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日光吹散了林中黑雾,森林仿佛活了过来开始伸展腰肢。

  金丝猴绕着温故的帐篷转了两圈,终于在抓耳挠腮中等到了帐篷被打开。

  秦淮肆探出一张脸揪着猴脖子扔开, 气得金丝猴“吱哇”乱叫,直接上爪子挠他,可惜爪子还没碰到人, 又被温故给捞进了怀里。

  温故给金丝猴顺着毛, 他不赞同的戳了戳金丝猴的脑袋:“小东西不许挠人。”说完又对秦淮肆道:“收拾收拾,我们去岸边看看。”

  秦淮肆“嗯”了声,点点头去捡柴烧起了热水。

  等温故吃完早饭,秦淮肆已经将帐篷收拾了起来。

  金丝猴蹲在温故的肩膀上, 手上还抱着一块压缩饼干, 整只猴啃得满嘴都是饼干屑, 它用爪子抹了把嘴,饼干屑立刻扑簌簌的掉了温故满肩头。

  秦淮肆眼角一抽,眉心一跳, 忍无可忍的伸手……

  “吱哇!”金丝猴大叫一声。

  温故只觉得肩膀一轻, 他抬头去看, 只见秦淮肆单手提着金丝猴悬在半空,金丝猴脚不着地, 正急得要去挠他。

  温故无奈:“你干嘛?”说着, 他伸手要去接金丝猴。

  秦淮肆的目光扫过去, 突然脸一垮, 委屈得将自己主动送进温故怀里,酸溜溜道:“我都没有这个待遇。”他抱着温故也不忘高举左手, 绝对不让金丝猴碰到温故哪怕一根头发丝。

  温故好笑道:“什么待遇?你也想被我抱着走?”

  秦淮肆的鼻尖在温故颈窝里蹭了蹭, 撒娇:“我嫉妒, 哥哥的怀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说完他直起身,不顾金丝猴的反抗将金丝猴揣进怀里,胳膊勒得紧紧,脸上乖巧带笑:“这猴子还挺沉,我替哥哥抱着,让哥哥歇会儿肩膀。”

  金丝猴被限制了动作,却没被限制嘴巴,当下就是一连串的国骂,只可惜出口都是“吱哇吱哇”,没人听得懂。

  温故看着小孩气的秦淮肆,稀罕得不行。

  金色日光落在秦淮肆乌黑发卷的发丝上,给他镀了一层金边,一瞬间,温故似乎回到了三年前,两人在森林公园春游,那时候的秦淮肆也是这样,只不过抱着的是他们家的那只小金毛。

  温故笑着揉了揉秦淮肆的头发,说:“走吧。”

  秦淮肆抬头,两人四目相对,温故微微一笑便转过身,走在前面。

  秦淮肆眯起眼,也在嘴角勾起一个惬意的弧度。

  这里到海岸边并不远,两人沿着水流回到他们一开始驻扎的营地,接下来便按着记忆往温故第一天出现的地方走去。

  温故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这一路甚至没有遇到麻烦,几乎是原路返回,只是过程稍显漫长了些。

  在走了小半天后,两人隐约听到海边传来的海浪声,顿时相视一笑,加快了速度。

  海水“哗啦啦”扑打着礁石,与第一天的景象一般无二,仿佛时间一直停在这一刻,所有遇到的一切只是他们做的一场梦,但温故知道,如果明天他们不能离开,将会永远留在这里。

  但那又怎样,他原本的愿望也只是再见秦淮肆一面而已,现在这个愿望已然实现了,只不过他却变得贪心了。

  温故淡然一笑,随即释然道:“转转?”

  “好。”秦淮肆欣然同意。

  两人信步在海边闲逛,金丝猴趁着秦淮肆不注意时一跃而起,一爪子拍在秦淮肆脸上立刻下地狂奔而去。

  秦淮肆痛“嘶”一声,捂着脸透过指缝看向温故,声音闷闷得传出手掌:“我破相了。”

  温故两手插口袋,遥遥看了一眼爬到岸边树梢上的金丝猴,眉眼都带着笑意,“你够了啊,跟个猴子比什么。”

  “我才是你弟弟。”秦淮肆拿下手露出脸,鼻子一皱,恶狠狠控诉:“哥你这是偏心!”

  “对对对,”温故笑道:“我偏心,我偏心,你说什么都对。”

  秦淮肆一愣,咬着后槽牙就扑过去挠温故痒痒。

  温故侧身躲过,回首就将双手插进了秦淮肆的咯吱窝。

  “哈哈哈哈!”秦淮肆笑得停不下来。

  温故凑到秦淮肆耳边,呼出的热气顺着耳廓滑溜进去,宠小孩似的问:“还闹吗?”

  秦淮肆青白的耳朵躲了躲,假意道:“不闹了。”而后便趁温故准备放开他的一瞬间偷袭成功,他将温故按在沙滩上,两人换了位置,秦淮肆故意用齿尖去啃啮温故的耳垂,咬着牙恨恨道:“哥哥太坏了,就不能疼疼我吗?”

  温故伸手去揉秦淮肆的脑袋,笑意盈盈。

  日光打落在他茂盛细长的睫毛上,睫毛尖晶莹剔透,光影在他眼中流淌,美得不像话。

  秦淮肆盯着温故的眼睛安静下来。

  他不闹了,温故便也温柔的看着他,浅棕色的瞳孔里盛着光,装着秦淮肆的身影,那是独一无二的专注,只对他一个人的专注。

  海浪卷起白色的浪花沉入海底,又掀起一波新的浪花。

  天色暗下来后,温故站在岸边的礁石上看向远方,卡牌悬空在他掌心,与潮水一起涌来的是林中嘈杂的吵闹声。

  秦淮肆双手抱臂,立在礁石底下,神情冷酷得看向树林,黑色风衣裹在他身上,衣角被海风刮得飞起。

  温故的声音依旧温柔,合着海浪声一起钻进秦淮肆的耳朵:“涨潮了。”

  秦淮肆舔了舔唇,眼底的疯狂在天色猛然一暗的刹那蜂拥而出,林中嘈杂的人也终于露出了身影。

  李力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狼狈带伤的王宇,方琴被他护在身后,却也伤了一条胳膊,身上原本雪白的大褂上遍布肮脏的血污。

  李壮愤怒的咆哮声穿透树林,“叛徒!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树叶“哗啦啦”一阵响,看热闹一样窃窃私语。

  温故转过身往他们看去。

  高大的树与树之间,杰列佛不疾不徐的往外走,他脸上挂着猎人猎鹿时的愉悦,正单手拽着李壮一只胳膊往外拖,此刻看到温故和秦淮肆,开心的抬起手打了个招呼:“温,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温故轻轻蹙了一下眉,还没动,身前挡下一片阴影。

  秦淮肆将温故护在身后,他看向杰列佛,两人目光相撞,表情瞬时狰狞起来,谁也没有藏着掖着。

  如果说秦淮肆的眼底藏着疯狂的毁灭欲,那杰列佛的眼底便爬满了阴毒的黑色虫豸。

  这是疯子和反派的对决。

  杰列佛舔了舔犬齿,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他随手将李壮扔在地上后又不疾不徐的去解袖扣,等将自己调整到一个极为舒服的状态后,杰列佛抬起脸,又摆出了温故熟悉的傻笑。

  杰列佛说:“秦,你很厉害,但很可惜,你的对手是我。”

  秦淮肆轻“嗤”一声,对身后的温故小声道:“哥哥在这边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别弄死他,”温故轻轻抱了抱秦淮肆,说:“我不想你受伤。”

  秦淮肆心底一软,他握住温故的手深吸一口气,等温故松开便头也不回,快速的奔向杰列佛。

  必须赢,他没有退路。

  秦淮肆右手当空一抓,黑色长剑再次被他握在手中,紧接着便毫不犹豫的一挥,剑身带出一道黑芒直直劈向杰列佛。

  杰列佛皮笑肉不笑的挑了挑嘴角,抬手便是一道护盾挡住了黑芒,秦淮肆的攻击紧随其后。

  只听“叮”的一声,剑刃撞在杰列佛的护盾上,再进不去半分。

  杰列佛冷笑一声:“你就这点程度吗?系统真是废物,竟然把你当成大敌。”说着,他抬脚踢向秦淮肆的腹部。

  秦淮肆收剑后退一步,再次攻过去时已然换了招式。

  剑尖自护盾上划过,“滋啦”作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温故没有再看,他转身看向大海,潮水涨得极快,眨眼间已淹没好几块矮礁石,月光透过云层洒落,没有了遮天蔽日的林木,温故可以清晰得看到天空上,月亮像裹了一层血色薄膜。

  金丝猴“吱哇”两声,跳到一旁往沙滩看去,只见方琴和李力已经走到了海中央。

  温故眉心一蹙,喊道:“快回来!”

  那两人却充耳不闻,一个劲的往海里迈,很快,海水从膝盖淹没到他们腰间。

  “快回来!现在还不是时候!”温故又喊了一声,他站起身准备跑过去救人,却忽然一愣,紧接着听见一声惨叫。

  “啊!!!”

  温故睁大了双眼。

  方琴双手捂住耳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步入李力后尘。

  温故看得清清楚楚,从海里伸出了一只巨大的触手,直接拦腰勒断了她的身体。

  金丝猴“吱哇吱哇”得跳来跳去,看起来有些焦躁。

  秦淮肆一剑挑破了杰列佛的袖口,却紧接着被一把短刃扎入腹中。

  杰列佛得意洋洋道:“都说了我跟你不一样,我可不是杰列佛,就算杀了你,受惩罚的也不是我,你这样畏手畏脚的,可打不赢我。”

  秦淮肆扯了扯嘴角,腹部的疼痛传到四肢百骸,他反而更加兴奋,眼睛都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