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禹赶紧跑到化妆间找出自己的外衣乱翻着口袋。

  掏出手机,他给林垣宇打过去电话,但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人无情地挂断。

  “在给谁打电话。”傅御斯不知什么时候像只无脚鬼一样飘到了辛禹背后。

  辛禹被他吓得一哆嗦,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你看到严汐文了没。”他的声音俨然漫上一丝焦灼之意。

  “没有,或许是去见主办方了吧。”

  “不可能。”辛禹打断他,“你知道么,他之前让我越八木荒出来见一面,我,我找了个人冒名顶替,他现在可能去见那个高仿八木荒了。”

  “那就让他去呗。”

  “不可以!”辛禹几乎是喊了出来。

  傅御斯虽然在笑,但眼中却并无一丝半点笑意:“为什么不可以。”

  “我现在去找他,和他说清楚,我就是八木荒。”说着,辛禹扭头要走。

  “你还对他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么?”

  冷冷的一句,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来浇灭了所有的热情。

  “发布会结束了,你们的训练也到此为止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整理好情绪,乖乖回到我身边,做你该做的工作,不是么。”

  辛禹默默攥紧手,痛感清晰地透过伤痕传来,敲打着身体内的每一处神经。

  “你不是针尖,也不是麦芒,你捅不了那层窗户纸,你不可能像严汐文一样得到公司尽心培养,你还没看明白么?”

  傅御斯顿了顿,接着道:

  “从一开始,你在众人眼里,就是一个笑话,对严汐文也是,对那些记者也是,他们不关心你的结果到底如何,他们只关心能不能卖出你的天大笑料。”

  “你做着那种和严汐文比肩的美梦,试问谁会为你砸出几千万去培养你,而且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能在这个T台上站多久。”

  心中钝痛,像是被人狠狠扭紧了一般。

  辛禹没说话,只是无助地低头望着鞋尖,像是美梦惊醒后巨大的失望感,铺天盖地袭来。

  “你也看到了,走秀还没等结束,严汐文就迫不及待地去找那个八木荒,对他来说,八木荒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八木荒这个名字,哪怕那人是假冒的也好,可严汐文已经认定那就是他要找的人,现在你过去,就是打扰。”

  说着,傅御斯缓缓走过去,从背后温柔地抱住这个失落的男人,下巴紧紧贴着他的脸颊,轻声说道:

  “但我不在乎你是谁,你是辛禹也好,是八木荒也好,对我来说,只要是你,我都照单全收。”

  正说着,走廊上响起极富节奏的脚步声,来人没礼貌地推门而进,见到眼前的场景,立马尴尬地停住了脚步。

  辛禹望着来人,马上推开了傅御斯。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辛禹苦苦寻找的失踪者严汐文同志。

  傅御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去哪了,我一直在找你。”

  刚才还为严汐文的无情而仿佛失恋一般郁郁寡欢的辛禹见到严汐文,立马来了精神。

  “我去找荒哥了,但是没找到。”

  辛禹一听,笑容立马爬上了脸:“没找到他?”

  “对,所以过来让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情况。”

  傅御斯见自己完全被无视,虽然心有不甘,但好歹是个体面人,只说了句“我先回房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辛禹都没听到傅御斯的这句话,只是像个忠心的小狗一样凑到严汐文面前,要是有尾巴他都能摇起来。

  “可能荒哥在忙,也可能没来所以没接电话吧。”

  “无论如何,你还是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

  听到这句话,看到严汐文这副猴急的样子,辛禹顿时一颗心又沉了底。

  “好。”他轻声道,接着掏出手机,找出林垣宇的手机号再次拨了过去。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对方终于接电话了。

  “在哪。”辛禹的声音听起来冷冷的。

  “不好意思,刚才设置了免打扰,刚看完走秀,怎么,现在去找你么?”

  严汐文则在一边用口型告诉辛禹,让他秀场外面的去圣母像等自己。

  现在的辛禹真是有一种为他人缝制嫁衣的挫败感,有意口齿不清地报过约见地点后,辛禹淡淡说了句“人一会儿就过去,我先回去了”。

  刚要走,却被严汐文拉住了手。

  “我没见过他本人,怕认错人,你和我一起。”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辛禹对严汐文服气的同时也对自己服气。

  就严汐文这架势要是见到“八木荒”还不得上前抱抱亲亲啊,相反,自己这个真的八木荒却要看着他俩你侬我侬,这叫什么事啊。

  两人乘着夜色来到秀场后面的圣母像,这边没什么人,比起热络的会场稍显冷清。

  夜幕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向这边走了过来。

  林垣宇看起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头发打理的十分精致,姿色丝毫不逊于T台上的男模。

  这时候,辛禹小心翼翼看了眼身边严汐文的表情,就见他嘴角都跟着漾起期待的笑,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对于自己爱慕已久的荒哥这个形象十分满意。

  “荒……荒哥。”他甚至紧张的开始结巴起来。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林垣宇。”林垣宇落落大方地介绍起自己。

  “我一直在期盼这一天,终于见到您了。”

  怎么回事,这严汐文怎么笑得这么腼腆,还有脸上的红晕是怎么回事!

  远远望去,把辛禹摘掉后,这俩人就像一副绝美的装饰画一样,高大帅气,真是绝配。

  辛禹酸酸地看着他们热络聊天,小嘴撅得都能吊茶壶。

  “小禹,好久不见。”林垣宇又面向辛禹,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这小子,功课做得还挺足,这么会演怎么不进军娱乐圈啊。

  “别在这儿站着了,我们找间咖啡厅坐着喝点东西吧。”林垣宇提议道。

  严汐文自然是举双手表示赞同,辛禹虽不情愿,但在严汐文的死亡视线中也只好乖乖跟着去了。

  所以说,世界上不存在三个人的友谊,一定会有一个被无视的,而辛禹就是被无视的那一个。

  他坐在一边,像个多余的局外人,只能不停喝着咖啡。

  而严汐文和林垣宇就不同了,他俩还真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相谈甚欢,辛禹一句嘴也插不上。

  林垣宇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世界各地走了个遍,还能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俩人似乎说不完的话题,像一群聒噪的鸭子一样在辛禹耳边喋喋不休。

  辛禹很少见严汐文像现在这样,嘴边始终挂着笑意,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这个“荒哥”。

  或许傅御斯说得对,他喜欢的只是他幻想中的那个八木荒,而不是自己。

  最后,俩人还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连微博都互相关注一番。

  道别时,严汐文笑着问道林垣宇回国后能不能一起吃顿饭,林垣宇自然求之不得,要是自己真和严汐文成了,那就真是人利双收了。

  刚同林垣宇微笑着道过别,一转身,在面对辛禹时,严汐文脸上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

  辛禹在内心腹诽着有必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嘛。

  夜风扬起两人的头发,两人却是相默无言地回了酒店。

  但在走到酒店前的花园时,严汐文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望着灯火灿烂的大酒店,脸却是没什么表情。

  “怎么了,见到荒哥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辛禹说这话的时候,酸味透过每一个笔画露了出来。

  “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严汐文淡淡说道。

  “荒哥都这么优秀了,你还抱怨什么。”辛禹撇撇嘴,不满道。

  “不是抱怨,我的意思是,正因为他太优秀了,所以和我想象中的荒哥不一样。”

  “那你想象中的荒哥是什么样的。”

  严汐文靠在栏杆上,抬头望着满天繁星,耸耸肩:“以为是那种沉默的,甚至有点自卑的,为了生活奔波的可怜人。”

  说着,他笑了笑,扭头望着辛禹:“而不是这种见识高远,自信又大方的人。”

  “那样的人有什么可喜欢的。”辛禹不解,觉得这人是不是傻。

  “这个荒哥,虽然对他挺有好感的,但说实话,多少有点失望吧。”

  一听这话,辛禹立马来了劲儿,笑容再次飞上嘴角:“那你以后还会和他见面么。”

  “见啊,为什么不见,作为荒哥的头号迷弟,自然是要不留余力地支持他。”

  这一晚上,辛禹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上去又下来,再这么下去,都要给自己整出心脏病了。

  “对了,今天的走秀怎么样,没出什么岔子吧。”话锋一转。

  不提还好,一提辛禹就不痛快了,他讪讪道:“借您吉言,还真出岔子了,走秀的时候右脚绊住左脚。”

  严汐文不可置信地一挑眉:“你不会摔倒了吧。”

  “倒是没有,翻了个后空翻而已。”

  严汐文一听,“噗嗤”笑出了声:“还真有你的,我估计枪花的高层们看到后脸都绿了吧。”

  “他们脸绿没绿我不知道,但是全球时装发布会总负责人看起来还挺开心,还非让我教教他中国功夫。”说着,辛禹也跟着笑了起来。

  严汐文看着辛禹,灯光交织下,映照出他柔和的一张脸,虽不算惊艳,但却莫名其妙扯着小心脏都跟着跳得极快。

  辛禹也在回望他,对上眼后,似乎是觉得尴尬,他马上收起笑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忽而间,严汐文伸出手,扶着辛禹的后脑勺,笑容一点点消失。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辛禹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但当严汐文嘴唇的温度清晰传来时,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也不是自己的幻想。

  夜风承载着他身上的香气萦绕于周围,温热的嘴唇,柔软的触感,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辛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心跳似鼓擂,盖过周遭的一切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