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下午,两人刚来到病房门口,门边站着位陌生的年轻女孩。女孩手僵在半空,犹豫着是否要敲门。
看到两位高挑帅哥走来,女孩脸颊微红:“你好,请问你们是?”
吕驻:“美女,你也是被轰出来的?”
女孩脸色微白,点头:“我是徐飞的粉丝,在微博上看到他生病住院的消息特担心,于是好不容易托关系找到医院地址,过来看望他,但是他都不说话......”
南一叹口气:“徐飞这几日情绪不太稳定,我们俩天天过来看望他,他也不见得会搭话,姑娘你要不过几天再来。”
女孩垂头:“唉,帅哥你们也是他粉丝吗?”
南一顿了顿:“算是吧。”
“帅哥既然你们天天来,能不能帮我还有其他的粉丝传达一下,咱们都很担心他,希望他早日康复,咱们不求什么金牌,只希望他好好的,拜托拜托。”美女说着,眼泪直打转。
南一叹口气,掏出纸巾:“好。”
女孩接下纸巾,抹干眼泪:“谢谢,那我先走了。”
南一和吕驻点点头,目送女孩离去。
女孩刚走了两步,南一似乎想起了什么,朗声道:“姑娘,请留步一下。”
女孩微愣,转头:“?”
吕驻微微挑眉。
南一礼貌道:“想请您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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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徐飞刚吃完饭坐在床前发呆,徐姐在一旁收拾碗筷。
医生拿着单子推门而入:“手术安排在在下午四点,病人和家属做好准备。”
徐姐将凌乱的鬓发拢至耳后,勉强笑道:“好,谢谢医生。”
医生照例给徐飞做腿部复检,单子递给徐飞签字。徐飞全程面无表情,似乎手术的好坏与他无关,平静得不像个活人。
医生出门后,徐姐坐到徐飞身边:“医生说了,跟腱缝合手术成功率极高,你要有信心!”
徐飞好似没听见,撇过头看向窗外。
徐姐拉住徐飞的手,语重心长:“爸妈一会就来看你,别跟他们发脾气......”
“别给老子提了,我这么一个残废儿子,他们早把我给忘了!不仅他们,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把我忘了!!”
说着,徐飞把手术单狠摔在地上,压抑了几天的怒气又一次爆发出来,双眼猩红:“别动手术了,残废就残废吧,反正老天爷就一直惩罚老子!怎么努力都没用!”
徐姐捡起手术单,哽咽:“飞飞,爸妈一直都惦记着你,大家都没忘记你!”
徐飞这几日刻意关闭电视,手机,隔绝一切外界的消息,仿佛只要呆在真空里,就听不见关于世径赛,关于博万的消息,也就不会失落。
刚开始徐飞还不太习惯,他的耳畔熟悉了倾听风声,双腿从来都在不停奔跑,而这几周,他宛如死/尸一般躺在床上,与熟悉的一切背道而驰。所有信念荣耀都随着初夏的风,越吹越远。
他不敢再回想过去的挣扎,仿佛就是场笑话。
无论怎么拼尽全力,他永远也逃不出自己的命格。未来能做什么,他也不知道,宛如被卸了半边翅膀的飞蛾,心怀希望用力扑腾后,最终还是认命般坠入尘土里。
“咚——咚——”
敲门声轻轻响起。
徐姐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位多日不见的男子。
南一淡淡鞠躬:“徐姐,不好意思,这几天我和吕驻去办了件事,一直没时间过来。”
徐姐用力摇头:“没关系,你们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南一和吕驻进门后,吕驻晃了晃手机:“徐飞,给你看个东西。”
徐飞眼皮都懒得抬下:“不看,可以滚了。”
吕驻淡淡勾唇:“不看你可要后悔一辈子,老弟。”
吕驻打开起灰的电视,将手机里的视频投射到屏幕。
徐飞啧了一声,不耐烦:“你有完没完!”
这时,屏幕里传出一道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女声:“啊啊啊,徐飞飞你好,你还记得我吗?不行了我有点紧张,呼,我是微博上第一个关注你的网友!你两位朋友让我们录制一段心里话给你。”
徐飞瞄了眼屏幕,微微一愣,说话的女孩正是前几日来看望他,被他轰出去的女粉丝。
徐飞眉头皱了一瞬,没开腔。
女生有些急切:“徐飞飞,不知道你现在病情怎么样了,微博一直看不到你的消息,我们好多粉丝都急坏了!”
说着,女生从箱子里翻出一件队衣,衣服崭新而整洁:“徐飞飞,这是发布会上你送给粉丝的签名队衣,想想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我在一堆抠脚男粉中抢到的!”
女生顿了顿,注视着镜头:“徐飞飞,你一定要平安出院啊,我们在等你回来!”
接着,镜头一转,出现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有些腼腆:“徐飞哥哥,俺是青田田径队的青训队员,可能你还不认识俺,但是你在俺们队早就是偶像的存在!!!教练天天给俺们念叨,你小时候在咱们田径队训练过,最刻苦的那个,也是咱们田径队唯一一个冲向世界的!世界第二诶,俺们想都不敢想!”
徐飞呼吸顿了一瞬。
青田田径队,是他小学时加入的第一个训练队,就在学校旁边,也算是当时小县城里最好的田径队。虽然呆的时间不到一年,记忆也逐渐模糊,但他知道,这是他的运动生涯开始的地方。
后来,随着家搬到到市里,他也顺利加入市级训练队,开始了风雨无阻的练习。
男孩把镜头拉远,男孩的背后世面出现了面挂满照片的墙壁。
徐飞眼珠子随着镜头晃动着,定睛一看,胸口微微有了起伏——
照片全是他比赛的瞬间!
有迎风奔跑,也有撑地蓄力待发。
原来这些转瞬即逝的瞬间,都被喜欢他,追随他的人记录了下来,镌刻在时光深处。
男孩眼底亮光,接着道:“徐飞哥哥,教练们把你每次的比赛的照片都小心翼翼贴墙上,你的比赛视频也在食堂电视上一遍又一遍回放,鼓励俺们不要放弃。前几天俺脚崴了,疼死俺了,但俺听说你后脚什么筋断了都参加决赛了,呜呜那该有多痛啊,所以俺这就不算什么!对了,俺同学老嘲笑俺一个破县城的小喽喽怎么能跟徐飞哥比,俺生气就给他怼回去了哼!”
男孩一说就停不下来,一个劲傻笑,就像见到偶像一般,就像找到了盏梦想路上的指路灯,浑身都闪着光。
每个男孩儿时心里都住着个超级英雄,陪着他一路披荆斩棘,野蛮生长,最后勇气与热泪滋养出了王冠与盔甲。
他们终究变成了自己的英雄。
徐飞静静看着视频,半晌未吭声。
画面再一转,镜头里出现了他儿时遇见的第一位教练,这位教练他印象深刻,十分严格,每天的几公里慢跑曾差点让他昏厥过去,但也正是这长时间的魔鬼训练给他打下了体能基础。
教练手里捧着他第一次参加比赛获得的奖杯——
说来也巧,他第一次参赛,也因为拉肚子状态不佳,得了第二。
徐飞莫名有些想笑,他这辈子,恐怕都逃不出这万年老二的窘境。
接着,教练看着镜头:“飞飞,过去这么多年,咱们训练队从只有一两块奖杯,到三十多块奖杯。有时间,你可以回来看看,队员们都崇拜你这个师哥!”
徐飞静静看着,那满屋子的奖杯和奖牌,仿佛和电视旁泛着银光的世径赛奖杯慢慢重叠。
一代又一代,血脉传承。
屏幕里接着又出现了他曾经的队友,他的粉丝,甚至被他赶出病房的父母......
徐母挤着笑容:“儿子,妈都给你准备好了,等你平安出院妈就陪你在家休养,你想干什么妈都支持!这十年,十年......”
徐母哽着泪:“儿啊,你太辛苦了,妈不是不支持你搞体育,妈知道你热爱,但是妈看着心疼,每个月听到你受伤生病的消息就睡不着,你倒地的那刻妈的心在滴血呜呜,你姐你爸也是......”
与此同时,他爸牵了一头猪进来:“儿啊,你很久前打电话说太累了,来生想当头猪,现在退休了,是时候圆梦了!来,胖胖,给你主人打招呼!”
猪敬业地仰着头:“哼!”
南一OS:这个游戏世界的猪是不是多得过分了,难道世界的创世神是个猪迷?
徐飞闭上眼,沉沉吐出口气。
病房里仿佛时间凝滞,所有人都没说话,静静看着屏幕。
徐姐早就看不下去,背过身,强忍着鼻腔里的酸涩。
一家子隔着屏幕泪眼婆娑。
近处的吕驻给徐姐递上纸巾,然后回头看了眼南一,却发现南一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屏幕,双手不自觉微攥着,浅色的眸子里压抑着某种情绪。
吕驻轻拉南一的手臂,却惊讶发现南一的手臂崩得老紧。
“奶一,你怎么了?”吕驻低声问,“视频有什么问题吗?”
这几日,南一负责联系徐飞的教练和队员,而他负责联系徐飞的父母,拜托他们录制了段视频。
南一似乎意识到自己失神,收回目光:“没事。”
吕驻揽过他的肩,无奈道:“这几日太累了,你回头休息几天。”
南一抿唇点头。
吕驻深情款款补上:“我陪你休息。”
南一推手止住:“别蹬鼻子上脸。”
视频播放完后,护士和医生推着推车进来,通知徐飞坐上推车去手术室做准备。
“好!”徐姐应和了声,抹干眼泪,走到徐飞床边,小心翼翼伸手,“飞飞,到手术时间了,来我们扶你。”
声音微微颤抖,生怕徐飞再出什么乱子。
徐飞盯了徐姐片刻,叹了口气,在众人的搀扶下咬牙下床。
徐姐愣了愣。
徐飞脚刚踩地,常年未动的脚就一阵发软:“嘶,真TM痛。”
护士赶紧把推车上前:“小心!”
徐飞一屁股坐上车,垂眸翻开挂椅子上的症断书,半晌开口:“手术成功率有多大?”
众人怔了怔,徐姐眸子亮光:“医生说了,配合手术以及康复训练,会慢慢好转!”
徐飞默然片刻,回头注视医生,诚恳道:“那就,拜托了。”
徐姐惊讶地捂住嘴,南一和吕驻相视一眼,淡淡笑了。
众人随着徐飞的推车走出病房,房门口正站在他父母,徐母没忍住,上前一把抱住自家儿子:“一定能治好的,飞飞,爸妈在这等你!”
徐飞少见地,没有推开徐母,任她抱了足足两分钟,连徐父都有些惊讶。
护士看了看时间:“我们该走了,主刀医师已经到了。”
徐母恋恋不舍地走回自家老公身边。
车轮转动,护士推着徐飞往前走,路过南一和吕驻身边,徐飞轻轻落下两个字。
“谢谢。”
徐飞进入手术室后,南一和吕驻到楼下的咖啡店坐着,喝了点冷饮降暑。
自从坐下后,南教授一直盯着杯里的卡布奇诺,垂眸沉思。
吕驻喝完了一大杯冰柠,见南教授还在思考,不禁挥挥手:“奶一?南教授?”
南一微微回神,抬眼:“嗯?”
吕驻桃花眼微微眯起:“发生什么事了么?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上次姬冠投进考场前你也走神。”
南一手指轻轻婆娑着咖啡杯壁:“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儿。”
吕驻眸子微闪,静静望着南一,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南一紧握着咖啡杯,垂眸思索了片刻,勉强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吕驻靠回椅背,笑了笑:“好好好,你想讲的时候,我随时在旁边。”
他知道,依照南教授逞强的性格,宁愿把自己闷死,也不愿向别人露出半分柔弱。
但是他可以等,等到南教授向他敞开心扉的一天。
接着,两人在又在咖啡馆坐了会,中途吕驻似乎肠胃又有不适,急匆匆起身。
“我去拯救下世界,奶一你等我,一会就回来!”
南一担忧一同起身:“我陪你去。”
吕驻用力揉了下太阳穴,强挤出微笑:“没事儿,俩大老爷们手牵手拉屎,挺奇怪的。”
说完,吕驻大步朝门外走去,脚步有些摇晃。
南一重新坐下,目送吕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暗叹上次池鸹开的药也不知这小子有用没。
过了会,南一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划开手机一看——
“手术顺利,感谢照顾!——徐姐。”
看样子,任务应该算完成了。
南一松口气,喝了口卡布奇诺,等吕驻回来一起回逗地主游戏。
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错觉,南一感到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抬眸望去,霎时间背脊一僵——
前方的人群里,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全身黑衣黑裤的男人正不紧不慢向他走来。
男人瞳色泛红,袖口隐约藏着把雪亮的短刀。
作者有话要说:南一:这个世界创世神也太喜欢猪了,他该不会名字里也有猪?
吕驻:嗯???你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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