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衍明显因为这个消息,陷入震撼。
理智如他,听到这个消息,一时半会竟也无法规整自己的情绪,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平静。
他看素希的目光炙热。
如果不是作为素希的系统,深知素希对他的厌恶。
此时此刻,他或许无法克制抓住素希问个彻底的冲动。
也是当下,徐清衍才明白,素希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何如此恨自己,始终不肯原谅他。
她不仅是恨他当年的冷漠,也恨她低谷时,他没能伸出援手。
明明他动根手指头,就能让她在娱乐圈继续活下去。
可他非但没有帮忙,还雪上添霜。
生育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素希在山村生产、育儿,患上了抑郁症,甚至差点因此付出生命。
徐清衍不是她,对于她曾经的苦痛无法感同身受。
即便作为她的系统,通过系统视角,他也顶多是看到了一些,以徐清衍视角看不到的一面。
徐清衍一直认为,水宝的生父是个不负责的畜牲。
可他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就是那个畜牲。
在过去的几十年,情感方面,他像是有某种缺陷,也从来不是个有共情同理心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成为素希的系统,他甚至永远无法明白素希的痛苦。
这会他得知真相,无论是理智上或是情绪上,都无法原谅自己。
自我怨愤、后悔、心疼……各种复杂的负面情绪,如同排山倒海般,一涌而至。
孔林和盛汤看向徐清衍。
发现他的表情上虽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可眼底暗涌的情绪如暴雨天的海浪。
他在极力克制那股狂风雷霆般的情绪,克制着那即将爆发的情绪海啸。
孔林平时喜欢调侃徐清衍,但此时此刻,别说调侃,他甚至都不敢再说话,也沉默地望着徐清衍。
素希显然也感受到了徐清衍压抑的情绪。
她虽然从不惧怕徐清衍,此时却也感受到了他负面情绪的无形压迫。
素希避开徐清衍炙热的目光,看向叶覃安,警告说:
“就算他徐清衍是水崽生物学上的父亲,当年他未参与水崽出生,未参与水崽成长。现在,你和他,都不配参与她的人生。”
如今的素希已经不再怕徐清衍会跟她抢孩子。
她已经不是刚复出事的素希。
如今的她有钱有地位,就算诉上法庭,她也有信心能抢回小崽子的抚养权。
叶覃安见素希如同一只被触怒的母兽,立刻安抚说:
“素希,我们都是做母亲的,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放心,这次来,我绝对没有和你抢水崽的意思,我尊重你作为母亲的意见。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认为清衍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父亲。他用多少金钱与当下的感情,都无法弥补你。你厌恶他,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作为水崽的奶奶和粉丝,我不能看她遭受病痛。她需要帮助,你也不用觉着会欠我们什么,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是吗?”
这番话说得漂亮。
孔林听了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感慨说:
“叶姨,您这格局大啊!我是希希,我都要给你竖大拇指的。不过你不要觉得,我们希希看不出你这是套路啊!怪不得老徐这么狡猾,和您学的呢!”
盛汤伸手掐了一把孔林的后颈,示意他闭嘴。
并用眼神警告他:
——别人家事儿,这时候你就不要掺合了,好好吃瓜!
孔林虽然闭嘴,心里却是替素希不服。
吃了这么久的瓜,他也大概脑补还原出了素希和徐清衍的过去。
素希当年什么情况,大家有目共睹。
她在怀有身孕的情况下遭遇全网网暴,而徐清衍这个做父亲的,却什么也没做。
几年过去,徐清衍重新追求素希,叶覃安也来掺合,摆明了是想把小水宝认回去。
可是,凭什么?
素希又不是他们的代孕工具!
孔林心里还是不服气,小声对素希说:“希希,如果要打崽子抚养权的官司,我帮你打!你放心大胆争取自己的东西,别怕!”
叶覃安话说得再漂亮,素希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她鼓足勇气,转而看向徐清衍。
男人因为极度隐忍情绪,眼白已经充满红血丝。
他看素希的目光非常复杂,里面压抑的东西,难以用言语描述。
叶覃安也看向儿子,低声提醒他:
“清衍,我认为,你有必要与素希谈一谈。至于这里,交给我们便好。”
徐清衍用理智压制住所有起伏波动的情绪。
他看向素希,几乎用尽全力,把压在喉咙口的话,说出了口:
“素希,我们,谈谈。”
这种时候,素希本没什么心情与徐清衍谈判。
她更担心小崽子的安危。
可她没来得及拒绝,徐清衍便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走进楼梯间。
素希下意识挣扎,男人却用双手紧紧桎梏住她的双肩,将她摁在墙上。
她抬眼,直视徐清衍一双眼睛。
对方红着一双眼望着她,沉默足有数分钟。
徐清衍的呼吸在沉默期间变得十分粗重。
隔了好半晌,他喉咙里才迸出几近嘶哑的声音:
“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她告诉他,这么多年,她们母女不至于如此幸苦。
那四年,素希是因为有孟舒瑶金手指的干扰,才没能求助他。
可是她带着小水宝回到京市后,已经脱离了孟舒瑶金手指的掌控。
她分明也有那么多机会告诉他,为什么还要选择隐瞒?
即便他作为素希的系统,她也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愣是没透露半分。
难道,她对自己的恨意,已经深入骨髓,比他想象的更深?
素希望着眼前的徐清衍,并没有和他解释为什么。
她只是单纯不想再与徐清衍有什么瓜葛牵扯。
若不是退出女主圈一直失败以及系统的花销限制,她早就带着小崽子远走高飞。
素希直视着他一双眼睛,说:
“水崽有权利知晓你是她的生父,我不会阻止你告诉她真相,但我也不会让你带走她。”
徐清衍吞了口唾沫,喉咙微滚后道:
“对不起。”
素希表情平淡:“你不用说对不起。”
徐清衍一张口,好不容易压抑的情绪,如泄洪一般倾巢而出。
为了抑制即将溢出的情绪,他右手松开素希,自然下垂,攥成了拳头。
因为努力克制,指甲陷入掌心,刺破皮肉,有血渗出。
他的声音明显因为压抑而破音:
“抱歉。我是,畜牲。”
他几乎用尽浑身力气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身体在发颤。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里,也在顷刻间溢上水雾。
克制,痛苦,尽在眼底流转。
终于,那股情绪,还是在泄洪中崩塌了。
徐清衍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悔意,可以如同凌迟之刀一样,令人痛苦。
那种一刀刀撬开骨髓的疼痛,令他差点无法招架。
徐清衍斥完自己是畜牲,唇角又扬起冷漠的嘲讽,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讥讽自己:
“畜牲?简直是在恭维我自己。”
素希从未见过徐清衍这副模样。
以他的冷漠,理智,在得知真相后,难道不是第一时间想,应该如何要回水宝的抚养权?
这样的徐清衍,让她觉得陌生。
她头一次见徐清衍情绪失控。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为所动,歪着脑袋问他:
“徐影帝,您是要哭吗?我软硬不吃,您不用哭鼻子给我看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