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夜绪开始频频看表。
九点了。
十点了。
十一点了。
还没做完？
该做午饭了啊。
他应该饿了吧？
要不要问问？
不行，不能催。
一催准炸毛。
虽然炸毛也挺有意思的，但是还是给他一点面子吧。
夜绪把搭在上面的腿从左腿换成右腿，又从右腿换成左腿。
十二点了。
已经在烤第四个面包胚了。
……
夜绪不动声色地低下头，捂住了脸。
他真的不是很想吃蛋糕啊啊啊啊啊。
放弃吧，主动放弃吧！
所以今天为什么要下雪啊，所以为什么今天偏偏还是圣诞节啊？！所以他为什么马上就要过生日啊！
厨房里，夏夏打开烤箱，面色凝重地，把蛋糕胚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他支着下巴开始思考。
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
他明明每一步都精确地按照视频里说的做了啊，每种材料的量都特么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了好吗？！哪怕多了零点零一毫克，他也一点点用勺子挑出来，准确无误地卡在需要的重量上。烤箱多少度、烤多少分钟，他都严格把控了，为什么却还是失败了，为什么？！！！
他盯着外面焦黑，一戳里面居然还能爆浆的蛋糕胚：……
沉思了几分钟，他悟了。
他终于知道导致失败的关键性失误是什么了。
他。
根本。
就不应该。
走进神圣的厨房。
往事历历在目，他怎么还能不信邪，谁给他的勇气让他决定做蛋糕的，以为在自己的bgm里就无所不能了吗？！
把隔热手套脱下来，脏兮兮的围裙也摘了下来，夏夏擦了擦脸上的面粉，关掉手机音乐，若无其事地走出厨房，坐在沙发上。
从角落里走出来的夜绪：？？？
夏夏放下刚打开一秒的手机。
“怎么还不做饭啊，”他捂着肚子，声音有些委屈，“都十二点了。”
夜绪：“……”
“我想吃虾仁炒饭。”
看着提起吃的眼睛亮晶晶的夏夏，夜绪失笑：“看会儿电视，别睡着了。”
夏夏点点头，打开电视，规规矩矩做好。
夜绪走进厨房。
……
室外白皑皑的一片，厨房里也不遑多让。
他卷起袖子，先把需要用到的地方整理出来，焖上米饭，从冰箱里拿出虾、玉米、青豆、胡萝卜、鸡蛋。
半个多小时后，夏夏坐在厨房里狼吞虎咽地吃着大海碗装着的一大碗虾仁炒饭，虽然用夜绪的说法是“来不及炒菜了先将就吃吧”，但这种炒饭他一口气能吃三大碗一点都不将就。
夜绪吃完饭去收拾厨房，他收拾好夏夏也吃饱了，正抱着肚子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
“肚子有点疼。”
“让你少吃点，撑着了吧？”
夜绪走过去，让夏夏躺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揉他肚子。
揉了一会儿，夏夏推开他的手：“别揉了，揉的不舒服，我躺会儿就好。”
夜绪就一只手梳理着他的头发。
夏夏也抬手抓了抓头发：“戏拍完了，终于能剪头发了。”
“明天天气好的话，我让造型师来家里给你剪？”
夏夏摇头：“明天去学校，下课我自己找个地方剪吧。”
夜绪说：“其实长发也很好看啊。”
夏夏嘟囔：“不行，太娘了。”
夜绪笑了笑，没说什么。
次日天气明媚，路上的积雪早就被工人打扫干净了。夏夏开着他那辆……芭比粉劳斯莱斯，去了学校。
果不其然，这辆车秀出天际，比他还受瞩目。
即使他选了个最冷清的停车场，还是被围观了。
“崽崽，好久没见你啦。”
“啊，我要被崽崽和他的座驾炫晕了，大王送的车吗。”
夏夏：“……”是他送的就好了，起码还有拒绝的余地。
“芭比粉配垂耳兔。啊，不行，萌死了。”
夏夏：“……”是啊，好萌，萌的我都无法呼吸了。
跟一路尾随到教学楼的同学告别，夏夏走进了教室。
他进门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最后排，对上了一张让他怦然心动的、似曾相识的脸。
对方在和他对视的瞬间低下头，摸出了一个口罩戴上。
夏夏：“……”
摸了摸擅自躁动的心脏，夏夏叹了口气。
还跳什么啊。
自己放弃的姻缘，连命都没了，还念念不忘什么呢。
这身体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了，别跳了。
他收回视线，在还有空位的第三排坐了下来。
学期末教室还能坐这么满，是因为今天要给考试范围画重点，这种时候还不来，那就是准备下学期补考的节奏了。
夏夏之前不知道今天的上课内容，顿时觉得自己来的还真凑巧。
下课后夏夏被教授叫去办公室聊了几句，出来后他顺便去了趟辅导员的办公室。
快中午了他才和辅导员一起下楼，辅导员去餐厅吃饭，他下午没课，准备回家，路上顺便剪个头发。
他背着书包从运动场走过，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颗球朝他飞了过来。他敏捷地侧身，手一伸，篮球在他手心里滚了几圈，他稳稳用双手握住，抬手，打算丢回去。
然而动作却停住了。
球场里只有一个人。
玉垣站在篮球板下，带着黑色护腕的手顿在凝出汗珠的下巴上。
那一瞬间，夏夏很想跟他说点什么。
玉垣的眼睛，像是一滩死水。
有点……让人难过。
夏夏嘴唇动了动。
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抬手将篮球丢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原来那个夏夏，但玉垣不知道。所以他最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假使原主没死，对于玉垣来说，成为陌生人，依旧是最好的选择。
球通过地面弹过来，玉垣却没有伸手去接。
他看着夏夏转身离开的动作，脚跟似乎有它自己的意志一样微微抬起，然后在追过去之前，回过神来的他用力咬住牙根，将脚跟重新归位。
他弯下腰捡起滚到一边去的篮球，没有再回头，朝和夏夏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