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异能>驭梦奇录>第161章

  虚粲蜃倚在一棵树上。

  这棵树很挺拔,若在别处,这样的树很平常,但在风之舞场就很显眼。

  倚在树上也是常见的歇息方式,但虚粲蜃右边身子嵌入了树身,这就不寻常。他的脑袋、左手、左腿垂挂着,看起来死气沉沉,若非树木牵扯住右边身子,他肯定已成了萎顿于地的一堆烂泥。

  还有一个人依在树的另一边,左边身子嵌进树身里,睡着了。他的衣衫浸透了血,血干了,差不多完全成了黑色。他脸上横七竖八都是伤痕,没结痂,看起来是新伤,甚至还有几只苍蝇围着在打转。

  空雨花心想:这人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同为人类,这让他对怪族的厌恶更加重了几分。

  虚子莹早已快步赶到父亲跟前,叠声呼唤着他。

  虚粲蜃的脖子似乎断了,脑袋刚撑起来,立刻又垂了下去,虚子莹不得不用手托着他的头,让他的呼吸能顺畅一点。

  就见他艰难的聚集起一丝力气,低声唤:“莹儿。”然后,他将目光慢慢转向羽警烛,说:“羽兄,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

  羽警烛心里明白,虚粲蜃多半已经被怪族折磨成了废人。他虽然一直不服虚粲蜃,却也不想看到他变成这副模样,只能说:“我们来晚了。”他又对空雨花说:“我们先把虚楼主放下来吧,这样卡在树里太辛苦了。”

  虚粲蜃却轻轻摇摇头阻止道:“我命不久矣,你们不必费神了。”

  虚子莹早已泪流满面,哽咽道:“你不会死,我不要你死啊!”

  虚粲蜃心疼的看着女儿说:“人终要一死,为父的只是不甘心就这样窝囊的死去,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认命了。”喘息了阵,他继续说:“我右边身子已经变成木头,成为这棵树的一部分了。无论是动树还是动我,都只会加速我的死亡,这就是我的命运,非人力所能改变,你们也不需做徒劳的努力,放弃吧,我还有要紧的话得告诉你们。”

  羽警烛暗想:肉身和树木融为一体,那不就是虫草了吗?半边身子成了木头,的确是不可能活下去了。

  他当下才明白,不仅虚粲蜃知道他们会追来,连怪族们也知道,所以才会下此毒手,实在可恨。

  虚粲蜃现在所称“我还有要紧的话得告诉你们”,实际上就是临终遗言,对待临终遗言可马虎不得,于是羽警烛即刻收敛心神道:“虚楼主请讲。”

  虚粲蜃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目光投注在空雨花脸上。他虽然是垂死之人,那目光还是犀利得很。

  空雨花被盯得心里直发毛,一厢情愿的猜想:难道他已经确信炫天岚的灵体藏在我身上,今后必定能成为梦幻大陆第一人,所以要对我,而不是对羽警烛交代临终遗言?

  虚粲蜃目光依旧盯着空雨花,话却是说给羽警烛听的,而且是一句非常出人意料的话:“羽兄,这个年轻人心术不正,请你多多费心,不准他接近我女儿。”

  虚子莹没听明白,急忙问:“父亲,你说什么呢?”

  “这个人不能信任,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虚子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愣住了。

  空雨花当即气晕了,极不礼貌的回道:“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要紧话?虚楼主你也太看得起我这个无名小卒。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你临终竟然还平白无故的咬人一口。我就纳闷了,我是如何心术不正了?”

  虚子莹叫道:“空雨花,不准这样对我父亲说话!”

  空雨花的气还没消,又说:“可是我已经说了,无法收回,你就勉为其难听下去吧。我这还算客气了,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说不定我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呢。

  ”

  羽警烛沉吟了一会儿,也替空雨花辩解:“我和空兄弟相处颇有些时日了,他除了口齿轻薄,倒没什么别的毛病。虚楼主说他心术不正,不知有何根据?”

  虚粲蜃却说:“要了解一个人,有时候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我和他在蜃中楼相遇,他说着说着就突然给我来了一剑,这太阴险了,说他心术不正并不算冤枉他。”

  空雨花听着心里的气又起来了,直道:“堂堂第七奇人,原来是如此小肚鸡肠。当时你的身份是羽先生的复制品,并非你本人,复制品和一堆大便并无本质上的不同,算不得人,也算不得生灵,我还用得着和它装谦谦君子吗?

  再说了,即使你以本来面目出现,那又怎样?难道要我一见你面,就跪在地上给你三拜九叩行大礼?我还没那么低贱,你也没那么高贵!

  什么叫阴险?什么叫偷袭?什么叫心术不正?你和羽先生对敌时,不也阴险的偷袭他吗?如果我这叫心术不正,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虚粲蜃气得喘了起来,等了一会儿才道:“我如今虎落平阳,你才敢这样跟我说话吧?”

  “虎落平阳也好,人卡树中也罢,都不成为你可以随意污衊我,而不允许我予以反驳的理由。”空雨花忿忿地说。他心想:你不说我心术不正倒还好,你这样一说,我偏偏要接近你女儿!

  羽警烛忙跳出来打圆场:“好了,都别说气话了。虚楼主,你还有什么真正要紧的话要说吗?”

  从其话意里可以听出来,他并不觉得不让空雨花接近虚子莹这件事是“真正要紧”

  的,而且也没有对这个嘱讬表态。

  虚粲蜃才道:“羽兄,你得到了我的一部分记忆,想必已经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寻梦队了。如果今后有机会,请帮我向世人做个交代,我并不是逃兵,虽然我不好虚名,但也没必要白白去担负这恶名。”

  “这个……”羽警烛犹豫了一下,“羽某自会斟酌出一个权宜之策,既能还你清白,又尽可能不损害别人的名誉。”

  “怪族已经离开我的躯体,我也完全清醒,能想起蜃中楼的变故始末了。你得到的这段相关记忆是模糊的,而我现在也来不及一一说出。先前我本可以把记忆寄存到‘忆库’去,讬忆库主人转交给我女儿,不过过程比较繁琐。当时,恰巧有人经过这里,我就把这段记忆转移给他,麻烦羽兄将其取出,交给我女儿。”说完这番话,虚粲蜃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羽警烛看了看嵌在树上的另外那个人问:“就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