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展身上那层看似平静的外壳，曾经是萧晟最想打碎重塑的。
只有打破这层坚硬的保护层, 他才能接触到最真实、最无防备的小主播。
可如今看着顾展那脆弱的模样, 他却心疼极了。
原来,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难怪小主播的性格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萧晟想起那些网友们对他的攻击, 难怪他不甚在意，只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才会表现出这样稳重的心性。
想到这里, 萧晟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 他并不希望小主播这样稳重, 在他这样的年纪，就应该活得肆意潇洒。
萧晟揉了揉顾展毛茸茸的脑袋，东拉西扯地逗他说话，直到顾展没忍住乐了才将他重新揽在怀里。
小东西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苦难, 如果换一个人的话, 可能早就已经崩溃，或者性格大变了吧。
想到这里, 萧晟不禁庆幸极了。
幸亏他的小主播足够坚强, 幸亏他依旧坚守着本心，没有因为命运的不公而染上可怕的恶习, 也幸亏他那天足够幸运, 被小主播从几十万水友中间抽了出来。
这该是什么样的缘分？
萧晟以前不信命运, 可现在他信了。
如果没有一只神秘的手在背后推动, 他们俩怎么可能跨越这些年的时间，在那样巧合的情况下重新相逢？
或许，应该感谢命运让他重新拥有这个绝世的珍宝，感谢命运安排的一切巧合，堪称奇遇。
萧晟满心里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还待再说些什么 ，却有一个声音在二人背后响了起来：“啧啧啧，真是夸张。想不到红透半边天的亚洲天王，在家里竟然是这幅腻腻歪歪的小女儿模样。”
听见这个声音，萧晟立刻冷下了脸，不虞道：“萧易。你怎么也在这儿？”
“哥，我可是你亲弟弟。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萧易笑嘻嘻道，“怎么样，上次我的提议，你同意吗？”
和萧晟在一起这么久，竟然从来没听说过他还有个弟弟。
顾展讶异地瞧着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人，忽略掉他身上那副不学无术的气质，但看那张脸的话，和萧晟还真有五分相似。
“什么提议？你的提议太多，我可没义务一一记着。”萧晟很不悦，将怀里的人往身后拢了拢。
但这个动作却偏偏引起了萧易的兴趣，他往前走了两步，眯缝着眼道：“这就是你从小念叨的那个小美人儿？嗯。是不错。不过比起我家的小华凌，还是差了点儿。”
萧易说完，两只滴溜溜的眼睛从上到下把顾展捋了一遍，那眼神，看得顾展心头不太爽利。
“晟大，这人是？”
顾展被萧晟护着，却也不乐意被人当成物品打量，在萧晟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袖，大声问道。
“萧易，我胞弟。吃喝玩乐，游手好闲，整天想着接手公司，可惜父亲并不认可。我说得没错吧，萧易？”
萧晟很少用尖刻的话语评价人，但这一点对他这个胞弟似乎并不实用。
“哥，你别老在门缝里瞧人，我这次是真的找到了能接替你位置的新人，你给掌掌眼。你不是一直想在三十岁之前退下来么？我这个人，你瞧了一定满意。”萧易说完，向门外招了招手，立刻有一个穿着时尚的小男生走了进来。
男生有些瘦弱，但瞧那眉眼和看人时不卑不亢的气质，倒的确是一等一的。
瞧男生的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上下，看向萧晟的眼神里明显带着欣赏，显然是认出他来了的。
像这个年纪的男生，认出萧晟之后通常会浮夸地大叫，狂跳，和失心疯似的。
单是这一点，这孩子就胜过了不少人。
萧晟略一琢磨，也不表态，只问道：“都学过些什么？打算朝哪方面发展？”
萧易似乎早就猜到这孩子能入得了胞兄的眼，得意一笑，朝华凌扬了扬眉。
华凌会意，面露喜色道：“学过舞蹈和钢琴，师从让·雷诺。”
这次反而轮到萧晟惊讶了。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面前的孩子：“这么说来，你还算是我师弟？”
华凌抬眼，眼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敬仰和崇拜：“我常听老师提起你，说你是他带过最棒的学生，师兄。”
萧晟点了点头，这孩子眼里的各样神色比例分配得刚刚正好，一看就是萧易照着自己的喜好训练出来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只要能给公司赚钱，训练有素自然更好。
想到这里，萧晟朝钢琴扬了扬下巴：“去试试。”
萧晟让他去试，是想瞧瞧他的实力。可华凌却是个机灵的，知道这宅子的来历，一双大眼滴溜溜瞧向了顾展，讨好道：“顾少，可以么？”足见得八面玲珑。
只可惜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八面玲珑。
萧晟皱了皱眉，没有说话，顾展却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可以。”
这声音清透极了，竟然令人连心尖都开始发颤。
萧晟紧皱着的眉毛一下子就被这两个字熨平了，唇角一勾，牵起了自家小东西的手。
自家宝贝真是说什么都动听，单这两个字就比那华凌说一堆话能打动人。
客观地说一句，华凌其实也没差到那个地步，萧某人还真是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自家的宝贝，自然是怎么瞧怎么美。
得到主人家的允许，华凌便毫不客气地坐上了琴凳，抬手，起势，一曲李斯特的《钟》，旋律明朗，流畅轻快。
这首曲子虽然好听，但难度极大，可说是继承了李斯特的炫技风范，堪称世界级难度，可华凌却表演得游刃有余，表情丰富，完成度极高。
弹完4分钟的乐曲之后，他的背上已经出了一把细汗。
他站起身来，扬起唇角，看着这位师兄，等待着他的评价。
谁知道萧晟听完之后，却轻轻叹了口气：“这首曲子灵动飘逸，华凌的表演中规中矩，也不是说有什么不好，只是……匠气有余，灵气却差了几分。”
听完萧晟的评价，华凌皱了皱眉。
这评价和老师竟然如出一辙，要不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师兄，他都有点儿怀疑这师徒俩是不是串通过。
萧易不懂这些，在一旁不满地嚷嚷道：“哥，华凌那手在琴键上飞上飞下的，看得我眼睛都花了，他却一个音都没错，我看着挺好。哥，你可不能因为他是我找来的人就苛待他啊。”
萧晟叹了口气，对顾展道：“顾神，有人好像不太理解李斯特。不如你为他示范示范？”
华凌自小也是受着夸赞长大的，自视甚高，他以为怎么着也得是师兄亲自示范，眼下见到竟然是顾展要上，不太服气地挑起了眉。
就凭他？
刚才在门外听着，这顾家小子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弹不明白，也不知师兄是着了哪门子的魔？竟然对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另眼相待？这小子能比我好在哪里？
自己好歹是名师指点的出身，可这小子，师承何人？有什么本事？华凌越看越觉得糟心，瞧向顾展的眼神也不似先前那般惺惺作态，而是直接露出了隐约的敌意。
既然萧晟开口，顾展自然是当仁不让。
他微微一笑，看也不看华凌的脸色，径直走到钢琴前坐下，抬手，起势。
哼，指法倒是标准。
华凌从鼻孔里瞧人，负手站立一旁，倒要瞧瞧这小子的本事。
及至琴曲响起，房间里的几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如果说刚才华凌的表演是砖，那么顾展的表演就是玉，同样的曲子，同样的难度，音符的圆润度、颗粒感和饱满度都不同。
那华丽的指法，游刃有余的神情，还有那唇角逸出的微笑，哪里还有半丝刚才颓唐的影子？
顾展一边弹一边陶醉地微笑，一口气弹完了《钟》之后，又附赠了半曲《唐璜》，这才意犹未尽地抚着手腕站起来，一边思忖一边道：“太久不弹，生疏了。有不够完善的地方，请包涵。”
萧晟远远瞧着顾展那副炫完技后的得意表情，哈哈一乐，心说想不到除了游戏，小主播也会有恶作剧的一面。
不过谁让我家宝贝儿有这个资本？
萧晟越想越得意，揽过朝自己走来的顾展，对萧易道：“行了，华凌也不是不可以，先来公司实习吧。我让艾伦带他。”
萧易眼前一亮。
谁不知道艾伦是萧晟的王牌经纪人？让艾伦带华凌，说明这孩子有戏了。当即道：“华凌，还不快谢谢我哥？”
华凌连忙收敛起方才的不甘和妒嫉，甜美一笑道：“谢谢晟大！晟大，我是你的粉，从小就很仰慕你！”
萧晟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喊得这么甜腻。
“今后你来了公司，会有更多你从小仰慕的艺人出现，记得跟他们打好关系。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还有事？什么事？
华凌瞧了瞧他手边小鸟依人的少年，像是突然了解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乖巧笑道：“好的晟大，晟大再见~”
顾展随着萧晟的步伐离开，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瞧了这个小男生一眼。
小男生笑得灿烂，朝顾展挥了挥手，摆出一脸天然无公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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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系顾神，终于难得地产生了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