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从未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白洛,充满怨恨,咄咄逼人。

  他只是说了那么一句话,就能逼得白洛如此暴躁,白洛说是他重视路川辞,可在时宴看来,白洛的重视也不算少啊,只不过全是敌意。

  夏日的夜风有几分凉爽,一阵风过来,吹得树叶沙沙响动。

  时宴被这阵凉风吹得清醒了许多,见那边楼梯口传来人声,暂且按捺,低声道:“你先回家。”

  白洛咬牙:“我不!”

  时宴:“你回不回?!你不回我现在就给白叔叔打电话了。”

  白洛一愣,更气了,脸色通红:“你!哥!”

  “回去!”

  时宴快步绕出,给了白洛一个眼神,白洛愤恨,不情不愿的朝回挪步。

  路川辞和那几个人聊完了,一起下了楼,那几人一见时宴,互相对视几眼,然后又探究地打量了下。

  他能感觉出善意和恶意,而现在,他觉得这些人似乎对他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好奇路川辞身边怎么突然出现了个看似亲密的人。

  “路哥,那我们先走了。”

  “哎对对,路哥,我们走了!”

  路川辞从时宴身上收回视线,淡淡道:“嗯,别忘了我说的。”

  那几人冷笑了下:“行呗。等就等。路哥我们先走了!”

  那几人招了招手,先行离开了。

  等人走了,时宴才道:“我就留今天一个晚上,看看你情况。晚上病情容易加重,你心脏不好,我怕你猝死。”

  路川辞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正好瞥见了那边的一个身影。倒也不是他愿意看见,而是那道怨恨的视线着实刺目。

  时宴也看见了,顿时慌神。

  “你先等等……”他移步想要过去赶走白洛,突然,路川辞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意味深长地说:“你不是说今晚要留下吗。那就走吧。”

  时宴惊讶。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路川辞拉着手走了。

  只是,在他没看到的角落里,白洛因为他们的一个牵手,几乎牙都要咬碎了,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是他从小到大都没能向时宴要来的,凭什么,路川辞他凭什么!?

  小时候,手拉手的时候,时宴总是喜欢走在前方,拉着后方的路川辞,他觉得走在前方能担任保护的角色,他害怕前方出现什么危机自己阻挡不及。

  长大了,再次牵手,他还是保持着这个习惯。

  但忽然想起了什么,快了几步,走到了路川辞身前,沉思。

  就目前情况来说,他倒是不怕楼梯前面有什么危险,反而更害怕路川辞走在他后面,白洛要是突然冲上来给路川辞一棍子怎么办。

  尽管路川辞的警惕性白洛根本无法得手,也尽管白洛胆小的性格做不出这样的事。

  可时宴还是犹豫再三,笑了笑:“你走前面。”

  路川辞挑眉,像是有点好奇。

  时宴认真地回答:“我怕黑。你这个楼道……太黑了。”

  好理由!

  时宴内心都为自己鼓掌。

  路川辞嗤一声:“骗子。”

  说完,上楼。

  路川辞的家只有那么一张床,床也不大,容纳两个人……不太可能。

  时宴也压根没想着睡床上,他今晚是有看护任务的,睡觉是不存在的。

  于是搬了板凳,坐在床边,手撑着脑袋,困倦地打哈欠。

  路川辞看不下去了:“你跟个鬼魂一样坐在这里,你觉得我能睡着?”

  时宴眼也不抬,懒懒道:“我不是鬼魂,我是有灵气的吉祥物,我在你床边坐着,可以驱赶邪气助睡眠的。”

  路川辞嘲笑:“你还真会夸自己。”

  时宴不禁一笑,“这还真不是夸。我之前做过个梦,梦见了我上辈子是神,被凡人设庙供奉的那种神,那些凡人就说啊,说把我的画像贴在门口,可以驱赶邪祟。”

  路川辞:“……”

  “别不信,说不定有用呢。”时宴厚着脸皮,笑嘻嘻,“你如果想贴我的画像,问我要啊,我亲自给你画,你是不知道,那些凡人乱画呢,把我画的五大三粗,丑死了。”

  “一个梦而已,你还当真了?”

  “万一不是梦呢。”

  路川辞静默,漠然,扯了扯笑,“我没做过美梦。我只会噩梦。”

  时宴以为路川辞害怕,赶忙握住路川辞的手,拍一拍揉一揉,温声:“梦都是假的假的,不要怕,不要信。”

  “是真的。”路川辞看着天花板,缓缓闭眼,“要真是梦就好了。”

  路川辞的伤休养三天后就去学校了。

  时宴也是三天后重新回学校上课的。

  两人依旧是同桌,依旧很少说话,看似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可时宴却隐隐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啊对!

  白洛!

  他几次想开口给白洛求情,生怕路川辞记上白洛了,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那股吞吐劲儿连路川辞都看不下去了。

  体育课,所有人都去操场了,唯独他俩没去。

  路川辞靠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搭在桌上,闲情逸致,碎发轻微挡住眼角,好整以暇地观赏局促吞吐的时宴。

  时宴:“……”

  时宴抓头,思来想去,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路川辞玩味地问:“你觉得呢?”

  “哈哈我觉得你心情不错。”

  “嗯,那就不要让我的好心情消失了。”

  时宴心想,这可由不得你了。

  当机立断:“让你的人别盯着白洛不放了行吗,这小子都快一星期没敢上学了,他确实做错了很多,我回去肯定教训他,实在不行我把人拎过来,你打,别打得太惨就行?”

  路川辞自打听见白洛这两字的时候,眉目就渐渐沉了下去,略显不快的样子是个人都能察觉出来,可偏偏时宴是那个不怕死的,顶风作案,叨叨个没完。

  路川辞听着时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在为白洛开解,越发觉得可笑。

  “我记着你小时候不是经常教我做人的道理吗,你的好弟弟就没得到你的真传?他既然敢做,就不敢接受做了以后的代价?”然后又嘲弄一笑,“他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他是打定主意觉得你会来我面前说好话?”

  时宴哑住。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放了他?那以后别人在我背后下黑手,我也能轻松放过?这样……不好吧?”

  时宴焦灼。

  “他能躲多久?”路川辞起身,双手插兜,站到窗边,“时宴,我对他真的没多少兴趣,但你也看出来了,是他屡次三番的挑衅我。”

  言尽于此。

  时宴听出来了。

  路川辞这次是不打算松手了。

  依照路川辞的意思就是,如果这次再不给个教训,白洛以后会更嚣张。

  时宴握拳,刚要开口,路川辞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个橘子,剥好皮,分了一半给时宴,然后朝窗外指了指,似笑非笑:“分寸你来掌握。”

  时宴朝窗外看去,只见白洛竟出现在了操场上,而且正在上体育课!

  震惊!

  但再一看,他似乎在被罚跑,跑到体虚,哗一下倒在了地上,擦汗摇手:“我跑不动了!再跑我就死了!”

  可他身旁那个少年压根就不听他的话,脚下一踢,怒喝了一声,白洛吓得一激灵,哭丧着脸又站起身了。

  啊。

  只是罚跑?

  时宴吸口气。

  啊这。还挺简单的哎?

  时宴感激地看向路川辞,恨不能握住路川辞的手大声地说:“我就知道我还有几分薄面!”

  谁知路川辞下句就是:“十分钟三千米。一次不够再来一次,希望他能成功吧。”

  时宴惊呆了。

  他茫然地算了下三千米是多少圈,不可思议地看向路川辞。

  好家伙,你是要白洛的命啊。

  可没有路川辞的开口,下面的人就会一直盯着白洛,时间不够重跑,一圈一圈跑,跑到死。

  白洛想耍无赖,直接赖在地上不跑,立马有人对他笑,低声威胁着什么,白洛吓得惨白了脸,赶忙继续跑。

  白洛也想向老师求救,可要么是人没过去呢,要么是过去了,路川辞手下的人就乐呵呵地过去解释:“老师,不好意思,白洛的体考成绩一直都是倒数,我们在帮他锻炼。”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其他学生眼睁睁看着白洛被这么折磨了一天,大气不敢出,纷纷低头装作没看见。

  期间,白洛很多次想逃掉,想上来找时宴求情,可时宴这次选择了无视。

  别了吧。

  自己做的孽自己偿还。

  路川辞应该不会让白洛真跑死在那里。

  丢脸的成分大于体罚。

  今天一过,白洛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估计再没脸了。

  也好,知道丢人就该知道以后做事得分寸了。

  这晚,轮到路川辞的伤口换药了。

  时宴跟着去了路川辞家,上楼的时候,惊奇地发现楼道的灯都修好了哎!

  明亮亮一片,哪怕是黑夜也是金灿灿的。

  而楼梯里那些挡路的杂物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往日每次走这个楼道都会被绊到,如今,两边干净宽阔,畅行无阻,瞬间让时宴对这栋破损居民楼的好感直线上升。

  作者有话说:

  这章正正好三千字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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