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

  方淮第一次明白了“交换呼吸”的含义。

  他每一次呼吸带进胸腔的空气里, 几乎都能感受到宋榕檀鼻底灼热的气息。

  而自己唇边溢出的那份,也混合着微凉的风,被宋榕檀拮取殆尽。

  他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退缩的想法。

  宋榕檀依然专注地看着他, 像是在努力分析出当前的情况。

  “我……喝酒了。”他忽然说,“我很臭。”

  方淮心底松了口气。

  他抿起唇轻笑了一下, 向后直起身来,准备和宋榕檀拉开距离。

  下一秒,脖颈后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道极重的、无法违抗的力。

  宋榕檀伸出手臂拦在了他后颈。

  方淮心跳漏了一拍,潜意识的警报在心底骤然响起。

  “你……喂!”

  宋榕檀根本没有听……或者已经听不到他的轻呼了。

  他像凶兽静候时机已久之后, 猛然发起进攻一般, 整个人向前扑过来。

  方淮整个人失去重心,倒在身后的柔软的草坪上,肩颈后垫着宋榕檀的一条胳膊。

  然而保护他免受撞击的那个人, 此刻正把他笼罩在身|下, 俯身低头,静静注视着他的目光里散发出饥饿的信号。

  身后是冰凉的土壤,可面前却也同样危险。

  在宋榕檀保护性圈起的臂弯中, 方淮无处可逃。

  他察觉到事情已经完全偏轨, 却只能随之坠落进人类永远无法绕过的欲|望深渊。

  “宋榕檀……”方淮听见自己开口,没有收到回复, 反而像给了眼前这个危险源某种许可。

  他更低地俯下身, 如野兽一般弓起脊背,柔软的金发跟着他头部靠进的位置, 在方淮颈边描摹至刺痒。

  方淮侧身想要躲避,却被颈后微微屈起的手臂困住了左右两边的去路。

  纤细修长的脖颈只能像濒死的天鹅一般, 挣扎着向上探。

  然而捕猎者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的猎物。

  宋榕檀偏头, 没有任何预告地轻轻含住了方淮几乎挺到他唇边的、正在发颤的喉结。

  方淮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腿下意识屈起,衣物包裹之下,看不见的漂亮躯体瞬间绷紧成拉满的弓弦。

  “但是……淮哥是香的。”

  宋榕檀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脖颈发出,震动落在被唇舌束缚着的喉结上,像是又掀起更高的一浪,方淮的声音从他自己的指缝中溢出。

  他在脑中把宋榕檀的两句话连起来,瞳孔骤然收缩。

  “我也喝酒了……!”他微微松开自己捂着嘴的手,颤着声音开口。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还能说出这句话,已经耗尽了他的忍耐力。

  宋榕檀顺着他推在自己额头的手,拉远了距离。

  方淮喉间原本被温热包裹的地方只留下一片冰冷潮湿的痕迹。

  他才开始喘了两口气。

  “是吗?”宋榕檀有些茫然地问,他依然盯着方淮,视线从自己刚才得到过的地方,向上滑到方淮眼底。

  方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正常一些:“对,我也喝酒了,比你喝得还多,所以我肯定比你还……”

  “我不信。”宋榕檀打断他。

  “……除非让我尝尝。”

  “什么……唔?!”

  方淮骤然睁大眼睛。

  他方才有力地推开宋榕檀的那只手,现在被圈住手腕拨到一旁,手背触碰着夜里微凉的草地,另一面却紧紧贴着另一个人火热的掌心。

  他们不再仅仅交换呼吸。

  味道,温度,液体……甚至还有犬齿不知蹭破了谁的皮肤,渗出的带着锈味的血。

  宋榕檀的酒量,浅到他都醉成这副模样,方淮却还是只能在他口中尝到极淡的、近乎香气的靡靡微醺。

  闭上眼前,方淮思绪已经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只觉得鼻间青草的味道也酩酊醉人。

  -

  宋榕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寝室的被子里安安分分地躺着。

  他睁眼,看着天花板的眼神发懵。

  他好像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在不知哪里的一片草地中强|吻了方淮。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他一个激灵起身抬起胳膊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不是昨天比赛穿的那套了。

  宋榕檀骤然清醒过来,满屋子找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最后在浴室的脏衣篓里找到了两团被丢在里面的布料。

  他抖着手把它拎起来抖开,眼神几乎变成探测光线扫视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匿草叶的角落。

  上衣外套……没有。

  T恤……没有。

  宋榕檀的脸色从最初的慌张、到期待、最后到落寞。

  他就说,怎么可能……果然只是梦吧。

  呼出一口气,宋榕檀把两件上衣丢到一边,心里嘲笑着自己,但还是拎起了最后一条裤子草草查看。

  宋榕檀不是没做过类似的梦,只是这次的似乎格外真实,他才反应这么大。

  他在心里已经给这件事大了个巨大的叉,但还是想着,来都来了……干脆看完吧……

  靠?!

  他忽然在裤子膝盖的位置发现了两团可疑的深色。

  像是碾压过什么略带汁水的植物……上面还残留着不明显的植物碎屑。

  绿色的。

  宋榕檀倒抽一口凉气。

  他颤抖着手,把裤子放到自己鼻子下面,轻轻地闻了一下……

  他妈的……

  是青草的味道。

  宋榕檀整个人宕机在卫生间里,大脑混乱成一片,象是有无数个不同观点的宋榕檀在一片混战。

  浴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RTG是一人一个卧室,但两人公用一个卫生间。

  现在能敲宋榕檀浴室门的,只有和他同寝的比巴卜无疑。

  宋榕檀进来的时候没有锁门,比巴卜在外面喊了一声:“队长你没锁门,我进去了啊!”

  然后就在宋榕檀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推开了门。

  宋榕檀手上拿着的裤子缓缓落地,比巴卜的视线也下意识跟着掉到地板上——正正地看见了布料上不知哪一处染上的一片深色痕迹。

  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震撼我全家一整年”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比巴卜先讪讪开口:“青、青春期男生……这个……正、正常哈……”

  宋榕檀只觉得自己本来就因为醉酒有些胀痛的脑袋更痛苦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勉强地解释。

  比巴卜也非常勉强地摆出一个不怎么真诚的“我信了”的表情。

  “昨天……淮哥喝醉了吗?”宋榕檀忽然问。

  这是他能否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的……必要不充分条件。

  方淮不但得喝醉,还得喝断片。

  比巴卜摇头:“没有。”

  宋榕檀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物理意义上的,会死人的那种碎。

  “教练酒量好像很好的。”比巴卜语气佩服道,“他喝酒真的一点上头的意思都没有,我跟大钟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教练还特清醒……”

  宋榕檀抬了抬嘴角,挤出一个极其苦涩的笑。

  他让比巴卜进来上厕所,自己像幽魂一般飘出卫生间,掀开被子把自己整个塞了进去。

  这是真的……

  他真的……借酒……

  宋榕檀下意识抿了一下唇瓣,舌尖在嘴里慌乱地到处试探。

  他、他昨天是怎么……

  然而不管宋榕檀怎么努力回忆,记忆却都像是被加了一层高斯模糊般看不清具体,甚至不记得前因后果。

  方淮没有反抗吗。

  不……他怎么反抗?如果自己真的铁了心要做什么禽兽之事,方淮还能打得过他不成??

  宋榕檀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连破了都没有在乎。

  他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宋榕檀!禽兽!!!

  *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但没完全忘。

  死了,但没完全死。

  就是说……薛定谔的狗子。

  ps:必要不充分条件,中学数学知识,今天带大家复习一下,这个知识点不需要咱们再讲了吧?那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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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有点短!但是今天太累了呜呜,加更在写了但是不一定会有orz。早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