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泊虽然初来乍到,但早有耳闻这京城世家都怕表兄苏问,便以为自己不用担心被人欺负,没准还能蹭得表兄一二名声,在京城里横着走呢。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这是哪个穷乡僻壤来的穷小子?竟然还敢学司马兄穿青衣,给我揍他。”几个白衣少年带着小厮围住了苏宁泊,把他逼入了一条小巷。

  苏宁泊不知道他口中司马兄是谁,他想了一下,京城中貌似也就只有一家姓司马,这司马家不算什么显贵,就是挺普通的三品官员罢了。如今这些人围堵自己,恐怕是被人利用了。

  苏宁泊理清了思路,面不改色,笑着问道,“诸位兄台冷静一下。你们口中的司马兄,可问是何许人也?”

  其中一贼眉鼠眼的小厮答道,“自然是司马宇文,司马家大公子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当真是个傻子。”

  苏宁泊瞄了一眼,他面前这几人都带了小厮,武功应该不高,小厮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样子,他应该可以逃出去。

  苏宁泊一拍脑袋,捶胸道,“哎呀,看我这记性,我怎么把司马兄给忘了呢?我跟他可是多年好友了,这么多年来未能见面当真是一遗憾。”

  面前几人果真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认识司马兄?我跟司马兄关系那么好,怎么会不知道你?”其中一高壮白衣少年质问道。

  “哎,可能是司马兄忘记了吧。我与他毕竟多年未见,你们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到底我在他心里的份量是比不上你们的。”苏宁泊遗憾地长叹了口气,眼睛却是状若无意地观察着四周。

  这时对面几人中已有几人动摇了,开始争吵起来。

  苏宁泊乘热打铁,继续说道,“各位不用吵了,不若我们找个地方坐着,把司马兄找过来,一起聊聊,这不一切就水落石出了吗?”

  有几人听见这话已经准备吩咐小厮去唤司马公子了,苏宁泊用袖子遮了遮自己微勾的嘴角,这事成了,等他们人一少,到人多的地方,或者趁着他们放松戒备,自己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突然一着淡紫色华服的少年从巷口走了进来,“哈哈哈哈哈好你个苏宁泊,竟敢蒙骗我们,不愧是苏问的表弟,我们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

  苏宁泊内心暗道不好,这人看着气宇轩昂,但眉宇间满是阴暗,举止浮夸,一看就是哪家养出来的纨绔子弟,而且还跟表兄有仇!

  “敢问兄台是……”苏宁泊还未问出口,这少年就举着木棒冲了上来,“我是你祖宗,不妨告诉你,今天就是司马兄喊我们来揍你的,谁叫你碍着我们眼了。”

  苏宁泊忙躲开这一棒,这一棒呼呼生风可是下了狠手,要是真的挨上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可真好不了。

  “这位兄台不妨冷静一下,我们两无冤无仇的……”

  “冷静个屁,打得就是你。”淡紫色华服少年见他躲闪,一击未中,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就招呼着后面的人一起上。

  苏宁泊见势不妙,不能再跟他们缠下去了,脚尖点地,运起轻功就要跃上屋顶。

  “竟然还想跑?给我上,今天就给我王致远抓住他,把他扒光,去遛大街。”

  苏宁泊一听这话,吓得脚都软了,原来京城这些人比凉州还要狠,抓了打了还不够,还要扒光遛大街,他可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这王致远带来的小厮是有本事的,也运起轻功落到了苏宁泊面前,苏宁泊无法只能跟他们交上手了。

  可他到底是一介文人,那四脚猫的功夫哪里打的过两个会武的小厮,看这两个小厮轻车熟路的样子,平常恐怕也没少跟着王致远在京城里作威作福。

  苏宁泊一个不注意,就被其中一人一掌拍到地上,吐出一口血来,这时王致远已经抓住了他的衣领,给了他一巴掌。

  “跑啊,我让你跑,我奈何不了苏问,我还奈何不了你这废物了哈哈哈哈哈。”

  苏宁泊挨了这一巴掌,感觉脑子都在充血,根本说不出话来,刚刚从屋檐上摔下来感觉已经摔断了几根肋骨了,到底他太弱,连一掌都接不住。

  王致远见他说不出话来,眼神都涣散了,恶意地拍了拍他的脸,“不如我们把他卖到勾栏里去吧?这脸一般般,没准这身子别有一番滋味。你们看,那翼王不是也沉醉美人乡了吗。这人是苏问表弟,想必滋味也不差。”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了起来,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

  “啧啧啧,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家大公子连这等皮肉买卖也做了……”一声轻笑从上方传来。

  众人抬头看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吓得拔腿就想跑。

  闫绍宽,他什么时候在上面坐着了。

  这时唯有王致远梗着脖子冲他喊道,“这好像不关你闫绍宽的事吧?”

  闫绍宽曲着一条腿坐在墙檐上,笑容越发灿烂了,“呵,这京城也不是你王致远的京城吧?你手伸得宽,这巷子可是我家旁边的巷子,你可睁大你那狗眼看清楚。”

  王致远听此话僵住了身子,其他人更是已经紧张地直冒汗,现在京城谁不知道闫绍宽家有钱不说,还跟苏问关系好,惹不得的第二大存在,谁敢上去惹他不高兴。

  王致远垂下了头,几乎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这不是不知道吗,我们这就走……”

  “滚。”闫绍宽兴致缺缺地催促,他看到这些人就烦,果然还是苏问比较对他胃口。

  这些人听见他的这句话,立马散开,连滚带爬离开了这条巷子。

  躺在地上的苏宁泊,衣襟大开,意识已经朦胧了,他只知道似乎有人救了他,这人还给他整理了下衣服,把他抱了起来,他想看清是谁,结果发现眼睛看不太清了,只能看见一抹蓝色。

  只听见抱着他的那人胸腔震动,发笑道,“哎呦,你可别拿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啊,我可是早有家室的人了,你这样怪容易让我误会……你要以身相许呢。”

  油嘴滑舌。这是苏宁泊失去意识前对此人的第一印象。

  闫绍宽见这人真的晕过去了,立马带着他飞进院子,找红俏给他看看。

  ……

  “如何?”闫绍宽看着床上躺着的虚弱的苏宁泊,有些想象不到这样的人竟然会是苏问的表弟,太弱了吧。

  红俏笑了笑,“你再去晚一点,估计就可以给苏问送棺材了。”

  闫绍宽一激灵,“我的好姐姐,你别拿我打趣了,我不是没想到苏问的表弟竟然这么弱吗,我就多看了一会……”

  “这我可没跟你说笑,此人有些先天不足,估计是早产儿,并不是练武的苗子。”红俏端起水盆走了出去。

  闫绍宽走到床边,探了探脉搏。

  还好还好,还算平稳,红俏必定是炸他的。

  再看看这人的相貌。

  挺一般的。不是说苏家盛产美男子吗,怎到他这就如此普通。

  闫绍宽注意到了他紧皱着的眉头,好吧,好像也还是挺好看的,有种病美人的脆弱美。

  苏问砸开了门,“闫绍宽!你又给我干了什么破事!”

  闫绍宽即刻把思绪从苏宁泊脸上移开,他是魔怔了吗,怎么会盯着一个男人的脸看那么久,手忙脚乱地向苏问比了个嘘,示意苏问出去说话。

  苏问没理他,走到床边看到被打伤的表弟,气不打一处出,强忍住怒火示意闫绍宽给他说清楚。

  待两人出了房门,走到一水榭坐下,闫绍宽才悠悠把事情经过告诉苏问。

  苏问笑着说道,“所以说,我表弟伤那么重还有你的一份功劳?”

  闫绍宽摸了摸脑袋,“哎呀,这不是……马有失蹄,人有失手的时候嘛哈哈。”

  苏问也知道闫绍宽是什么性子,其实他还得多谢闫绍宽出手相救,于是便不再计较此事,问起了别的事,“王致远什么时候那么听司马家宇文的话了?”

  “这事情还要从你三年前刚刚离京开始说起。”闫绍宽给自己和苏问倒上了小酒。

  “我不喝酒。”苏问想起上次他醉酒,似乎楚涵渊有些不愉快,所以他还是不喝为好。

  闫绍宽没法,只得给他换成了茶。

  “那司马宇文其实不过是个爱走旁门左道的人。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参加太学举办的琼林宴一事吗?”

  苏问颔首,他当然记得,他那时为了楚涵渊能入学,废了好大力气才夺得魁首,获得院长同意,才让楚涵渊入了学。

  “那时你一身青衣可是惊艳了不少人,之前太学的人都以为你就是个没头没脑的纨绔子弟,没想到你还能文能武的,打了他们太学的脸。这事就此传来了,你是不知道,青色自此在太学就成了一种荣誉颜色,能穿这种颜色衣服的子弟得先要有你这样的学识和本事,否则就会被他人嘲讽,班虎不成反类犬。”

  苏问听到这,疑惑道,“这关司马宇文什么事?”

  “哎呀,你别急,你听我细细道来。这司马宇文不过是那司马家的庶子,根本没啥本事,但是却装得一手柔弱,估计是跟他在青楼的娘学的,整天就爱在太学里面整宅子里那点事,偏偏那些纨绔子弟都爱这一套。有一次他就穿了一身青衣去太学,结果被王致远看上了,他不从,硬是不知怎么扯出了一风流韵事……你懂的。”

  苏问抽了抽嘴角,这些人都没长脑子的吗,真的是欠打。

  “嘻嘻,其实要我看,从肯定是从了的,不然王致远哪里肯那么听他的?而现在太学里面能穿青衣的人也就只有他,因着王致远护着,也没人敢找他不是。”

  苏问明白了,狠狠把茶杯往桌上一推,“合着这王致远是想恶心我?”在这玩什么替身。

  闫绍宽看苏问生气,心里乐呵着,他就喜欢看苏问揍人,看着贼带感,“谁说不是呢,还有,你那表弟不是也穿着一身青衣来着,估计就是这样被盯上了。”

  苏问冷笑,“走,抄家伙,我们两去把麻袋给他们套了先,手痒得很。”

  “行呀,我早让红俏准备好了。”闫绍宽立马应道。

  两人相视一笑。

  这些人惹到他们头上了就不能让他们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