方面不得不束手束脚。但是相应的,李悦只要不触及一些敏感的东西,即便换一个皇帝,面对拿出了这么多利国利民东西的皇叔,他也得给予足够的尊重,否则的话,不管是在宗室之中,还是在民间,都会有极坏的影响,很有可能会造成很大的动荡。

  因此,苏定方是真担心李悦是个小心眼的,回头跑到李治那里告一状,那自个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在李悦真没想到那么多,李悦心眼小的时候比针尖还小,但是,正常情况下,他其实是个很大方的人。阿史那贺鲁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威胁,反而是自家给了对方极大的心理阴影,当然,其实也给了自己一些阴影,李悦当时搞出这些的时候,是真没想到威力这么大,这会儿苏定方过来,李悦勉强打起了精神,跟苏定方寒暄了两句。

  苏定方这边在自责自己来晚了,向李悦请罪,李悦连忙一挥手,笑道:“将军已经很快了,毕竟这么长的距离了,就算将军带的都是骑兵,但是比起突厥人来说,消息还是慢了一步的,能够这么快赶到宁州,足见将军治军有方!”

  苏定方见李悦不像是客套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苏某之前在庄子外面见到有人在收拾战场,瞧见了那些尸骨,又听了几句,却没怎么听明白,不知道殿下是如何做的,竟能在短时间内有这般战果?”

  一听苏定方说到尸骨,李悦又有些泛起了恶心,他喝了一口水掩饰了一下,这才说道:“直接说可能说不清楚,不如找个空旷一些的地方,我叫人给将军演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