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古拉城堡里其实有一处密道,目的地是一座早已废旧的医院。

  那里是姜沐岚死生复燃的地方。

  狼狈,挣扎,沉睡,苏醒,走过来的路程带着沉甸甸的痛苦,也带了不可言明的悲壮。

  那个时候的欧洲最风靡的便是中国来的瓷器等艺术品。

  瓷器、漆盒、团扇、刺绣屏风及佛像摆件等等元素渗透了整个欧洲。

  他们崇尚又向往那个神秘的东方国家,甚至连衣饰都要效仿。

  所以他被带到这里来并没有感到不适应,反而有些熟悉。

  只是那时候的医疗条件跟现在相差甚远,而他也只接触过望闻问切。

  姜沐岚站在废墟的尽头,记忆的碎片,一块块重合……

  滴答

  滴答

  嘴角鲜红的血一点点滴落在纤白细软的双手上。

  绷带一圈一圈缠在自己的颈部。

  白色布围的大床上是死寂一般的人,床单上是斑驳的血迹,像是盛开着的血蛤红玫瑰,妖艳又迷人。

  渗着血的手就那样垂着,连同着嘴角的血滴在地板上,发出韵律感的声音。

  “杀了我……”喑哑的声音缓缓地传来,嗓音里隐着满满的情绪。

  诺桑站在窗口,猩红的眸子里是晦暗不明的深色,偶尔渗出一丝凌厉的光。

  “杀了我。”姜沐岚开口道。

  指尖将要燃尽的青烟在空中滑出一抹傲人的弧度。

  “你不会死的,现在不会,日后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站在窗口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嘶”

  “杀了……呃……”

  被束缚住的手不知何时被刺了一下,还未完全进化成纯种的吸血鬼,所以疼痛仍然陪伴着。

  姜沐岚起唇,低沉地声线传了过来,“我要你杀了我。”

  “我说过了,你不会死。”

  脆弱不堪的生命被人拿捏在手中,脆弱地不堪一击。

  暗色的窗帘被拉开,温煦的阳光透了进来,照耀在他脸上。

  姜沐岚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在被灼烧一般。

  “拉上,我不想看到阳光。”

  诺桑的眼里带着些笑意,修长的手钳过他的下巴,指腹抹净他嘴角的血污。

  “你哭起来好美。”

  “无耻之徒。”

  诺桑一只手抵着脑袋,垂眸打量着他,眸光在他眼角,唇角,脖颈滑过。

  他顿了一会儿,突然拽过他,将他抵在床头,链子在床头摩擦了一下,瞬时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你还会流泪吗?”诺桑看着他问。

  姜沐岚冷硬地回答:“不会。”

  “我喜欢看你哭的样子。”

  姜沐岚眼神里满是厌恶:“我喜欢你去死。”

  “vist,你是不是好多了,今天同我说了太多话,虽然没有一句是我喜欢的。”

  姜沐岚没再回答他。

  诺桑又靠近了一些,握住他早已磨破的手腕,“会有一个适应期,等过了你就自由了。”

  空气中纤白的玉手微微抬了一下,用嘶哑的嗓音喊着:“杀了我,我,我太,太渴了。”

  初拥的初期阶段会是一段非常难熬的日子,他们对血液的渴望就像是会上瘾的毒药一般,明知道那是毒,却还是想拥有。

  姜沐岚讨厌透了这样的自己,拒绝着,到最后却又不得不妥协。

  他尝试过不去碰,忘掉,可忍到一定极限,那种强烈的感觉就会让他发了疯一样,挣脱开锁链,义无反顾地扑倒在他身上,獠牙刺破皮肤,在那白皙的颈部留下不浅不深的伤口。

  他恨,却又无能为力……

  半梦半醒,他挣扎着开口,“诺桑你什么时候死。”

  男人循声淡淡地看向他,俊冷地脸上勾起一抹弧度,“vist,你知道吗,我出生时就不是人类,是半人半鬼的怪物,我的母亲,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死了,被我父亲杀死的,觉得讽刺吗?”

  “哈哈哈,可又能怎么办,父亲是怪物而我也是,凭什么,我们明明是那样高贵的血统,确要忍受别人无法承受的痛苦,黑暗是我们的屏障,阳光是毒……”

  姜沐岚斜睨着看他,“呵,原来你也是可怜之人。”

  “可怜吗?”

  “被上天厌恶的孩子,被时间遗忘的弃子,是诅咒,是对你们残暴不仁的惩罚。”

  “如今我不再是一个人接受这诅咒了,往后的日子有你陪我。”

  “你不得好死。”

  “或许百年千年之后的某天,会如你所愿。”

  男人伸出手来,抹净他脸颊上痛苦的泪痕。

  姜沐岚用力挣了挣,没有挣脱,双手紧握,一拳打在他脸上,又因为另一只手被束缚着,惯性的往后退了退,“别碰我,我要杀了你。”

  他抬手,指腹擦过唇角,沾染了些湿润。

  眼疾手快地将他按回原地,“这么多天了,你还是没学乖。”

  男人又想伸手过来,姜沐岚动了动,前倾着身子咬住他的手腕。

  他笑了笑,像不知道疼痛一样,“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接受你现在的样子,明天开始会换个人来喂你。”

  次日清晨,姜沐岚从床榻醒来,白嫩的脖颈在阳光下映出一道微光。

  穿着长袍的男人帮他拽了下被子,遮盖住那片旖旎。

  姜沐岚朦胧中看了一眼那人,强撑着虚弱的身子问:“你是谁?”

  “我将会作为你的血奴,与你相伴。”

  姜沐岚惊地看着他,撩被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因为惊恐那双眸子渐渐失了色。

  男人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替他掖好被角,语气定然,仿佛早已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主人,以后我为你而活。”

  姜沐岚喉结滚动了下,堵在心口的话让他无法说出口。

  在他记忆里,即便有主仆之说,也从未有生命之约。

  身体发夫受之父母,岂容他人随意践踏。

  他看向他,带着毋庸置疑地语气:“我不需要,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如果您有需要随时叫我。”

  ……

  炽烈的阳光照进身体的那一刻,饥渴难耐吞噬了他。

  姜沐岚浑身颤抖着,发了疯似得将自己的身体往墙壁上撞,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

  门锁啪嗒一声。

  那人站在他面前。

  就像是饥渴的猛兽突然发现了自己的猎物,他不受控制地向着那人靠近,速度很快。

  他呐喊着:“不要,不要过来,我不需要,我不是怪物,不是……”

  “主人,我可以满足你。”

  凌厉的眼光注视着那人,手掌蓄力,将他抵在了门外。

  “不要进来,我不需要你。”

  狭长的獠牙刺破浅薄的皮肤,深深地嵌入那柔软的地方,吮吸声盖过急促地呼吸,他贪婪地吸取着他的养分。

  ……

  姜沐岚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得,只是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凌乱的地毯上是斑驳的血迹,映着折射的阳光,发着红色的光晕。

  那个男人倒在地上,身体也微微颤抖着。

  姜沐岚看着他,眉头不自觉地蹙紧,唇边有些湿润,好像是水珠残留,痒痒的,有些难受。

  他用拇指抹掉那片湿润,冷白的手上顿时鲜血淋漓。

  眸光不自觉地深了一度。

  他蹲下身仔细打量着他,胸腔起起伏伏,那颗提着的心也缓了下去。

  他长舒了一口气。

  “不是我”

  “不是”

  嘶哑地声音传了过来。

  他愤恨地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