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新说着要去解绷带。还没碰到, 却被避开了。
“……我自己来。”应晟皱眉，“把东西给我。”
“你动都动不了, 怎么自己来。”杜一新道, “前几天都是我帮你换的。”
听见这话，应晟瞪大眼睛, 耳朵涨得通红。
“你在害羞？”杜一新注意到了这点变化。不过早已过了孩童时代，他要是被人这么贴身照顾估计也会觉得羞耻，只是没想到应晟竟然也会有这种感情。
“老子才没有！”应晟反驳, 似乎有些烦躁，“可恶……要来就来，痛快点。”
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
杜一新感到有些好笑, 俯身用剪刀剪开绷带：“很快结束。”
待拆完绷带, 他又把人扶起来，用温热的毛巾擦拭身体。差不多弄干净了, 最后开始上药。
脊背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 几处都已结痂。他挖出指腹大小的冰凉膏体，上到伤处, 均匀涂抹开来。
这时, 却察觉前边人的身体似乎在轻微发抖。
“你冷吗？”
应晟也弄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他明明很抵触别人碰自己, 可当那温热粗糙的指腹触碰上脊背, 他却觉得，嗓子有点发干。
“……渴。”
杜一新倒了杯水, 直接递到应晟嘴边：“喝吧。”
应晟这次倒没叫嚣着要自己来, 乖乖张口。由于喝的过猛, 不少水洒了出来，沿着下巴滑下，流过喉结，淌到了胸膛。
杜一新见状，便用毛巾给他擦了擦。哪知对方一口水喷了出来：“你TM碰哪呢！”
杜一新看了看半空的水杯，又看了看毛巾，不知该怎么回话。
他碰哪了？不就很正常的擦了下吗。
应晟见他一脸茫然，心知不是故意，撇开视线。
杜一新见对方没再纠缠这个问题，放下水杯继续擦药，再换上新的医用绷带。很快结束后，他将人扶着躺下，端水盆离开。
应晟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杜一新，直到对方关门，才转回头，木然地盯着天花板。
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弄得这样狼狈。回想起冲出去护住杜一新的场景，他都无法理解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
之前在“废弃医院”这个副本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当时还可以拿要利用杜一新作借口，那么这一次呢。
他找不到原因。
又过了两天，应晟终于能够下床。虽然身手还有些迟钝，但已经不影响自由行动。
至少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用接受杜一新的贴身照顾。这几天简直是噩梦，或许换个陌生护工来都会好一点。
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弱小狼狈的模样，特别是那家伙。
刚穿上衣服就有人推门进来，他还以为是杜一新，回头才发现是个面生的男人，染了一头鲜艳的红发。
“你能动了吗。”红毛靠在门旁。
应晟转过去面向他，蹙眉：“你是谁？”
“救命恩人的脸怎么能忘了。”红毛啧啧摇头，“可是我把你给治好了，不说声谢谢吗。”
“……”
没听见回应，红毛又自问自答道：“不谢不谢，毕竟是你救了我家一新。”
“你到底什么事？”
“没事啊，我就顺路过来看看你。”红毛笑得一脸慈祥。
“那家伙呢。”
“谁？”红毛佯装不知。
应晟几乎是强忍着自己揍人的冲动：“杜一新。”
“他呀。”红毛上下打量着应晟，突然嘴角一勾，“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纹身，我就告诉你。”
回应他的是带风的拳头，红毛不闪不避，直接就接住了：“这是什么娘炮拳法。你力气都没恢复，还是别逞强了吧。”
他顺手一拉，直接把人拽了过来，舔了舔嘴唇就要撩人衣服：“之前太多血了，没看太清。这次应该清楚了吧。”
突然，他表情一僵，竟是脖颈被人扣住，一枚银质指环抵在喉结之上。
“你找死是吧。”应晟的声音近在咫尺，语气阴狠得如同一条嗜血的野狼。
红毛不禁咽了下口水。糟糕、玩笑开过火了吗。
他当然清楚应晟的能力，而且一旦达到五级，这种能力还能在现实中使用。只是以防万一，他们应该把应晟身上的触发媒介全收走了，怎么还有。
“你不要冲动，我开玩笑的啦。”红毛举手投降，“一新他还在训练，我担心你一个人不方便，所以先上来看看。”
当然，“担心”是假的。他只是想趁可口的小鲜肉不能动，上来过过瘾。
“训练？”
“是啊。”红毛邀功道，“要不要带你去看看，你先把手松开。”
应晟也没想在别人底盘把事情闹大。他放开红毛，示意对方带路。
推门而出是一条走廊，连着客厅。外边很安静，偌大的房子像是空无一人。
两人沿着楼梯而下，最后来到了地下训练室。
“你可不要告诉老大我带你来这，他会宰了我的。”红毛途中不放心地叮嘱。
训练室明亮而宽敞，这会儿里边只有一个男人，上身半裸，对着一巨型沙袋打拳，已是汗流浃背。
汗水沿着肌肉线条流下，地面也被汗渍打湿，想必已训练了很久。尾椎骨附近，罗马数字四隐隐露了出来。
见杜一新在这么刻苦地练习，应晟不觉拧眉。
这家伙说的变强，是来真的。
红毛见应晟目不转睛地盯着杜一新，理解错了意思。他手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微笑，朝杜一新走了过去。
“姿势错了。”
由于太过专注，杜一新压根没察觉到有人来了。这时听见声音才停下，正要回头，却被按住脑袋。
“别受外界干扰，继续。”红毛一本正经，“我来给你纠正动作。”
杜一新摆出架势，正要出拳，红毛却把手放到了他的手臂下，往上一拖。
“出拳要稳，干净利落。”
接着又放置腰腹：“腰腹用力，保持核心力量。”
最后放到了臀部上：“屁股夹紧，大腿定住。”
“你到处摸个屁！”
听身后传来暴怒的声音，红毛好整以暇地转头过去：“我只是在指导动作啊。”
“指导动作用得着上手？”
“当然是上手纠正最直接。”红毛理直气壮，“而且我指导我的，关你什么事。”
杜一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应晟，你怎么下来了，能动了吗。”
“不仅能动，刚才还威胁人家。”红毛抢嘴道，躲到杜一新身后嘤嘤嘤，“好可怕喔。”
“说什么呢，你这混蛋。”应晟不怒反笑，“你不是要看老子纹身吗，老子让你看个够！”
担心两人真打起来，杜一新一把抓住想要进攻的青年。他本以为应晟已经完全恢复，要制止肯定得费很大劲。结果用力过甚，竟一下把人拉进了怀里。
就好像他是故意的一样。
红毛意味深长地“哇喔”了一声。
应晟一怔，接着一把推开他，没有说话。
杜一新也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就把人停下来：“你还没好？”
“好了。”
见对方睁着眼睛说瞎话，杜一新拉过他胳膊，要往上走：“先回去，你还不能下床。”
“喂，放开老子！”
红毛挡到两人面前，当和事佬：“好啦好啦。一新，病人也不能一直躺着，既然能动了，可以适当做些复健，这样恢复的更快。”
杜一新看了眼应晟，将人放开：“……那你就在这里吧，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毕竟应晟身份特殊，要是让老哥发现了，肯定会马上把人赶走。
“哼，监视吗。”应晟倒也无所谓，只要别再让他躺着发霉。这么多天下来，感觉身体都要生锈了。
而且还有这种奇怪的家伙在。
应晟视线移到红毛身上。刚才杜一新的动作明显很标准，却还凑上去动手动脚做“指导”，再加上之前在房间里对自己做的那些事，这家伙肯定不正常。
红毛注意到应晟的视线，对他笑露一口大白牙：“对了，既然你们要待在一起，不如你来指导一新吧。”
闻言，杜一新和应晟皆是一愣。
“你刚才不是不满意我的指导方式吗，不如用你的方法训练？”
杜一新并不觉得应晟会答应，反而可能嘲讽红毛，却没想听见那人道：“好啊。”
他有些讶异地看向应晟，对方也直直看了过来：“只是顺手而已。你不是要打败我吗，凭现在的训练强度，估计还早个一百年吧。”
“……”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先不谈杜一新和应晟两人怎么想，至少红毛是很开心的，毕竟能把工作推给别人。
更何况应晟这小子实在有趣，明明警戒心这么强，但面对一新的时候态度明显不一样。不过估计这小子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份感情。
时间一天天过去，应晟的身体基本已经完全恢复了。而他也同之前承诺的那样，在认真训练杜一新。
他的格斗技巧都是在生死存亡中锻炼出来的，所以他的训练方式，也更偏向于实战。
地点，地下训练室。
应晟瞬间出现在杜一新身后，手触碰脖颈，轻轻一点。
“今天的死亡次数是五次。”应晟扬眉，“进步了很多。”
杜一新再次摆出架势：“再来。”
每天的训练，是从完成红毛交付的基础训练开始的。从肌肉训练、到基础格斗技巧，一个动作重复成千上百次。
等全部结束了，就要和应晟开始打架。
刚开始，完成训练后身体很沉重，他几乎五秒内必被击中弱点，一天内少说会“死”上几百次。而现在已经能坚持十分钟，死亡次数也减少到了十次以下。
他能更切身地感受到，杀意来自何方，即使闭上眼睛，也能觉察到攻击袭来的方向。基础训练让他的身手越来越敏捷，身体越来越稳健。
而应晟的训练，则让他清楚知道了人体各部位的弱点，并深深印刻在脑海中。还有，如何以最小的力气获得最大的攻击效果。
只是有一点让他担心。
因为之前答应老哥的条件，是应晟一旦痊愈要立马赶走。而不知为何，老哥一直没有过问关于应晟的情况，他便也没有主动告知。
直到有一天，他被叫进了办公室。
进去的时候，老哥正在打电话。挂掉电话后，一脸疲惫的模样。
“哥，怎么了？”
杜衡避而不答：“比起这个，你应该有事情要跟我说吧。”
杜一新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
但杜衡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似乎在等他主动开口。
果然是因为应晟。
杜一新并不想欺骗老哥，便说了应晟已经痊愈的事，顺便告知对方这段时间一直在帮自己训练。
但听见这些话，杜衡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并不意外。
“哥，”杜一新迟疑道，“你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会觉得能瞒过我？”
“……”这件事毕竟是自己理亏。杜一新叹了口气，“那我明天就送他走。”
杜衡问：“这段时间他出过门吗。”
杜一新摇头。最近两人基本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训练。何况他也明白老哥的顾虑，是担心基地位置暴露，所以也不会主动提出门的事。
何况，自从上次白鸟BOSS出现，五级钥匙被夺走，最近形势越来越不乐观。虽然老哥从不会主动跟他说这些，但有时候跟红毛聊天，红毛也会露出忧心的神情。
杜衡：“你之前不是提过，想让他加入我们的组织？”
杜一新很久之前的确提过这件事，但基本已经放弃了。现在主动听老哥提起，不禁有些讶异：“但是，哥……”
“我也想过了，应晟的确很强，他的加入可以很大程度提升我们的实力。现在大部分钥匙都被白鸟囊括，‘收集比赛’已经进入最后角逐，我们需要提高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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