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科长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又赶紧把它掩藏了起来,仍旧板着脸说:“王所长,你对此事有什么解释?是不是有些情况我们不掌握,或者说你对诊断过程有疑虑,都尽管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顾虑,在场的各位领导都会秉公办事的。我和肖局长都是医生出身的,这点专业眼光还是有的。”

  王辉拿起一份检查报告,掂了掂,扔在桌子上。“魏科长,诸院长,各位同行,我相信这些报告都是真实的,我也相信各位同行的医德医术,只是我有几个问题要问患者,可不可以?”

  魏科长爽快地一挥手说:“当然可以。”

  王辉对着猥琐男讥讽地笑笑。“我有三个问题问你。第一个问题事,你当时从我这里离开的时间是9点11分,到达中医院的时间是9点15分,中间有3分钟的时间,你非常健康,快步如飞,然后在离中医院门口25米的地方,你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吃进了肚子离医院,离医院3米的地方,你倒在了地上。你当时吃的是什么?”9点15分是中医院的报告中提供的数据。

  猥琐男眼睛闪过一丝惊惶,这一路的动静他怎么如此清楚,好像他一直跟在后面似的,猥琐男气急败坏地喊道:“你胡说,我什么都没有吃。我肚子疼得厉害,哪里还能吃什么东西?更不可能走得太快,我捂着肚子慢慢走过去的。”

  王辉本来就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能取得什么效果,这是一个心理上的火力试探。

  “正常人从本诊所到中医院,步行需要10分钟的时间,你只用了5分钟就到了。还不是快步如飞?健康人都到不了这个步行速度,何况你这个重病人?你不是比健康人还健康?”

  王辉的几句话把猥琐男的思维带入了一个死结,他把问题的焦点放在步行的速度上和距离上,加上宛如身临其境的描述,猥琐男心理已经慌乱,根本就没有想到时间的长度这一关键问题。诸院长想到了这一点:“也许患者离开诊所的时间并不是9点11分,可能更早,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啊。”

  猥琐男恍然大悟:“是啊,我离开的时间才九点过几分钟,根本没到9点11分。”

  王辉说:“本诊所9点开门,你正好那么巧赶在上班的时候吗?”

  “我在诊所门口等了好一会了。”

  王辉笑了一下,彷佛看见一只狐狸慢慢地走进了精心设计的陷阱。“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的家住在哪里?你早上在哪里吃的饭?”

  “我家在东街45号,我在家里吃的早饭。”

  “你从家里到本诊所,途中要经过中医院,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不去中医院就诊,反而到本诊所来呢。何况,你还在本诊所门口还等了好一会儿,你不知道中医院有急诊吗?24小时都有人值班的。食物中毒后是很痛苦的,你为什么不就近就诊呢?这是常识也是本能。”

  “我…我愿意到哪个医院就到那个医院,这你管不着吧?”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我也许可以这样理解,本诊所崇高的医德和高超的医术把你吸引来了,所以你宁愿舍近求远。”

  王辉调侃的话把几个记者逗得笑了起来,见多识广的记者已经看出了这个简单的医疗事故背后还有故事。

  王辉不等猥琐男回答,又说:“我的第三个问题是,你住院前两天,玩诈金花欠了隔壁老马的一笔赌债共计3150元,你住院的当天晚上,就把钱还上了,因为再不还钱,你的胳膊就保不住了,隔壁老马有点道上的背景。可是,你的钱全被你老婆管着的,这笔钱是哪里来的?”

  “跟别人借的。”

  “跟谁借的?我可听说,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你了。”

  “穷人也有几个朋友,有人愿意借给我,你管那么多干吗,吃饱了撑的!”

  魏科长说:“王所长,他欠谁的钱,借谁的钱都是他自己的事,与本事故没有关系吧,你别把话题扯远了。”

  “当然有关系了?没有关系我在这里费这么多唾沫干吗?真像他说的,吃饱了撑的?”

  肖健接过话说:“魏科长,你看是不是让王所长把话说完,反正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王辉拿出一个WalkMan。“我请大家听一段录音。”说着按下了Play键。

  “恢复得怎么样?”WalkMan里第一声传出来时,诸院长的脸霎时就白了。旁边的医护人员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在诸院长脸上。

  “还好,没有死。”这是猥琐男的声音。

  “放心吧,我做事是有把握的。只不过受一天的罪,白挣五千元,医药费也没有让你掏。”

  “钱带来了吗?”

  “着什么急?还怕我不给钱吗?我跑了,中医院也跑不了啊!”

  “废什么话!给不给钱?我还等着还钱呢。”

  “好好,马上就给。明天见着姓王的那王八蛋知道怎么说了吗?”

  “罗嗦!…钱正好。谢了。”

  王辉按下了Stop键,说:“就听到这里吧,够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串喀嚓喀嚓的声音和忽闪忽闪的闪光灯,记者已经把王辉抛到一边去了,长枪短炮对准了可怜的诸院长。

  随行的医护人员中,不知是谁,带头唾了口痰在诸院长身上,此风一开,唾沫如同春天的雨水哗啦啦地落在了诸院长的头上。

  诸院长双眼发直,脸色发青地站在那里,忽然,他肥胖的躯体推金山、倒玉柱,仰天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噗地喷了出来!

  随行医护人员鄙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诸院长,犹豫了一下,李老先生推开围观的人群,在诸院长的手腕上搭了下脉,又在一些穴道上点压了几下,然后站起身来说:“诸院长是急怒攻心,虚火上升,休息一会就没事了,你们把他送回去吧。”

  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扶他,肖健怒道:“还愣着干吗?赶紧把他送走,嫌丢人还丢得不够吗?”

  肖健的心里是既高兴又恼怒,高兴的是,王辉终于打赢了这一仗,周书记那里也好交代了,自己在今天的较量中,基本上是无所作为。无所作为好啊,两边都不得罪,同时又获得了一个最好的结局。恼怒的是,中医院毕竟是他管辖的单位,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他这个主管领导也脱不了干系。毕竟,一件不是很严重的医疗事故和恶意栽赃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如果只是一件医疗事故,他的乌纱帽还能保得住,可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