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投旁边这只兔子。”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旌渊的身上。

  面对这么多人诧异的眼神,旌渊依然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虽然因为身体被黑袍子罩着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动作,但是薛启星总觉得旌渊在袍子底下的手正默默按着克衡剑。

  旌渊再次将自己的话重复一遍:“我投这只兔子。”

  兔子先生也是一双红眼睛,不过他的红眼睛与旌渊的不同,旌渊是混杂着妖邪之气与血腥杀意的暗红,兔子先生则是完全属于兔子的那种剔透红色,兔子先生的红眼睛应该不是他天生的,就像是灯神的青烟身躯一样,是红桃皇后给他的外貌特征。

  属于兔子的弱小的红眼睛望向自己旁边的人,明显的杀气让兔子先生的嗓音有些颤抖:“为什么要投我……”

  “这还用问吗?”旌渊冷哼一声,眉毛下压,杀气直冲兔子先生而去:“你上一局吃了我啊,难道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吗?”

  “可是,那是上一局发生的事啊……这一局我们不是应该先分析一下谁是狼,然后把狼投出去吗?蓝胡子你这样意气用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大家说是不是……”

  兔子先生一脸凄苦,薛启星知道这位兔子先生快要被旌渊不按游戏规则出牌给气到吐血,但是又碍于旌渊的杀气他不敢反抗,只能弱弱地向其他人求助。

  “对呀。”

  坐在兔子先生另一边的灯神也开口,兔子先生泪眼汪汪,终于有个正常的玩家能为他做主了。

  不过灯神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兔子先生从天堂落到了地狱:“兔子先生的确是该被投出去。”

  兔子先生感谢的话还没说出来,直接被噎得差点一口气厥过去。

  “为什么?!”

  兔子先生伸手试图抓住灯神,但是一伸手下去,灯神的身形就被打散。

  “为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啊,”灯神斜眼不屑地看了一眼兔子先生,重新在另一个位置凝聚身体,“兔子先生,需要我提醒你吗?上一局吃掉我的家伙?”

  兔子先生一愣,这才想起来,在吃掉旌渊之前,他可是把落单的王子先给吃掉了的。

  左右两边的家伙,都是自己上一局吃掉的人,这俩人都和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无论如何这俩人都会把自己投出去,这一局,他绝对无法活到第二轮。

  兔子先生满脸悲戚苦涩,他的运气怎么这么惨。

  眼看投票的人选就这么简单决定下来,一旁完全在状况外的皇帝挠挠头,头顶的皇冠一晃一晃的,但是还顽强地粘在他的脑袋上:“喂喂喂,真就这么草率决定要投兔子先生了吗?”

  他还想要让这些人和他一起把薛启星先投出去呢,怎么就把目标定在兔子先生身上了呢?

  不过,没有一个人想回答这人的问题。

  薛启星在一旁与旌渊对视一眼,抿唇,微微一笑。

  投票开始,很快五人就把写好名字的白纸就交给了红桃皇后。

  “真是无聊,又要看兔子砍头!”

  红桃皇后看了看纸上的名字,一脸无趣地召唤出她的两个扑克牌士兵。

  兔子先生认命地被架上了断头台,连挣扎都懒得挣扎,很顺从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没有临终前的挣扎,兔子先生走得很安详,红桃皇后兴致缺缺地看了两眼兔子先生的脑袋,就让扑克牌士兵退下。

  红桃皇后并不开心,因为她想看的并不是砍头的兔子。恨恨的大眼睛盯着薛启星,埋怨道:“狡猾的猎人。”

  而薛启星则是一脸笑意,对着红桃皇后微微颔首:“彼此彼此。”

  红桃皇后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薛启星,挥手坐回了高脚凳:“游戏继续!”

  语毕,红桃皇后消失在了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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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胡子伯爵的城堡,是掩藏在林中的一幢阴暗哥特风格城堡,这里树木密集,只有微弱的光芒穿透树叶间的缝隙洒落到地面,光线极差,几乎无法看到五米外的事物。

  薛启星和旌渊也是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这幢隐蔽的城堡,靠近城堡的门,看到上面用花体字写着蓝胡子的名字,两人这才确定这是蓝胡子的房间。

  “太不公平了。”薛启星一脸愤愤地推开蓝胡子城堡的门,“我的房子要不是简陋的糖果屋,就是破旧的猎人小屋,为什么你的房间就可以是城堡?!太不公平了!”

  刚一踏进门内,薛启星就被吓得倒退一步。

  “啊——”薛启星直直靠在了身后的旌渊怀里,声音颤抖,“蓝胡子就算了,他家的场景也要复刻吗?!”

  旌渊越过薛启星的肩膀,望向让薛启星失态尖叫的城堡内部,只见在城堡里,悬挂着好几具尸体,有几具尸体上还在往下滴血,每一具尸体都穿着裙子,也就是说,这里被吊死的,全是女性。

  曾经制造过比这还要血腥残忍的画面的旌渊,对这个场景完全免疫,只是看了一眼,就镇定地问道:“这些人是谁?”

  薛启星平复了被蓝胡子馆藏吓到的小心脏,解释道:“按照蓝胡子的故事,这里吊着的全是他的妻子。”

  旌渊眉毛一挑,眼神落在一具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上:“妻子?”

  “对,蓝胡子伯爵有一个怪癖,每和一个女人结婚都会告诉她,不要打开城堡里的一扇门,但是他的每一任妻子都忍不住好奇心,打开了那扇门。妻子看到,门里面悬挂着的是蓝胡子前几任妻子的尸体,然后……”

  旌渊接着道:“然后,那个打开门的女人,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薛启星点点头。

  “呵,不愧是‘嗜血的伯爵’。”

  旌渊看了一眼城堡里的景象,这座城堡几乎被血腥之气覆盖,他就算不打开房门也能感应到每一个房间里传来的浓重死气,想必这座城堡里每一个房间都是一样的惨状。

  看了一眼对这里十分反感的薛启星,旌渊反手将城堡的门关上,遮掩了其中的血腥气。

  薛启星问道:“怎么?你不进去找你的身份线索了?”

  旌渊摇摇头:“在打开门的瞬间,我就知道了。”

  薛启星连忙问:“是什么,是什么?”

  旌渊撇撇嘴:“和你想的一样。我就是狼,我的能力是,我可以吃掉任何一个人。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吧?让我投兔子的原因?”

  旌渊抱着双臂靠在一棵一人宽的树上,好整以暇地等着薛启星的解释。

  “老实说,仙女教母的死让我不能很明确到底谁是狼,但兔子先生即使是被砍头他也不会死,所以我建议你把兔子先生投出去,我并不想有人莫名其妙被我害死在这里。”

  “无用的善意。”旌渊冷哼一声,向来嗜血的他对薛启星这种不想伤害无辜人的做法嗤之以鼻。

  不过能够杀死一次兔子先生,也算是旌渊的目的所在,他早就看兔子先生这个家伙不爽很久。

  就是这个家伙把他撞进了这个小世界,在上一局的游戏中,他还将自己吃掉,旌渊与兔子先生之间早有深仇大恨,所以薛启星请求旌渊把兔子先生投出去,正中下怀。

  薛启星将自己的那三支箭拿出来,放在两人面前。

  “我这里有三支箭,三支箭,分别对应三只狼。”

  手拿弓箭搭在弓弦上,薛启星微微一拉,箭的尾翼轻微一震,离弦而去,这一箭直直没入两人前方五米处一棵大树上。

  薛启星没有停手,一箭离弦又是一箭。

  三支箭只剩下一支,薛启星的手搭在了最后一支箭上,旌渊却伸手按下薛启星准备拿出箭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

  薛启星对旌渊摇摇头,示意让他稍安勿躁,最后一支箭离弦。

  将已经没有用处的弓箭扔在地上,薛启星对旌渊道:“好了,现在能够杀死狼的猎人已经没有弓箭,狼可以把猎人吃掉了。”

  旌渊一顿:“你要让我吃掉你?”

  红色的眼睛不赞同的落在薛启星一点不像是说笑的双眸中。

  薛启星肯定的点点头:“你还记得吗?这个小世界的关键字是狼。”

  旌渊自然记得,说到这个旌渊又想起了害自己进这个小世界的兔子先生,幸好兔子先生刚刚被他们投出去。要是兔子先生现在还活着的话,旌渊现在知道了自己身份,可以吃人,绝对第一个吃的就是这家伙。

  “关键字是狼,而你现在就是狼。”

  薛启星在一旁提醒道。

  红色的眼睛瞬间放大,其中暗含着震惊与了然:“你是说……”

  薛启星点点头,将旌渊未说完的话继续说道:“只有成为狼,并且在这个游戏里获得胜利,才能够离开这个小世界。”

  旌渊摸着下巴,缓缓点头道:“这也就能够说明为什么你们上一局即使是赢了游戏,也没有离开小世界。因为你们的身份并不是狼。”

  “所以说,你把我吃掉吧。”薛启星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

  红色的眼睛中沉淀着千百年囚禁遗留下的凶杀之气,被这样一双眼睛静静看着,薛启星还能够一脸平静对对方笑一笑。

  眼前被黑袍子罩着的人沉思片刻,轻轻揭开了他脸上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