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异能>看门狗>第95章

  季瑾的判断并没有错,第二天还没等他上门清算,陈诺先带着几个小弟屁滚尿流地赔礼道歉,被季瑾好生一顿教训,矿场一事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经此一役,季瑾可谓名声大噪,砂石镇谁人不知新来的一家子是个硬茬,尤其是领头的那位平时脾气好得很,生气起来那可真是凶神恶煞,轻易不能招惹。后来季瑾就连走在路上都频频被人侧目,不知道流言到底酝酿出了什么恐怖传说,有一次一个小雌崽看见他,居然直接哭了出来,跑走的时候还磕在了地上,搞得其他人以为他恐吓小孩儿,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说起来还有几分滑稽。

  不过倒是也有好处,从此他们的小屋方圆二十米之内渺无人迹,就连他去菜市场买菜,摊主都给他算成本价,一分钱都不敢多收。季瑾属实没想到发一次疯效果居然这么好,不过千说万说,他那天确实有火气在身上,门被砸了那么大一个洞出来,万一夏琛正好在前院,再被天伽人看见脸,他们都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最好的办法就是杀鸡儆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与此同时,他在自己的这帮“旧世界”的小团体中的地位也逐渐确立下来。论军衔,虽然廖西和钱穆的职级比他高,可他是军团长夏琛的话事虫,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雄虫的意志;若是抛开过去在帝国的一切身份,除了被夏琛亲口点名要过来的靳南,其余十只雌虫都是季瑾亲自选出来参与行动的,私下里哪个不是他的好兄弟,他是团队的关系枢纽,自然都听他的。

  自从打跑了陈诺,他们在矿场的采掘行动变得顺利非常,除了维持最基本的生计,还能余下不少钱供其他消遣。季瑾用多出来的钱给夏琛买了各种元件,没多久夏琛就给靳南做了一个新的机械腿,套在靴子里基本可以做到行走时外观看起来与正常雌虫一样,这样靳南也可以出门从事采买工作,进一步减少了季瑾他们的压力。

  不仅如此,夏琛还做了一套沙兔捕捉装置,利用雌兔发情时的叫声吸引附近的雄兔过来,再将尸体拖入沙子下面掩藏踪迹。捕捉器会向雌虫们的光脑发送位置信息,雌虫们只要每天下班后抽空过去一趟,顺着信号定位找到捕捉器,取下沙兔后再将捕捉器放回原处就好,两只雌虫足以完成,不用再像往常一样在周末倾巢而出,为生计奔波劳碌。

  后院的栅栏根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长进来一丛烈焰玫瑰,夏琛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是好几个月后了。

  “长官!”他听见钱穆在身后唤他,“过来打牌吗?”

  在生活走上正轨之后,闲下来的雌虫们晚上没有事做,合计后买了两个多功能牌桌摆在客厅,每天晚上都热热闹闹,牌桌上永远都能凑齐八只虫,如果出现了暂时的空缺,他们就得找一只虫补上。

  夏琛盯着角落里的那朵盛放的红色玫瑰,嘴上道:“不去。”

  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将那深刻的骨线勾勒得更加深邃寂寥。钱穆笑了笑,坚持道:“来呗。罗斯一会儿就回来了,帮帮忙,长官,你来了我们就能开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官这个称呼在雌虫们的嘴里失去了本该有的威严,仅仅作为夏琛名字的代称而存在,甚至带上了一些别样的调笑意味。而雄虫也不再高高在上,他仿佛陷入一种十分尴尬的情景,上是上不去,下却也下不来,他做不到与这些雌虫真正亲密无间,那些往昔的噩梦依然时时刻刻缠绕着他,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演愈烈。

  就连这样表面上的尊敬,他都不知道这些雌虫们还能维持住多久。他只是不能表现出胆怯,可实际上,他仍在潜移默化地表现出一些微小的退让。

  他没有办法不退让,当他唯一的倚靠是一只雌虫的时候,没有谁再关注他那些细腻的心思,也不必费心照顾他的情绪。

  他们还让他好吃好喝地坐在这里打牌,就已经很不错了。

  夏琛轻轻呼出一口气,扬声道:“来了。”

  他转身走进客厅,坐在牌桌上唯一的空位里。桌子上摞好了牌,廖西看见他也笑,伸手拿过牌按顺时针发牌:“好久没跟长官一起打牌了,想念得很呐。”

  夏琛凉飕飕地说:“那我天天下来跟你打。”

  “别别。”廖西更乐了,“您那是智商碾压,天天打我可受不了。”

  “我看只有季瑾来能跟他打平。”钱穆跟着道,“长官,这把就别算牌啦!将输赢交给运气,不是更刺激吗?”

  夏琛拿起手上的牌,甩了张红桃3出去:“我没算。”

  廖西在他下家,跟了张黑桃4,嘴上念念有词道:“实际上你看见牌的时候就算好了!哎,长官的脑子动得太快了,不能怨长官。”

  他这话一出来,牌桌上最后一个小军雌也禁不住笑起来:“我还没跟长官打过牌呢,你们这样说,我压力好大。”

  “放轻松,被虐两把就习惯了。”廖西看着手里的牌,五官忽然皱成了一团麻花,“坏了,光顾着跟你们聊天,我牌都记乱了!”

  钱穆震怒:“你怎么也偷偷记牌?!”

  廖西争辩:“我在学习高端的打牌技巧!我跟你讲,脑子这东西得多动,不然会转得越来越慢!”

  钱穆:“你累不累啊,打牌不就是图一乐吗?咱又不来钱,不用这么功利吧。”

  夏琛平静地扔出两张牌:“对A,你们要不要?”

  廖西:“不要。”

  钱穆丢出两张2:“压死。”

  夏琛稳坐钓鱼台:“你出吧。”

  钱穆看着自己面前一手散牌,再看夏琛手里仅剩的一张牌,觉得八成是个大小王,颓丧地随便甩了一张出去送他赢:“哎,你们太狡猾了。我想罗斯了,还是那傻小子好欺负。”

  廖西将桌子上的牌拢起来重新打乱:“说起来他和季瑾怎么还没回来,这出去收个兔子也太久了。”

  他们这边聊得不咸不淡,隔壁桌麻将搓到兴起,忽然聊得火热起来:“你们听说没有啊,养殖所跑了一个雄性。现在全镇通缉,治安处的警员都出动了。”

  “真假的,这也能跑?那里面不是据说围得跟天罗地网一样吗?”

  “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首都星里卖出去一只雄性,人家来咱们这儿提货,飞船飞到一般出故障坠到沙漠里了,再然后那个雄性就找不到了。这会儿都在找呢,可不是小事。”

  “早晚能找到,他们又没翅膀,飞不出去的。”

  “可不是。”

  “说起来养殖所现在是不是只有两个雄性了?得涨价吧。”

  “估计得涨不少,听说那三个身体都不太行。你们想不想去玩玩?我还挺好奇的。”

  “我们有任务的呀,不能这样。”

  “我看呐,帝国早就完蛋了,我们也回不去了。不如趁现在有的玩多享受一下,你不玩我不玩,可还有其他人玩呐,咱哥几个不去爽爽,那不是亏了吗?我长这么大还没骑过雄虫呢,我真想试试。”

  “我跟你讲,跑掉的那个雄性听说脾气特别好,嫩得要命,说话好听,床上也会来事儿。另外那两个可不怎么样,年纪挺大的,我觉得也不一定有多好玩。”

  “再次也好歹是个雄性呢。”

  夏琛手里攥着牌,脸色已经是肉眼可见的难看。廖西见了,忙重重咳了一声,呵斥道:“都给我注意点!”

  那桌雌虫这才发现夏琛就坐在对桌,纷纷噤声,嘴巴闭得跟拉链一样严实。廖西回过头,讪讪地对夏琛道:“长官,我回来喊季瑾一起,给他们开个小会。咱们组织的精神绝对不能忘,这都欠教训,您别放在心上。”

  “没事。”夏琛很快收起了表情,摆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打牌吧。”

  “开门开门!我们腾不出手啦!”

  门外忽然传来罗斯清朗元气的声音,廖西高喊一声来了,反扣下手里的牌去给他们开门。罗斯和季瑾两只手都被沙兔塞得满满当当,数量之多,连廖西都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

  “到它们的繁殖季了。”季瑾解释道,“我跟罗斯回收了几个捕捉器,不然抓太多也是坏掉。”

  “早说呀,我去帮忙。”

  “我俩能行,这不是回来了吗。”

  廖西帮了把手,三只雌虫一起把沙兔搬进厨房,等一会儿安排其他雌虫过来宰杀。过不多久季瑾出来,神色如常地对夏琛说:“雄主,我先上去洗澡,您别跟他们玩太晚,早些休息。”

  夏琛点点头,于是季瑾的衣袖从他身后掠过,刮起一道小小的气流,雄虫在迅速流淌的空气中,嗅见一丝极浅淡的气息,来自另一个雄虫。

  “罗斯也洗澡去了。”廖西在厨房洗干净手,甩着水珠回到牌桌上,“长官再陪我们打两把,等一会儿罗斯下来。”

  事实上罗斯这一上去就再也没下来,夏琛被迫打了一个多小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后面打得跟廖西他们有来有往,甚至越打越上头,最后钱穆察觉出来他状态不太对,觉得是隔壁那帮子雌虫嘴欠招惹了他,便主动找了个借口解散牌桌,让夏琛早些回去休息。

  左右他在下面也没事做,夏琛回了房间,对坐在床上盯着他的季瑾熟视无睹,洗完澡才躺在床上,作势拉自己的被子。

  一只手突兀地伸出来,拦下了他的动作。他转头看向季瑾,雌虫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纠结,夏琛看了他几秒,不耐烦地皱起眉,抓住他的手向外推:“有事说事,没事别——”

  “有事有事!”季瑾抓住他的手压在床单上,仿佛终于鼓起勇气似的,小声道,“我跟罗斯捡了个小雄虫,今天刚从养殖所跑出来,正好让我俩在沙漠撞上了。我看罗斯眼睛都直了,就做主把他藏起来了。跟您说一声,就是这么个事儿。”

  夏琛的眼睛眨了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气球,本来鼓鼓的,突然被拿针戳泄了气,哪哪儿都不得劲。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生硬极了:“知道了。”

  “别睡呀,我还没说完呢。”季瑾摸不准他现在是什么心思,看他又要扯被子,心里一急,直接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儿接着说下去,“我现在的想法呢,是先将他藏一段时间,不能让太多虫知道,家里有些虫最近跟几个天伽人走得近,浮躁了不少,我得找机会敲打一下。所以最多就是我们三个知道,然后加上廖西和钱穆。没打算留着他,只是现在外面查他查得紧,等风波过去,看看能不能把他放了,也算我们做了一点好事。万一,我是说万一,罗斯跟他看对眼了呢,如果我们以后稳定下来,让罗斯把他再接回来。汇报完了,您有什么指示吗?”

  夏琛抽回自己的手,抬眼和季瑾对视。雌虫其实已经与他最初印象里的那个老实副官大不相同了,他现在更加坚毅,更加说一不二,明明是商量的语气,却仿佛没有给他留下一丝回旋的余地。

  透过他,夏琛仿佛看见站在他身后,名为米兰的影子张开双臂,做出一个要将他拢入怀中的姿势。可是他又清晰地感知到季瑾确实是不同的,他只是习惯性地将在外面的强势带了进来,那双清澈的瞳仁里还燃烧着对他的热忱,好像无论泼多少盆冷水下来,它也不会熄灭。

  夏琛忽然无来由地想,这火是真的不会熄吗?他又怎么能够笃定,季瑾会一直爱他呢?

  “你不必跟我说这些。”他垂下眼,乌黑的羽睫在空气中熹微扇动,“现在是你当家。”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您就永远是长官,这么大的事,我总得跟您说。”季瑾先是坚定地摇头,随后向前凑近了一些,将手轻轻搭在夏琛的手上。

  他的声音很缓很轻,带着一点沉重的悔意,生怕惊落了他的小鸟:“而且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了。以前我做得不好,现在我知道了,我做过最差劲的事,就是不相信你曾经那么爱过我。我们现在…最起码是一个团队,是不是?你应当知道我做了什么,我其实很想跟你说每天在矿场里都发生了哪些事,但是我怕我说多了,你嫌我烦。”

  夏琛藏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悄然攥紧了床单,他的心一撞一撞地发着闷,大脑却清晰地意识到,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来自季瑾,来自其他雌虫,来自光网,来自无数的“听说”。那些都不是他真实经历的,亲眼所见的,他每天睁开眼,只有亘古不变的墙壁与院子里那些不断重复着轮回的花花草草,他身处其中,连思维也变得闭塞,就连一点情情爱爱的小事,都能叫他心乱如麻。

  他的意志本当非常坚定,然而他现在看季瑾,却是有一点朦胧了。

  “没有烦你。”他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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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来了!预计下章~下下章开辆大车,一章应该开不完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