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笨蛋在做什么!”严汐禾的尖叫声兀然响起,像是从身后传来。

  辛禹一愣,立马摘下眼罩。

  一阵模糊过后,眼前出现了一张稍显艳丽的脸,以及那人哭笑不得的表情。

  辛禹愣住,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擦擦眼睛,再看,还是那张脸。

  周围的家长都在捂嘴窃笑,就连一边的体育老师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忽然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那人一挑眉。

  严汐文?真的是严汐文?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见广告商去了么?

  这么想着,辛禹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严汐文一把抓住他的手,没急着甩开,而是紧紧攥在手里:“摸够了没。”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倒是辛禹,一声惊叹,连忙弹开三米远。

  “下午三点钟左右就来了。”严汐文回答道。

  三点钟,那岂不是自己的丢人相全被他看在了眼里?!

  “诶您不是那个……很有名的模特么?”旁边有家长认出了严汐文。

  其他家长一听,也不管自己知不知道这个模特,都纷纷拿出手机狂拍这位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大名人。

  而严汐文看起来一点架子也没有,还在淡定自如的同这些家长打招呼。

  “您本人比照片上看起来还养眼,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那些个家长瞬间开启了迷妹迷弟模式,握住严汐文的手就不放。

  辛禹默默看着人气高涨的严汐文,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他是模特,而并非演艺人员,所以知名度在大众中并不能算很高,特别是这些七零后八零后的家长,但还是不免被认了出来,所以在模特这行中,他的影响力也是不容小觑。

  “我是来看我妹妹的。”严汐文老实回答道。

  “您说那个小丫头吧,难怪,果然你们家基因就是好,我就觉得那小丫头长得怪讨喜的。”家长开始毫无下限地吹起彩虹屁。

  而严汐文,并无多言,只是泰然自若地招呼他妹妹回家。

  被辛禹丢了一天脸的严汐禾终于在自家大哥这里找回了一点点自信。

  辛禹拖着疲惫的身躯跟着严汐文上了他那辆扎眼的豪车。

  “哥,以后不要再让这个蠢蛋来陪我参加什么运动会了,我今天脸都被他丢尽了,你知道么,他连小雅的爷爷都跑不过,我一个奖品都没得到。”

  严汐禾用那种小大人的语气毫不遮掩地诉说着对辛禹的不满。

  “谁教你这么没礼貌的。”严汐文伸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脑门。

  说罢,他又看向严汐文,笑笑:“我妹妹,你知道的,别放在心上。”

  辛禹疲惫地笑笑,无力地倚在车窗上,摇摇头:“没有,没放在心上。”

  看辛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严汐文顿了顿,又问道:“累么?”

  困意袭来,麻痹了身体中的每一颗细胞,辛禹摸摸脑袋,嘶哑着嗓子小声道:“有点。”

  “睡吧,马上就到了。”

  辛禹点点头,接着沉沉睡去——

  ——————————

  时间回溯,一直到六个小时前——

  “喂,阿文,那人帮你找到了,地址我给你发到手机上了。”

  “行,多谢你了,有时间请你吃饭。”严汐文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嗨,多大点事,对了,你找这人做什么。”

  严汐文冷笑一声:“一点小事罢了。”

  根据朋友发来的地址,严汐文独自一人按照地址开车找了过去。

  车子停在一处公寓前,半好不坏的公寓,虽然楼层外观建的挺漂亮,但是小区门口的安保工作实在是一言难尽,不管有没有门卡,只要和保安喊两声说进来找个人他就会乖乖放行。

  严汐文转了半天才在这堆排列毫无顺序的楼房中找到了那人的家。

  按响门铃,里面很快传来拖鞋的拖沓声,里面传来警惕的一声:“谁啊。”

  严汐文抬头看了看门牌号,确定没走错之后,才面带笑意回答道:“社区送温暖。”

  门里的男人犹豫半晌,还是缓缓打开门。

  只是一开门,就对上了一双略带寒意的眼眸。

  “是廖轩宇廖先生么?”严汐文笑着问道。

  虽然他的确是在笑,但眼中却无一丝半点的笑意。

  廖轩宇愣了下,接着忽然抬手要去关门。

  严汐文也随之抬手抵住门,小臂挡在门缝里卡住门,他甚至能感受到刺骨的疼痛,但表情依然巍然不变。

  论个头轮身材,廖轩宇自然不是严汐文的对手,严汐文稍稍使劲便将门推了开,大门反弹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吓得廖轩宇一哆嗦。

  “怎么,这么不欢迎我?”严汐文哂笑着问道。

  他高大的身躯渐渐逼近面前这个不过身高一七八的男人,廖轩宇在他强烈低气压的驱使下只能慢慢向角落移动过去。

  “你,找我有事么。”

  廖轩宇打算继续装蒜。

  严汐文毫不客气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优雅地翘着他那对修长的腿,这样看起来倒像是他才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你妈不会没教过你,成年人要为自己做过说过的付出代价,这个道理吧。”严汐文脸上的笑容透露出一股讽刺的意味。

  廖轩宇望着这个男人,忽然笑了:

  “怎么,你今天该不会是为了辛禹的事而来吧。”

  从这个男人嘴中听到辛禹的名字,说实话,严汐文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倒也没那么蠢嘛。”严汐文仰起头,倨傲地望着他。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当年分手的时候像条丧家犬一样一个劲儿求我不要离开他,怎么,今天又派你过来做说客?”

  一瞬间,严汐文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什么呀,他没有自尊的么?分手这么多年了还一个劲儿缠着别人,前几天也是,稍微勾勾手指就像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紧追而来,这不是贱是什么?”

  “你说什么?”严汐文缓缓站起身,但声音却是异常的平静。

  “我说他,像、条、狗,听不懂么?听不懂我再说一遍。”

  倏然间,严汐文抄起桌上的花瓶疾步而去,一把抓住廖轩宇的衣领将他大力压在墙上,手中的花瓶高高举起——

  廖轩宇似乎是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但马上调整好情绪,戏谑笑道:

  “怎么,咱们国际一线超模要为了一条狗打人?”

  严汐文手里紧紧攥着那只花瓶,力道之大以至于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打啊,你今天打了我,明天就能上头条,你的大好前途,为了这么一条丧家犬全部毁于一旦,有本事就打,我顶多吃点苦头嘛,没关系的。”

  廖轩宇的挑衅意味越来越明显。

  “就算给我破了脑壳,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废物的事实,你问问他,欠的那十几万还清了么?再不还,银行来催债,还不起?就等着蹲大牢吧。”

  果然别人说得没错,宁得罪坏人不得罪小人,廖轩宇这副无赖相让严汐文只想吐,他觉得辛禹是当初瞎了眼才会相中这么一无赖。

  见严汐文迟迟没有动手,廖轩宇料定他是怕了。

  但他要的并不是这种结果。

  “说实在的,从一开始我看到他就犯恶心,同性恋?笑死人,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向我求欢?他也配?”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严汐文的声音犹如跌入寒冰窟般。

  “我说了,随你。”廖轩宇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

  伴随着陡然提高的暴喝声,严汐文手中那只花瓶也顺势落了下来,在廖轩宇脑门上碎成几块,碎玻璃碴混合着浓稠的血液缓缓流下。

  严汐文此时眼眶通红,胸口也因盛怒而剧烈起伏。

  他看着廖轩宇哀嚎着捂住脑袋缓缓滑落在地的狼狈模样,接着,蹲下身子凑到他面前,脸上又恢复了他来时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那你就太天真了。”

  他再次扯起廖轩宇的衣领,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脸,轻声道:

  “如果你妈没教你,那我替她老人家好好教育你一下,不可以践踏别人的真心,知道了么?儿子。”

  ——————————

  右边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严汐文就在握住方向盘时手都在微微颤抖。

  车子驶进车库,严汐文熄了火,看了看在一边睡得四仰八叉的辛禹,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脸:

  “到了,下车吧。”

  辛禹迷迷瞪瞪醒来,望着窗外的风景,尚未清醒的他诧异问道:“这不是我家啊……”

  “是我家,今天你帮我照顾我妹妹辛苦了,来我家吃晚餐吧。”

  辛禹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仿佛刚才睡死的不是他。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严汐文下车,打开后边车门将严汐禾小心翼翼抱住来,轻声道:“一顿饭而已,麻烦什么。”

  辛禹自然不再跟他客套,像个刚进婆家门的小媳妇一样尾随严汐文屁颠屁颠进了屋子。

  安顿好已经睡着的严汐禾,严汐文换了衣服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瞧了瞧,这几天没在家,保姆也没准备太多食材,只剩一条鲫鱼、几块豆腐和一盒生鸡蛋。

  他烧了一道鲫鱼豆腐汤和一道煎蛋卷,又切了水果拌了份沙拉,简单的晚餐端上桌时,辛禹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

  但他很快恢复了笑容,称赞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二世祖。”

  “爸妈常年不在国内,自己会做饭很正常吧。”严汐文白了他一眼,接着将筷子递过去。

  “严汐禾不吃么?”

  “你现在要是把她喊起来她肯定又要发飙,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一会儿她醒了我帮她叫外卖。”

  说着,严汐文随手挽起袖子盛饭。

  手臂上,一道青紫交叠的压痕就扎眼地霸占在上面。

  辛禹看着他的手臂,忙问道:“怎么了,受伤了?”

  严汐文这才意识到,忙把袖子拉下去:“没事,不小心被门挤了一下。”

  辛禹似乎还想刨根问底,但看严汐文似乎也不太想说,就没敢穷问不舍。

  “你做的煎蛋卷真好吃,比我姐手艺强多了。”

  严汐文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用新筷子夹了鲫鱼肚子部位最柔软刺最少的肉送到辛禹碗中:

  “不要这么拘谨,吃鱼。”

  辛禹看着那块鱼肉,却迟迟不敢动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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