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对药量药效的把控极为精准。
果然，第一缕曙光撕开夜空的时候，柯南就觉得恢复了力气。
只是睁着眼睛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一晚上，跳下床的时候腿一软，差点儿来个平地摔。不过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穿上鞋子就狂奔向隔壁自己家。
“没关系吧？”阿笠博士一脸忧心，“新一连我们在客厅都没看见。”
“欠缺社会的毒打。”灰原哀翻着手机上的新闻，淡淡地答道。
“哈哈……”阿笠博士干笑了两声，又忍不住往窗外张望。
“博士这么不放心的话，我们也过去看看好了。”灰原哀关了手机站起来。
“哎？小哀也去吗？”阿笠博士愣了一下。
“去。”灰原哀的表情很平静。
一直悬在头顶的利剑即将消失，而剩下的，她相信夜神枫都会安排好的，那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以前总觉得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姐死后就好像世上孤零零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但其实她并不是没有亲人的。她还有血脉相连的姨妈，两个表哥和一个表妹。还有枫哥……就算她还是看赤井秀一不顺眼，但有一点她却很感谢。
夜神枫本没有义务照顾她，等回到阳光下，那个监护人的身份也就不存在了。可夜神枫喜欢的赤井秀一，恰好和她流着相同的血——这代表着往后的岁月里，那个男人，也会成为她真正的家人了。
一大一小慢悠悠地走到隔壁，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朱蒂，看到他们也不禁呆了呆，迟疑地问道：“是……阿笠博士吗？有事？”
“请博士进来，他是公安的协助人。”降谷零的声音从后传来。
朱蒂无语，让开了门。
屋子里，不仅有fbi，还有参与了任务的几个公安。
书桌的主位上是昨晚行动的总指挥工藤优作，工藤有希子笑眯眯地靠在一边。
正当中，是气鼓鼓的柯南。
“喂，没事吧？”灰原哀站在门口，目光越过柯南，径直看向沙发上正在接受治疗的赤井秀一。
“没什么，皮外伤而已。”赤井秀一答道。
“你这哪里像是没事啊！”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吼道。
一个是柯南，盯着他领口露出的皮肤上那些伤痕，拳头攥得紧紧的。
另一个是被喊来当急救医生的浅井成实。
因为赤井秀一不肯去医院，何况他的伤势和身份，哪怕去警察医院也不合适，所以降谷零一个电话叫来了浅井成实。
虽然fbi有疑虑浅井成实和夜神枫关系很好，但被降谷零很诧异地反问了一句：警视厅跟夜神枫关系更好，比起来浅井成实才排到哪儿？
众人无语。
“浅井医生，赤井君这伤很要紧？”詹姆斯问道。
“其他的都没关系，他皮肤白才看着揪心，过两天就消退了。”浅井成实有点尴尬地瞟开目光，回答得有些含糊。
在场都是成年人，就算那两个伪小孩，身为侦探和科学家，这方面的知识也绝对不缺。
“那要紧的是？”詹姆斯听出了弦外之音。
“这里。”浅井成实叹了口气，指指赤井秀一脖子上因为过了一夜时间，已经变成紫黑色还泛着浮肿的指印，担忧道，“这伤，下手的人是真的一点儿都没留情面。赤井君，你的食道和气管都有损伤，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生冷辛辣一概不能碰，绝对不能吃刺激的。喝温水，多吃流食，保护身体，这时候就算有个感冒咳嗽也是很麻烦的。最重要的是……你得把烟和酒都戒了！”
赤井秀一黑线：……我合理怀疑，夜神枫那个混蛋就是故意没收我的烟！
“那不会有后遗症吧？”朱蒂忧心忡忡地问道。
“保养得好，绝对不会。”浅井成实很肯定。
他想说，能掐这么重，夜神教授也是足够尽职了。但他不可能没分寸到这种程度的，就算看着再严重，终究是能治。
“用这个，好得更快点。”灰原哀没好气地把一个喷雾瓶子丢过去。
“这药……”浅井成实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是自制药吗？”一众fbi看着那个没任何标签的瓶子有点疑虑。
“没问题，这药对外伤确实奇效，它是……”浅井成实说道。
“我们内部的特效药。”降谷零接了一句。
满足了好奇心，也就没人在意一瓶伤药了。当然，肯定没人想到降谷零这个“内部”，不是公安内部，而是组织内部。
“总之，赤井君，最近我会尽量抽时间看着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不能再乱来了。”浅井成实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出头的少年。而且你这些年的高强度任务，身体里多多少少有点暗伤，如果不好好调养……”
“我知道了。”赤井秀一举手投降，讨饶道，“等决战后我一定好好养伤，我都耗了五年了，最后一步不让我参与是不是太残忍了？”
浅井成实原本想说的话都被他堵了回去，憋得满脸通红，许久才叹了口气，疲惫地挥挥手。
反正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夜神枫和他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倔强，没一个能让医生省心的。
他是管不了了。
不过……浅井成实瞄了一眼那些事后的痕迹，再看本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啧，真的很想吼旁边那些悲愤情绪弥漫的fbi们，被害人享受得很，要你们操心个屁！
然而，最终只能眼不见为净。
都是夜神枫不做人，还有个助纣为虐的降谷零……嗯，被害者本人也是帮凶！就……同情一下感情付错的fbi算了。
眼看浅井成实已经开始收拾药箱，柯南终于忍不住问道：“赤井先生，夜神老师真的是组织的卡慕吗？”
赤井秀一没回答，开口的是旁边的朱蒂：“夜神枫是卡慕这件事，其实很多机构都知道。cia，mi6，也包括我们fbi……我觉得，公安也未必不知道吧？”
降谷零有点心虚地转开了视线。怎么说……在他见到卡慕之前，是真的不知道来着。
卡慕成名在美国和欧洲一带，从他带雪莉回来之前，他和日本没有交集，公安没有他的情报是正常的。
后来知道了，降谷零也没把这件事上报公安。
一开始是不想轻举妄动，毕竟卡慕和警视厅关系太好，牵一发动全身，很容易暴露自己。后来身份摊牌，就更不会上报了。
身为ZERO的负责人，他自己就有足够的权限处理这种事。
如今被朱蒂问起……好吧，公安，现在也不知道来着。除了新任的黑田管理官可能猜到了。
“既然你们都知道，为什么不采取行动？”柯南不敢置信。
再看赤井秀一的目光简直惊悚：我以为你是因为爱情降智才被骗的，没想到你是飞蛾扑火，自己找死？
“知道没用。”詹姆斯平静地说道，“夜神枫的档案资料，全部都是真实的，没有任何伪造。我们找不到他任何违法犯罪的证据……哪怕5年前他回国之前，一个人挑了cia的总部，灭了cia两支精英特工小队，可除了幸存者的证言之外，他没有留下任何物证。指纹、血迹、毛发，一概没有，连监控录像都被销毁得干干净净。如果他是个普通人，有证言就足够抓捕。可他是学术界名人，世界上最年轻的威尔齐化学奖获得者，没有物证贸然抓捕，会引起国际舆论的压迫。那一次……cia元气大伤，至今都没缓过来。”
柯南想说什么，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小姑娘，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詹姆斯问道。
“没什么。”灰原哀抱着双臂靠在门边，一脸冷淡，“就是觉得，既然都说了，为什么不干脆说说卡慕挑了cia的原因。”
“原因？”柯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是你傻，还是觉得他傻？”灰原哀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傻瓜，“卡慕一个人闯进cia总部去，就算琴酒也不会干这么找死的事。”
“那是为什么？”柯南问道。
“因为cia为了一份研究成果，绑架了一个13岁的天才少女。”赤井秀一漫不经心地回答。
詹姆斯心累：…………虽然是实话，但总不是个滋味，好像cia是反派，卡慕才是孤身闯进龙潭虎穴救人的英雄似的。
偏偏这句话是自家王牌说的，他都不好反驳——也是事实。
然而，涉及国家利益，这种事并不是能简单的用是非对错来评判的。
柯南如遭雷劈，看向灰原哀求证：被绑架的是你？
灰原哀扭头，当做默认。
柯南忽然间心头灵光一闪，就隐约明白了她会保护卡慕的原因。
对灰原哀来说，或许卡慕才是那个一直保护她陪伴她的人。5年相处的感情并不是假的。
那么……赤井先生和安室哥哥呢？他们是不是曾经想过用亲情、友情、爱情，把夜神老师拉回正途？毕竟那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想要得到对方的感情，就得先交出自己的感情。真心换真心，不外如是。
只不过这场赌局，目前看来，输得一败涂地啊……
柯南确定赤井秀一是真的喜欢夜神枫，但夜神枫……他原本也是确定的，现在却不敢了。
他从来没有看透过那个男人。那种笑容和深情，也许只是精心伪装的毒饵，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申明一下，公安不知道。”降谷零终于开口，“卡慕的疯狂行为一直在欧美一带，公安没关注过。我是5年前才知道的，当然……没上报。”
“为什么？”朱蒂惊讶地看他。
降谷零说以前不知道，理由确实说得过去。可他知道后居然5年了都没上报吗？
“上报有什么用？”降谷零一脸的古怪，“让公安去监控？我就在他旁边，有什么监控比我更好使？除了打草惊蛇毫无意义。他和警视厅的关系，万一遇到一个知情人，表情有一丝不对劲，你以为他察觉不到？”
众人不禁哑口无言。
柯南只能“呵呵”两声，心说你们人均影帝吗？
然而，心里总还有一丝不协调感。看起来都说得通，但侦探的直觉就是告诉他，有哪里不对。
赤井秀一，降谷零，还有依然留在卡慕身边卧底的苏格兰……是那么容易被卡慕欺骗的人吗？
他们四个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年，朝夕相处。人能伪装一时，还能几年下来时时刻刻在伪装？而且那几个，都是最优秀的、最会观测人心的卧底搜查官，哪有这么甜啊！
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破局点在哪里？
明明都是决战前了，为什么大家还藏着掖着不肯坦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