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汐文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就见他家那小丫头别别扭扭地走了过来。

  “坏蛋,你又要走了么?”

  “是啊,大概走个四五天,你在家里要听保姆阿姨的话,不可以淘气,知道么。”

  严汐禾瘪着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可是下个星期五学校要举行亲子运动会,别人的爸爸妈妈都会过去。”

  “让保姆阿姨陪你去吧。”严汐文收拾着行李,头也不抬地道。

  严汐禾没再说什么,只是小手不停抠着桌角,看起来别提多委屈。

  收拾好东西,严汐文打算起身去洗漱早点睡下,可是一回头,就见小丫头还满脸不情愿地站在他身后。

  严汐文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发:“下周五哥哥不一定能赶回来,只能让阿姨陪你了,听话,去睡觉吧。”

  小丫头紧紧盯着他,忽而间抬腿踢了脚严汐文的小腿,不满地大喊道:“为什么你们都很忙!我呢,就不管我了么!我也很孤独啊!我也需要人陪啊!”

  说罢,她气呼呼地跑开了。

  严汐文刚拍掉裤子上的脚印,接着就听见二楼传来杀猪般的哭喊声。

  以前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妹妹这么皮,这么无理取闹又讨人厌,哭声还特别大,动不动就对别人动手动脚的,就在刚才那个瞬间他忽然明白过来。

  原来她只是需要一个能陪伴她的人。

  并不是给予她充足的物质补偿就能顺带连心灵也一起补偿了的。

  严汐文笑笑,摇摇头。

  他瞟了眼手表,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可辛禹却迟迟未归。

  开始他还以为辛禹是和白天见到的那个男人跑到什么地方叙旧去了,结果就在他刚躺上床时,却意外地接到了傅御斯打来的电话:

  “辛禹回去了没。”傅御斯的声音漫上一丝焦灼之意。

  “没呢,可能和朋友一起出去了吧。”

  “电话打不通,他的钱包外套在休息室,就算是和朋友一起吃饭也应该带上这些随身物品吧。”

  严汐文猛地睁开眼,这才意识到不对。

  当初他信口对记者说辛禹就是宋澜台位的替补,本以为公司一定会多加阻拦,谁知道公司连个屁都没放,现在看来,公司并不是妥协了,而是在别的地方等着呢。

  “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说着,严汐文赤着脚跑到衣帽间,随手扯过一件大衣套在睡衣外边,匆匆穿着棉拖就出了门。

  等赶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就见傅御斯正拿着辛禹的手机钱包站在原地,见到严汐文,他赶紧迎上前:

  “联系到他了没。”

  “他的手机在你这,我上哪联系他。”

  “八点多的时候他还在休息室睡觉,刚才我调了公司门口的监控,看到他出门往右转了。”

  说着,傅御斯抬手一指对面的咖啡厅:“就在这里和一个男的走了。”

  严汐文看了看那间咖啡厅,忽然道:“会不会和那个男的……”

  “不会。”傅御斯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否定了他的说法。

  “你又知道?”

  “你知道那人是谁么。”傅御斯的语气冷了几分。

  严汐文看着他,似乎是觉得好笑。

  “那是他前男友。”傅御斯顿了顿。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么,因为那个男的大学毕业后就抛下他结婚了,除此之外,还透支了辛禹的信用卡,加上利息,他前后背负上十多万的外债,所以他不可能也不想再和那个男的有任何瓜葛。”

  严汐文知道辛禹这人向来是有求必应,但没想到,他这么蠢,烂好人也不是这么当的。

  “我们分头找,我去查一下那男的住在哪,你去周边的商铺问问有没有见过他。”

  扔下这么一句话,傅御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舒服,无论是傅御斯对于这小子超乎的了解度,还是那个让他背负上巨额外债的男人,都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

  一阵剧烈的头痛过后,紧随而来是四肢软绵的无力感。

  辛禹慢慢醒了过来,一睁眼,却是一片漆黑。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觉双手双脚似乎都被绑住了,无论怎么挣扎也于事无补。

  “醒了?”身旁传来冷冰冰的一声询问。

  他想起来自己在临昏厥前,喝了这个男人帮他点的白水,接着意识开始模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般,连走都走不了。

  最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廖轩宇,你想做什么。”辛禹急了。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如果他继续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待下去,真的就要错过迪兰伯的秋季发布会了。

  “说了,找你聊聊天嘛。”廖轩宇笑得乖张,接着一伸手扯开辛禹眼睛上蒙的黑布。

  强光顿时刺的辛禹睁不开眼睛,他忙向一边别过头。

  廖轩宇在他身边蹲下,细细打量着他:

  “我是真想不到,有朝一日你这种人也可以去参加什么时装发布会,蛆虫就躲在暗无天日的泥土里把自己埋起来好了,为什么要钻出来招惹别人不痛快。”

  “呸,就是要让你不痛快。”说着,辛禹猛地朝廖轩宇脸上啐了口唾沫。

  廖轩宇愣了下,接着冷笑一声,抬手揪起辛禹的头发迫使他抬起脸:

  “麻烦你先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怎么了,倒是你,先想想自己吧,读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不知道监.禁是违法的么。”

  尽管头发被撕扯的很痛,但辛禹还是要故作强硬。

  “违法?单凭你一面之词说我监.禁绑架你,警察就能轻易下结论了?未免也太看不起现在的警察了吧。”廖轩宇嘲笑道。

  辛禹听闻,环顾一圈四周,果然。

  这人真的鸡贼,也不知道这是他家还是租的房子,所有的硬物都用软泡沫垫包上了。

  这样一来,他不在自己身上留下任何伤痕,自己也求死不能,就算最后逃出去了警察验伤,也验不出什么来,这人最后顶多被批评教育两句就被放走了。

  只是,他图什么。

  图钱?他明知道自己现在还有外债在身。

  退一万步讲,就算自己真的登上迪兰伯发布会的时装舞台了,又碍到他什么呢?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你绑到这里么?”廖轩宇冷冷发问。

  “不必说了。”辛禹却冷不丁打断他:“常言道,反派死于话多,你还是管住你的嘴吧。”

  廖轩宇愣了下,在心里怒骂辛禹不按常理出牌。

  “念于旧情,我真的不想碰你,你好自为之吧。”

  辛禹内心OS:你是念旧情么?你是怕万一我逃出去警察验伤给你一窝端了。

  廖轩宇最后看了他一眼,接着粗暴的用抹布塞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然后起身,打开屋门走了出去,还“贴心”地把房门反锁上。

  待他一走,辛禹一直提到半空中的小心脏才终于缓缓落地,他回过头,望着窗外灿烂的星空。

  原来环境并不会随人心而改变,有时候心情跌落谷底,窗外却是大好星空。

  辛禹靠在沙发上,环顾四周期望能找到什么替自己松绑的工具,但很不幸,并没有。

  这个时候才会想起妈妈以前的规劝之言: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隔着一层皮肉,谁知道内心是人是鬼。”

  哎,自己会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在危急关头,英雄从天而降解救自己么?

  电视剧终究是含有过多艺术成分罢了。

  走廊上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听声音像是一个母亲带着自己的小孩。

  辛禹试图“呜呜”两声引起他们的注意,但这“呜呜”两声甚至还不如蚊子的声音响亮。

  “我说了你不要再撑你的秋衣了,这是化纤料的,都给撑大了!”门外那位母亲呵斥一声,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接着,鞋子踏在地上的声音愈来愈远,直至消失不闻。

  但这一句话,却莫名让辛禹感觉抓住了一个点。

  那个点是什么呢?

  是化纤料,是撑大。

  化纤弹性不强,拉伸后很难恢复原状,所以很多衣服穿着穿着就变大了,无意间的剧烈动作都会将衣服撑大。

  而廖轩宇为了防止警方对他的购物记录进行侦查,一定会选择唾手可得的东西,比如床单,比如旧衣服,而这些材料了多少都含有化纤料,棉的也不例外,一拉扯就会变大。

  辛禹摸了摸绑住自己手的布条,确定这是床单撕成的布条后,他马上惊坐起,将两只手反方向旋转,试图将布条撑大。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一句,自己真他娘是个小天才。

  可能是廖轩宇怕在自己手上留下勒痕,所以绑的不算太紧,但把布条撑大这项工作,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辛禹感觉自己两只手被布条勒的已经供血不足,甚至没什么知觉了,但这可能是逃出去的唯一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忍着剧痛,将绑手的布条反方向旋转。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条打的死结在慢慢变小,绑口在渐渐扩大。

  辛禹心中一喜,更觉浑身是劲儿,一鼓作气,终于将绑口撑出足够的空隙,一只手从里面抽出来,把嘴巴里塞的那块臭气熏天的抹布扯出来扔到一边,接着解开绑在脚上的布条。

  他的两只手腕已经红肿一片,皮都被磨破,甚至勒出了细细的血丝。

  他顾不得自我感慨,忙走到门前去拉那扇房门。

  很好,确实反锁了。

  辛禹走到窗前,往下看了看。

  楼层不算高,仅仅五层,但要是从这跳下去,非死即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