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游戏竞技>盛夏柠檬冰>第42章

  林峤出院那天是被节目组的保姆车接回去的。

  托江屿的福,林峤去时两袖空空,回来的时候被塞满了一车的东西,甚至都让他开始怀疑这么多保健品到底能不能吃完,要是吃不完又带不走的话那该有多浪费。不过到底是摆脱了那身令人窒息的病员服,林峤踩着自己心爱的运动鞋不知道有多开心,尤其是在看见等在基地门口的三月兔和白术后更高兴了,小跑着扑上去给一人一个大拥抱。

  “欢迎回来!” 三月兔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走,都等你打训练赛呢。”

  林峤快乐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活像吞了一斤苦瓜:“刚来就上班啊?”

  “晚上不加班,白天上班还能跑得了你?” 白术跟着揶揄道,“快去吧,我也得回去打训练赛了。”

  玩笑归玩笑,林峤本来就内疚于自己住院一直拖累队里进度,生怕影响他们最后的成绩,心里也想快点归队一起训练。他刚对白术点了头就被三月兔勾肩搭背地推着往前走,连路过宿舍的时候都不肯让他进去放下东西,林峤越走越觉得诡异,不禁道:“你们是不是有事……”

  “到了就知道了。” 三月兔边说边大步拽着他走出电梯,林峤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预感,但当训练室的大门打开时,他还是感觉到眼眶泛酸。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蛋糕,莫娜和蓝河站在蛋糕两侧,一起举着一个超大的纸牌,上面写着出院快乐。

  “欢迎回来!!!”

  “谢… 谢谢大家。” 林峤心里五味杂陈,虽然不知道是他们自发的主意还是节目组的安排,但林峤都觉得能遇到这几个队友,自己已经足够幸运。

  房门被关上了,林峤眼前瞬间一片漆黑,然后他听见了好几个不同声线的笑声,旋即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抹在了他的脸上,糊住了他的嘴巴,也堵住了他的鼻腔。

  林峤显然没有经历过如此阵仗,刚被糊脸的瞬间就叫了起来,蹲下去想去躲避这些突如其来的攻击,又被什么人拽着胳膊拉起来,又是一团绵软细腻的奶油砸过来,这下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甜味儿瞬间占领了他的味蕾。

  林峤被呛得直咳嗽,想叫又叫不出来,周围都是汹涌的笑声,他只能用力挣扎着,模糊地挤出嘶哑的叫喊:“唔…… 停一下——”

  他的声音在音浪中小得可怜,林峤几乎都要绝望了,却感觉眼前突然出现了模糊的光影。有人冲上来拿湿巾抹掉了他眼睛上覆盖的奶油,林峤艰难地睁开眼,看见江屿拿着湿巾站在他面前,在他身后站着三月兔莫娜蓝河还有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白术,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一个保鲜袋,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奶油。

  快要糊住嗓子眼的奶油让他张不开口,林峤的第一反应是飞奔去角落里找垃圾桶把满嘴的奶油吐出来,他扶着垃圾桶的边缘吐得天昏地暗,浑然不觉房间里有多寂静。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被江屿拉起来,江屿还拧了一瓶赞助商的矿泉水给他。半瓶水下肚后嘴里甜腻的感觉终于淡下去了一些,林峤这才发现其余四个人都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那种掺杂着愧疚与后悔的神情,活像四个犯了错的孩子。

  这是对林峤来说完全陌生的场景,他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不配合搞砸了 “惊喜”,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几个人面面相觑,彼此大眼瞪小眼,空旷的寂静仍在持续,林峤下意识地想向江屿求助,看见江屿那对好看的剑眉又蹙了起来,满脸写着无奈,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林峤在接收到他暗示的瞬间只觉得心安,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诧异,明明三月兔就在对面,可他方才居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找江屿求助。

  他和江屿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理所当然又不能接受,明明他在努力想让两个人回归到普通队友的状态,可他筑起的壁垒薄得仿佛一层水膜,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浮在水面上的昆虫伺机而入,张牙舞爪地将他包裹。

  江屿显然已经思索好了对策,大概率要以队长的身份站出来让他们别闹了好好训练。林峤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不欠江屿这个人情,惊惶之下忽然福至心灵,抄起三月兔袋子里的奶油就朝他脸上抹去!

  “哎我艹!林峤你等着!”

  “兔子!”

  训练室很快乱成了一锅粥,但这次不是单方面地围攻林峤,而是几个人见谁抹谁,不管三七二十一,抹就完事儿了。林峤人都被拖到了地板上,他的刀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拖着莫娜的裤脚把他往地上拽,顺手抓起头发上的奶油,将莫娜的眼睛糊成了一片冬景。

  一种新奇的、难以名状的快乐笼罩了他,林峤又笑又叫地去躲三月兔的攻击,湿乎乎的手把三月兔的衣领沾得全是奶油。几个人疯成一团,眼见着战场马上就要进一步扩大,江屿悄然后退了两步撤到摄像机那边,监视器后的陈幼薇悄然走过来,担忧道:“江队,你看现在咱们怎么办?”

  江屿的视线落在脏兮兮的林峤身上,他见林峤笑过很多次,苦涩的,礼貌的,敷衍的,感激的,可偏偏没见过他这样开怀,就好像平时在游戏里兴冲冲叫他哥哥的那个少年一下子从屏幕里蹦了出来,活色生香。

  “不用管他们。” 他低声对陈幼薇道,“过一会儿自己就消停了。”

  江屿说得没错,那一大袋子里的奶油总归是有限的,几个人折腾了一阵儿就把奶油消耗完了,一个个瘫在地上躺尸。江屿本来想弯腰给林峤搭把手,实在是对着他看起来就黏糊糊脏兮兮的爪子下不去手,最后站在一旁看他们互相扶着把对方拉起来,再勒令他们回宿舍洗完澡再来吃蛋糕。

  于是一群人约定半小时回来集合后作鸟兽散,江屿留下来和保洁阿姨一起打扫战场,等回宿舍时林峤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正对着镜子拿干发巾擦头发。

  “江队。”

  “没扯到伤口吧?”

  “没事的,已经不疼了。”

  江屿在洗漱台后站住了,看着他说:“三月兔出的主意,莫娜和蓝河去买的奶油,我批准的。生气了吗?”

  “没有。” 林峤深吸了一口气,对他道,“我就是觉得大家都对我挺好的。”

  “那我呢?”

  林峤丢给他一个复杂微妙的眼神,放下干发巾径直离开。江屿跟在他身后回到训练室,几个人一起把大蛋糕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然后端着去敲其他几个队伍的门送蛋糕。

  第一个去的是小鱼队,敲开门时他们正好在做复盘,小鱼看见他们立刻把白板转到背面,一副警惕的神情:“刚打完训练赛还不够,还要来真人 PK?”

  江屿啧了一声,从林峤手里把蛋糕拿过来塞给他:“我们队的小朋友出院了,给你们送点蛋糕。”

  小鱼虽说接过了蛋糕,身体还是挡在白板之前,牢牢遮住江屿的视线:“敏感时期哈,送完了快走,别来打探敌情。”

  “你怎么这样呢。” 江屿玩笑道,“伤心了啊。”

  说话间两个队的队员已经聊起来了,小鱼队里也有个气氛担当,和三月兔一起有说有笑的,看起来相当和谐。摄像头都在那几个人身上,没有人来拍他们,小鱼脸上挂着招牌式人畜无害的微笑,微微侧过身对江屿道:“我刚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叫林峤的有点眼熟,那天采访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是当时和花花一起来试训的那个男生吧?”

  “是他。”

  “难怪好端端的突然说要来,你是觉得内疚呢,还是对人家有意思?” 小鱼说罢捂着胸口做心痛状,“老江你变了,你什么时候和人家勾搭上的,连我们几个都不告诉。你这样回去是要被组织挂墙头批判的。”

  江屿矢口否认:“不是,你想太多了。”

  “得嘞,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喽。” 小鱼本来也没指望从他嘴里撬出什么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道,“需要放水吗,让你家小朋友拿第一?”

  江屿皱眉道:“不用,对其他人不公平。”

  小鱼轻轻叹了口气说:“你这个人就是太直了,弄得我们都不好搞。”

  “我没有,我干过很多有私心的事。” 江屿低声说,“主要是我看你们也不怎么强,不用放水,我一个人就能杀穿。”

  “嘁。” 小鱼闻言猛翻一个白眼,“你就等着吧。”

  “一会儿约盘训练赛?”

  小鱼看了眼腕表:“可以。你们发蛋糕什么时候结束?”

  “十点之前。”

  “那我们十点半和你们打,打完吃饭。”

  “没问题。”

  “你这几天都在医院里,想见你都没时间。” 小鱼又说,“中午咱们四个出去搓一顿?”

  江屿似笑非笑道:“你是想和我吃饭还是想聊我八卦?”

  “都想,都想。” 小鱼嘿嘿一笑,“一个合格的辅助就应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为团队和谐添砖加瓦,懂吗,独狼同志?”

  江屿嗤笑道:“算了吧,等打完我请你们,到时候和你细说。”

  “成。”

  “江队,你们好了吗?”

  蛋糕已经分完了,林峤也收到了一箩筐的问候,基本算是大功告成。三月兔走过来喊他去山岚他们的训练室,江屿对小鱼点点头,匆匆和他们一起走了。

  后续一切都十分顺利,他们把白术送回山岚那队,又去荒漠队逛了一圈,不过去荒漠队的时候他们正在五排,因此林峤他们把蛋糕放桌子上便走了。回去以后他们就正常开始热手准备打训练赛,林峤状态火热,率队把小鱼队打了个落花流水。

  下午他们又连赢了山岚和荒漠队,整个队士气高涨,简直要飘到云上去。江屿傍晚和小鱼抢了半天后又成功把 KG 二队拉出来给他们陪练,一行人精神奕奕地从早上打到晚上九点钟也不嫌累,还非要拽着江屿接着打,一直打到十点半才收工回宿舍。

  人都走了,摄影师也撤了,江屿瘫坐在电竞椅上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又开始泛起熟悉的热感。林峤担忧地看着他,忍不住出声道:“手疼吗?”

  “还好。”

  江屿疲惫的表情出卖了他,但林峤并没有戳破,而是默默和江屿回到宿舍,看他把手伸进那个熟悉的按摩仪里。

  林峤忽然道:“要不然我明天晚上和蓝河双排吧,你早点回来休息。”

  “不行。” 江屿果断拒绝,“后天就比赛了,蓝河的水平只能提升到这个程度,现在合练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林峤无从反驳,只能闷闷地哦了一声,又听江屿问他道:“还要不要看可可?”

  林峤摇摇头,和他说了晚安就躲进被子里。时间太早了,他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又爬起来给 ASH 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出院了,很快就能回南市。

  在消息的最后,林峤说虽然在这里认识了很多朋友,但他还是有点想回家,想回去和 ASH 一起打游戏,当一只虽没用但快乐的小鸵鸟。

  江屿床头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均匀的呼吸声从房间的另一侧不断传入林峤的耳朵,而屏幕那头一直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