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见况,眼里漫上了玩味。

  唐旭婳,这可不是无名之辈。

  九霄国皇女唐旭婳,可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九霄国女君,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看她之前的反应该是不认识他们的,但在知道他们的名字以后……

  苏问不觉得自己和楚涵渊的名字值得她如此变化,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唐旭婳是因为见到傲云国翼王而高兴。

  那么高兴的缘由就更值得深思了。

  苏问不着痕迹地看了楚涵渊一眼,看来唐旭婳必是有求于他了。

  楚涵渊见唐旭婳如此,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觉得莫名其妙。

  唐旭婳笑累了,终于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两人都看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太失礼了。

  唐旭婳抬手道谢道,“实在抱歉,没有想到会在此地见到二位,我真的……太感谢二位出手相救。”

  苏问看唐旭婳冷静下来,似乎想要掩饰什么,心里有些不悦,“既然如此,皇女大人对着救命恩人不该说些实话吗?”

  唐旭婳闻言,知道二人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欲再掩饰,直言道,“我受奸人陷害,现在身份被人顶替,希望翼王能助我返回九霄。”

  苏问心中大骇,“什么人做的?”堂堂的皇女,还是一国太女,却被人顶替,这样的事情还没人发现,这简直让苏问难以置信。

  楚涵渊知道的比苏问多一些,额间烙印是识别真假皇女的唯一标识,九霄人只认烙印,不难猜到那冒牌货是如何顶替唐旭婳的,“那我们怎么知道你是真是假?”

  唐旭婳一听楚涵渊这话,心中暗喜,这是有意想帮她了,眼里露出喜色,“翼王只需要护送我安全地回到洛翌就好。”

  只要她能回到九霄都城,她就有办法联系上她的那些下属。

  苏问看她满眼都是楚涵渊,完全不理会他,料到唐旭婳可能是把他看作依附楚涵渊的男子,冷哼道,“护送你回洛翌?你还是多做做梦吧。”

  唐旭婳皱眉,她不明白自己哪里惹这位翼王妃不悦了,“这关乎国事,岂能如王妃所言,如此儿戏?”

  “可不是我把此事看作儿戏,我看把事情当作儿戏的人,是你吧?”苏问笑着地给她列举出问题所在。

  “洛翌有多远,你自己是知道的,涵渊可是傲云国翼王,怎会护送你去?

  再来,我知道你定然是洛翌有人,才提出这样的请求,但是你就不怕那冒牌货连你的人都一起蒙蔽了?

  如此一来,此行必然险象环生,你凭什么要涵渊陪你去?”

  楚涵渊附和地点了点头,他自然也不会同意她的请求,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去让自己陷入险境。

  唐旭婳脸上瞬间没了颜色,她的确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一些,见到翼王一时失了分寸。这翼王妃不愧是傲云国精兵团的军师,她还以为此人也许是凭借与楚涵渊的关系,才当上的,不过虚名罢了,如今一见,恐怕是她想差了。

  “我的确是太过儿戏了……”唐旭婳愣住了,仔细一想到,她还真的是孤助无援。

  苏问见这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感叹道,“孺子可教也。不过这事,我们没法帮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唐旭婳抓住了苏问的袖子,她这下明白了,两人中做主的人恐怕是这位翼王妃,她想求得翼王同意,还得从这位翼王妃下手,“不行,你得帮帮我。”

  苏问用力把自己的袖子从唐旭婳手里抽出来,“不是不帮,帮不了,这帮你要惹一身腥,不帮不帮。”这可是九霄国的事情,他们傲云国掺和什么。

  “只要你们帮我,以后你们有困难,我必然也会帮助你们。”唐旭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神女大人给她的留言,让她有事就去傲云国找翼王帮助,她现在能相信的也就只有神女大人了。

  楚涵渊上前隔开了两人,不耐烦地推开唐旭婳,“注意分寸。”苏问是我的。

  唐旭婳,“……”,她又冲动了。

  “你先说,如何证明你是真的皇女。”楚涵渊刚刚想了很多,前世传出的消息是皇女失踪,而不是如唐旭婳所说的被人顶替了身份,这他不禁怀疑起了唐旭婳所言的真实性。

  “我,我……没有办法。”唐旭婳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真的太难说清楚了,能帮她证明的只有神女大人,而神女大人的存在是不能透露出去的,这让她百爪挠心。

  “……”楚涵渊也没话说了,这人前世被斗败估计是脑子不好吧。

  苏问把手肘靠在楚涵渊肩膀上,整个人站得没个正形,笑得一脸灿烂,“那我们现在还是先歇息吧,而你现在可以开始计划一下如何在傲云国赚钱买地了。”

  “为何要赚钱买地?”唐旭婳马上询问道,她不是很明白这样做有什么用。

  “免得日后没地方埋你。”苏问笑容更大了。

  楚涵渊也笑了,似是很赞同的样子。

  “……”唐旭婳觉得自己可能一次性把两个人都得罪了。

  ……

  京城闫府,书房。

  如果有人有机会来到闫府的书房,便会惊奇地发现,闫家世代都是以文官出仕,以文兴国,而书房里却有一半都摆放着武器和兵书。

  在夜色的笼罩下,微弱的烛光照到这些冰冷的武器上,却没有为其增添一些暖意,反衬得他们充满了肃杀的气息,仿佛就等着有人拿起它们,然后化身成为黑夜中的魔鬼,收割人命。

  “你可是想好了?”闫父平常慈祥的面庞,此时一半隐在黑暗中,显得尤为严肃。

  闫绍宽还是平常那副样子,笑得一脸无所谓,“自然是想好了的,我不适合从文。爹,你不应该很清楚吗?”

  闫父叹了口气,“可是我们闫家也不应该行武啊。祖有训言,闫家人若是从武则会招致大变。这事,你也是知道的……”

  闫绍宽点了点头,拔出了一把青色的长剑,剑身在微光中闪着晶莹的绿光。

  这是他最爱的一把剑,他从小时候第一眼看到这把剑,就觉得这剑很适合他。

  他这人就是天生反骨,祖宗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想做什么。

  闫绍宽反问道,“爹,难道觉得现在闫家很好吗?”他从来都没有闫家是安全的,他娘的去世,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呵,到底是你们年轻人敢想。”闫父朝侧面挂着的一幅画看了过去,那是傲云国的疆域图,那是闫家老祖助元帝创建傲云国的时候,元帝奖赏的一张从功图。

  那是真的辉煌,连带如今的九霄国,尚京国都纳入了版图中。

  如今一分为三,是命也是时也。

  命运因果,环环相扣,那时元帝背叛九霄神女就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而虎狼,即使是关进笼子里也不会变成家禽。

  一切都是岁月的打磨,一切终将走向定局。

  闫父看着此时眉眼坚定的少年,心中也有些意动,“你可有十分把握,情况不会变得更糟糕?”

  “没有。”闫绍宽笑了笑,“但是我有了可以相信的人。”

  闫父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可是翼王?”

  “爹,你可真的是肤浅,怎么能是翼王那种大老粗?”

  “那是……”闫父想不到,见过的人里面还有谁可能担此重任。

  闫绍宽把剑收了回去,转过身面对着闫父,认真吐出一个名字,“苏问。”

  闫父震惊,苏问怎么可能做到,他人都已嫁给翼王,不管如何看,都名不正言不顺。

  闫父想骂闫绍宽孽子,竟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但看着闫绍宽认真的神情,突然有些不确定,“你……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苏问可担此重任,你可莫在跟我寻开心。”

  闫绍宽摇了摇头,“过刚易折,柔不可守。爹,你只管信我,我总不会害了闫家。”

  闫父冷哼道,“哼,你这可没有办法说服我,你别是为了娶到那苏家小儿才跟我这装蒜。”

  “哎呀,这……爹,你怎么知道的?”闫绍宽面露尴尬,他这点小心思这么快就暴露了,人还没追到手。

  “我还不知道你?连我藏了几十年的宝砚,好不容易收集来的孤本都拿去送人了,我还当你终于下定决心要念书了。”闫父想起来就生气,那砚台,自己都没舍得用,先给这兔崽子送人了。

  “……那不是物尽其用嘛,反正你也不用,整天闲着就逗鸟,还不如拿来送人。”

  闫父看他这赖皮样子,就觉得烦,“有你这样跟老子说话的吗?”

  “爹,那是你未来儿媳,你别这么斤斤计较,没准你未来儿媳还能给你拿个状元回来呢。”闫绍宽一点不怕闫父,他知道他爹就是装装样子,实际上对苏宁泊欣赏得很。

  “那你还想去耽误别人?”闫父忍不住提醒道,“嫁为人妻的男子不得入仕,你是忘记了吗?”

  “所以我现在还没追到啊,追到了我还用这么窝囊吗。”

  “得了,你可以滚了。”闫父指了指门,他已经不想跟这个糟心儿子说话了。

  “那……爹你是答应我的了吧?”

  “答应。反正你想做的事情,谁都劝不住。”和你娘一模一样。

  闫绍宽闻言,高兴地跑了出去。

  闫父见况,藏在胡子下的嘴也微微向上翘起。

  他这个儿子,是个有本事的,只要不像之前一样丧失斗志,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