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悄:……
他呆在了原地,后背马桶正在哗哗冲水,在飘着幽香、装修高档的卫生间里,声音大得震耳欲聋。
而眼前的男人,一身锐利劲装,工装裤、中筒战地靴,五指还卷着绷带,露出来的指关节白皙修长,但若仔细观察,能发现指腹上一层薄薄的茧。
他意味不明地挑着眉头,表情古怪地看着白悄,眼神情绪令人难以捉摸。
白悄简直想一头埋进马桶里,就让马桶的水把他冲走吧!
请问,上厕所没关门怎么办?
不仅没关门,卫生间还有其他人,所以问题就变成了——
拉嘘嘘不关门被其他人撞见怎么办?
而更可怕的是……
请问,撞见我拉嘘嘘不关门的是我五年前死缠烂打的单恋对象——我舔狗、他讨厌我的那种——怎么办?
白悄一开始是没认出来这是江驰,毕竟五年前,江驰还是黑色头发黑色瞳孔,眼前俊美高挺的男人却是深蓝色头发和深蓝色的瞳孔。
但现在站着这儿的人,的确和江驰拥有一样的容貌,只不过褪去了稚嫩和青涩,高鼻深目英俊到极致,再加上一身凌厉冷锐的气势,和五年前在孤儿院沉默寡言的江驰一比,简直就像是脱胎换骨。
是男人眼里升起的极其浅淡的嘲弄意味,让白悄似曾相识、从而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
因为以前江驰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
五年前没有觉醒的恋爱脑蠢货,分辨不出单恋对象眼底的喜恶情绪,但现在是觉醒了的白悄。
他立刻就反应过来,江驰也认出他来了。
有什么情况会比此时此刻更尴尬呢?
白悄的灵魂已经从肉体里挣脱出来,以至于他的身体快了一步,提前做出反应——
“砰!”
隔间门在男人面前重重关闭,门板碰到墙壁上发出咔哒一声清脆声响。
刚才拉嘘嘘不急着关门的漂亮小男孩,这会儿把门关得震天响,好像企图用如此巨大的声音覆盖过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得不说,笨蛋的清新脱俗,愚蠢的与众不同。
“……”
江驰无语。
没认错的话,刚才是那姓白的吧?
江驰的记忆力与同龄人相比十分不错,就算是五年前他还在孤儿院的日子——他也能回想起七七八八。
那时候他拼了命的读书炼体,由于性格原因,无人能够在这时打扰他,除了一个姓白的奇装异服的小疯子,整天围在他身边要亲他抱他,如果不是他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躲得及时,早就被那人强吻了。
这姓白的不爱干净、披头散发的,在大院里整天嚷嚷着喜欢他,其他人都离他几米远,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长相。
还是偶然的一次,江驰发现他睡在一片草地,头发歪歪扭扭地撇到一边,这才发现这人长得不赖。
姓白的容貌姝丽,行为举止却古怪扰人,江驰就算再不关心人事,也的的确确对这个人有了点印象。
后来姓白的被接走了,他也凭借自身努力和天赋异能进入了特比亚海洋异能学院,两人在五年前便没了关联。
结果五年后的今天,却在某个卫生间里相遇了,情况还如此戏剧性——
江驰简直要啼笑皆非了。
要是以前的他,碰见这人立马调头就走、生怕被缠上,但今天不知怎的,江驰却上前一步,手指轻叩上紧紧关闭的隔间门:“叩叩。”
“出来,我知道你。”
男人的嗓音非常有质感,语调微冷,清冽如泉,像夜色缓缓洒在冷冬的河流之上,覆上一层清冷的光晕。
隔间门里面安静了片刻,随后,门缝处伸出了一只手,指腹粉软,颤巍巍地发着抖。
手是出来了,可人却躲在门后,只脑袋上翘着一根乱糟糟的呆毛,不听话地从门缝处露出一点小苗头。
当初那么没脸没皮追着人耍流氓的小疯子,现在倒知道尴尬羞耻了?
江驰轻嗤了一声:“门都开了,躲什么。”
白悄脸蛋爆红,脚步挪啊挪,双手也背到身后,灰溜溜地从隔间出来。
他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连抬头看一眼江驰都不敢。
“怎么,不认识我了?”江驰轻哼一声,淡淡道。
白悄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垂头丧气:“认识。”
“那干什么看见我就跑?”
白悄脸臊得慌,他攥着自己的衣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小气地道:“……尴尬。”
江驰看了那金黄色的脑袋一眼,走到洗手池旁边,对着镜子整理手上的绑带。
他轻描淡写道:“确实,上厕所不关门,要不是因为今天凑巧我俩相遇,我还以为你故意对我耍流氓呢。”
可不是吗,有人在还开着大门拉嘘嘘、露着小鸟给人看,这不是对人耍流氓是什么?说是性、骚扰也不为过!
白悄听到这话,偷偷摸摸地抬起头,想趁人不注意瞄人一眼。
而他正对面恰好就是一大面镜子,结果白悄在镜子里被江驰抓到了悄咪.咪的眼神。
白悄:……
偷看人家又被人抓到了,事情还能更坏一点吗。
江驰盯着那飞速收回去的小眼神,嘴角没撑住,露出一点微小的笑意。
但他很快绷紧了嘴角,那笑意很快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白悄低着脑袋,没有看见。
“所以,你是真的在耍流氓吗?”
江驰随意道。
如果这时候有熟悉江驰的人在,一定会感到非常的不对劲。
以江驰的性格,几乎很少会看到他对某个人某个事如此的执着——
尤其是,两次询问都带着轻微的逗人意味。
毕竟,这都第二次对人提“耍流氓”的事情了,什么时候见过江驰如此主动、逮着一个话题让人回答了?
这样的表现,也太不像他了。
但白悄并不了解这个分别了五年的男人,而江驰的语气又太过平静,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当真了。
脑袋晕晕、小脸绯红的漂亮少年,被接连的追问搞得睫毛乱颤,慌张得连自己的手脚都找不着,只能又急又弱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耍流氓!”
“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白悄脑袋笨,嘴巴也笨,只干巴巴地为自己解释了这一句,便焦头烂额地在想下一句该怎么说。
江驰已经把手上的绑带系好了,他转过身来,正对着白悄,冷淡道:“所以如果是别人在这里,你就能安心敞开大门让人看你的小粉鸟了?”
?
什么小粉鸟?
白悄莫名其妙地抬起了头,看到了江驰的视线。
他顺着江驰的视线慢慢低头往下,最后把视线定格在——
自己的胯下。
然后……
白悄好不容易下了温度的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跳地比兔子跑还快,几乎就要从喉口蹦出来。
被人看到命根子了!
自己的命根子还被人叫成“小”“粉”“鸟”!
这这这这这……呜呜呜呜呜,到底是谁耍流氓啊!
白悄的大脑彻底当机,红润润的嘴巴张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仅白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连接连提问的江驰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都沉默,卫生间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其实是因为,江驰自己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以前从来都不会这么……这么说话的。
这种蛮含戏谑意味的露骨话语,对五年都没再见过的人、重逢后第一次见面,他就如此轻易地说出,实在是太古怪了。
江驰抿了下唇,感到有些轻微的烦躁。
他重新整理了下表情,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冷淡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话题转换地如此突兀,白悄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不过,既然江驰不再提了,白悄也松了一口气。
他没注意到江驰对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冷了一些,只乖乖回道:“我刚吃完饭,来这里上厕所。”
“只是来这里上厕所?”江驰看了白悄一眼,率先推门往外走。
白悄嗯嗯点头,脚步很慢地坠在后面,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男人大步向前,靴子踢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却没发出多大的声音。
江驰头都没回:“左顾右盼干什么,还不跟上来,自己走的出去吗?”
身后传来恍然大悟的“噢噢”声,紧接着,江驰立刻感受到离自己不远的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地方追来一只小尾巴。
“你只是来上厕所,门卫怎么放你进来的?”
“我没和他说上厕所,我说我是异能者,他就放我进来了。”
“你进来的路口旁边就有卫生间,怎么跑到这边来的?”
“我没有看到诶……我就乱走,这里好大,我糊里糊涂地就到这边来了。”
“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不知道……”
“不知道还敢进来?”
脚步不慢的男人,听到白悄这么不靠谱的回答,立刻扭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眼神难以置信。
白悄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江驰无声地叹了口气,很聪明地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他说出最后一个问题:
“叫什么名字?”
“白悄……”白悄顿了一下,停在走廊中间,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江驰,“什么?你不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