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换季的时段下了几场大雨,金贵的朗歌少爷在雨中不幸遇袭,感染了并不怎么严重的感冒。

  搁在别人身上,可能就是个两天能治好的毛病。

  偏偏朗歌就有本事把小毛病折腾的惊天动地,不死不休。

  朗歌虚弱的躺在许风沐腿上,撩起眼皮透过玻璃,望着院子里的朗诗。

  之前他出事的时候,许风沐说把朗诗交给魏杰照顾,其实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请魏杰来家里照顾朗诗。

  魏杰是个忠厚的人,平常不怎么显眼,但在照顾人的方面却不逊于育儿专家。朗诗跟他接触没几天,居然就有了康复的征兆。

  现在甚至可以白天到院子里玩耍,说话也多了起来,虽然跟普通小孩差的还远,但这样的转变已经是朗歌之前不敢想的了。

  “…穆瑞搜后山的时候,查到了朗诗的一点痕迹。”许风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选了个尽量平和的方式问,“所以,他也遇到过那种事吗?”

  “算不上吧。”朗歌对于这种事还是有阴影,提起的时候措辞无比隐晦,“不知道谁把朗诗的照片夹在给那群人的资料里,他们以为朗诗是目标,所以对他下了手。虽然没多久就发现弄错人,所以放了出来。但是你也知道…”

  “嗯。”许风沐没多问,剩下的事情他也能想到。

  他摊开一本书,架在朗歌的脑袋上,间或念上一两句。朗歌听得很专注,他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光,美好的像是偷来的。

  时间过了正午,许风沐把他脑袋从自己膝盖上挪开,朗歌立刻咳嗽了两声,听动静能把肺咳出来。

  “别装了。”许风沐冷冷瞥了他一眼,“我晚上回来。”

  “好。”朗歌立刻收敛,停止腰背扶着沙发站起来,亦步亦趋送他到门口,“你要去哪里,需要我陪吗?”

  许风沐斜眼,“你又不装病了?”

  朗歌无话可说。

  许风沐大步离开,朝他摆摆手,留下个潇洒的背影。

  “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魏杰养了一条大狗,虽然是德牧,但是不凶,特别粘人。朗诗被它压着舔了会,硬生生被逗笑了。他从地上翻起来追着狗绕院子跑来跑去,终于注意到杵在,门口的朗歌。

  魏杰把狗叫住,缛了把毛,免得这狗撞到金贵的朗家少爷。

  打从知道许风沐跟朗歌搞对象后,魏杰每天都处于一种怀疑人生的状态。

  并且对朗歌充满了同情。

  没错,同情。

  他跟许风沐呆的时间久,知道许风沐是个怎么样的性格。傲气,轻狂,世上没谁能让他折腰。朗歌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怕是多多少少有些受虐倾向。

  许风沐在床上是什么样子,魏杰不知道,也不好打探。他只能凭借过往经验,粗略假设猜测。

  因为小时候的缘故,许风沐平常的性格其实相当冷感,对于那种事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喜好。

  但是越冷感的人,动情时往往越变态。

  魏杰看着朗歌的身板,充满了同情。难怪这朗少爷三天两头的生病,总是一副站不稳的样子迎风飘扬,估计是被折腾狠了……

  朗诗跑到哥哥面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哥哥,沐哥哥去做什么了?”

  朗歌目送许风沐的背影消失不见,低下头,弯腰抱起朗诗。

  他叹了口气,“你沐哥哥去见他的老情人了…”

  都跟朗歌处了,还得出去跟老情人解决?

  这是把人折腾的有多狠啊…都不能用了。

  魏杰把狗拴住,抚摸了两把毛,默默想还是畜牲的世界简单,连那啥的时间都是固定了。

  …

  许风沐离开涂家再没回来过,要不是涂宏志出事,他或许要等个三五十年才能想起在这里转一道。

  涂南比记忆中瘦了许多,眼里那股子天真稚气也消失了。他穿着孝服,低着头倒了杯茶水给许风沐,把一份文件推过去。

  “这是二十三年前亲子鉴定的原稿,你带走吧。”涂南跟他隔了个位置坐下,许久没有再说话。

  “我不要。”许风沐对自己身世毫无兴趣,他就算是郑功成的儿子又能怎样?

  他一点都不想继承家业。

  涂南把文件收了回来,安静的坐在死寂的房间里。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许风沐顿了顿,补充,“服完刑之后。”

  涂宏志的案子不是涂南做的,但是他也逃不了干系。法院经过审查考量,以辱尸罪名为由判了他一年刑,学校也勒令涂南休学。

  涂南家里还有些亲戚朋友,请人把涂南保出来在家里服刑,虽然各方面都要受到当地公安机关的限制,但条件起码好些。

  涂南回答,“我打算卖掉房子,离开这里,到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许风沐不意外,东平已经没有任何他能留恋的事情了。

  涂南红着眼,吸吸鼻子,“沐哥,我能问个问题吗?”

  许风沐怔了下,放下杯子,“你说。”

  “是我不够好吗?”涂南隔着泪眼望他,“我哪里…比不上他啊。”

  许风沐垂着眼,望向自己的手。

  他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因为朗歌那个人身上毛病太多,要从他身上挑出个优点,没有个八年十年找不出来。

  “我什么都比他早啊…”涂南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却还是绝望的想要追根究底,“你就那么爱他吗?”

  “爱?”许风沐像是听到笑话,冷冷的勾起唇,“我对他,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涂南固执地望着他,等许风沐给出答案。

  “爱不爱的,我说不清。但是吧,他没我活不下去。”许风沐站起,望着在自己眼里一直留在天真里的涂南。

  或许他比自己想的要坚强,以为是坚强的那个人,反而更脆弱。

  涂南埋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着。许风沐犹豫了下,摸摸他柔软的头发。

  “沐哥,以后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涂南捂住脸,啜泣的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许风沐顿了下,郑重的允诺,“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