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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洲已经对这小子黏糊的贴近有点习惯了,感受到他脑袋还往他胳膊后缩,说:“干什么?”
季然探出半个脑袋,又连忙举起手臂,以掌遮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在乎的是这个?
“不是害怕?”
“也有一点……”
季然道:“就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里居然又看见她了……”
又?
葛洲眉眼似刀,幽深的目光望着前面那个背对着的女人,论惊讶,他才该是惊讶的那一个。
毕竟这张盲图的制作者,却看到了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季然问道:“葛哥,这女子是何人?”
“不知道。”
“不知道?”季然讶异。
他通过对盲图的理解后,单方面先入为主认为作为盲图的主人葛洲,应当知晓出现在这里的一草一木。这位女子既会出现,定然是葛洲相识之人。
结果居然……不知道?
“嗯,不知道。”
葛洲:“以前见过?”
“唔。”季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长话短说,简明扼要,“方才在外头突然脑海里闪现过这样一个身影,我当是错觉。”
“就在抚摸小崽脸颊之后。”季然低头看了一眼怀里仍旧被蒙着脑袋的小崽,补充道。
“脸颊?”
“嗯。”
季然顺势掀开小崽头上的衣服,将脑袋露了出来,小崽在“重见天日”时小脑袋伸起来,兴高采烈地扭动身子,对着前面的女性茫然地眨了眨眼,忽而又双眸锃亮,惊喜地大喊:“车车!车车!”
葛洲心中一动,再抬眼望去,果然,那女人绰约多姿的身体挡着的、若影若现的不就是正在推着的婴儿车吗?
女人不合理的出现令葛洲蹙眉,自己的地盘竟被人踏足,特别是这种付诸心血的成品,换作谁都不会舒服,但他未先发制人,而是凝神警惕着这外来之物。
然而,显然是小崽的叫唤吸引了女人的目光,她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霎时间转过身来,粉色的婴儿车随着她的动作来了一个极限转弯漂移,差点要在这偏暗的空间里擦出火花。
转过来的女人仍旧是弯着腰低头,长长的头发就这么披散着,只一张殷红的嘴唇露在外面,看起来阴森急了。
葛洲抽出军刀紧握在手,将季然往自己身后挪,将兹出半个脑袋的人严严实实藏在了身后,连带着小崽也被遮住了。
周齐阳倒是饶有兴趣地打量,顺带流氓地吹了个口哨:“身材不错。”
葛洲的举动似乎激怒了女人,她猛地抬头,一双渍了血一般的眼睛阴冷地看向葛洲,抿唇微笑着的红唇也拉了下来,咧出一个不自然的咬牙切齿。
紧接着双手抄起婴儿车的推手,高举过腰,竟直直地朝他们劈了过来!
葛洲迅速拉着季然闪到一边,周齐阳正巧也想闪开,然而他跑的方向和葛洲相反,身上铁链一拉,他又被扯了回去,和劈下来的婴儿车擦身而过。
寸缕之间,婴儿车将方才他们驻足的地面辟出了一个大坑!
速度之快!下手之狠!活像是谁抢了她的孩子一般!
孩子?
葛洲飞快地看了一眼身后季然抱着的小崽,小孩还在喊着车车,在季然怀里都快扭成一只活蹦乱跳的蚯蚓,看样子非常想坐婴儿车。
女人这一击落了空,她沙哑着嗓子哭唤:“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完全不符合外形的声音如泣如诉,令人毛骨悚然,回荡在走廊里如同老旧的鬼片。
边喊边抄着婴儿车又转了个角度,继续朝葛洲劈去。
走廊不够宽,他们方才闪开已经是贴在墙边了。
葛洲推开季然,将军刀插入墙壁里,以此为轴,身子腾空旋转半圈,借脚踩墙壁的力,一脚朝女人踢过去,直踹得女人连着婴儿车一起摔到对面墙上,砸出了一个浅显的坑。
“孩子……我的孩子……”
落地抽出军刀之时,葛洲顺手搂过季然的腰,稳稳托着人后撤好几步。
周齐阳惊魂未定,未站稳又被拉着乱甩,好不容易停下来了,扯着脖子上的铁链喘了两口气,直接破口大骂:“葛洲!你他妈要死啊!”
女人瘫倒在地,爬起来时听到周齐阳的骂声,突然动作一顿,像是听到什么意外的话。
她扶着婴儿车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婴儿车摔弯的把手掰直。
如果不是刚才见识过了那毫无犹豫的攻击,换做谁都会觉得她视婴儿车如珍宝。
女人撩起面前纷乱又柔顺的头发挽到耳后,又露出了一个恬静的微笑,叫了一声:“葛洲?”
可下一刻又画风突变!
女人变脸地狰狞瞪眼,提着婴儿车就朝他们攻来!
周齐阳啐了一声,连忙躲到葛洲身后,这时候还是很识大局的。
女人动作非常简单粗暴,然而却被葛洲一脚踢翻在地,她匍匐地咳了好几声,阴冷哭诉:“葛洲……你害的我们母女好苦啊!葛洲……葛洲……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季然和周齐阳一左一右从葛洲身后弹出个脑袋,看到被打倒在地姿态扭曲不堪的女人。
还没来得及遮住眼睛,就听周齐阳道:“你老相好啊?啊——卧槽!”
葛洲面不改色地抬起手臂,后拳正中周齐阳门面。
“……”季然吓了一跳,又默默缩回了脑袋。
周齐阳捂着鼻子身形不稳:“葛洲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信不信老子以后打得你跪着叫爸爸?”
小崽攀着葛洲的背,揪着他的衣服想抬起脑袋看那边,嘴上还不停叫:“车车!车车!”
葛洲:“……”好吵。
女人听到小崽的声音立马变得风声鹤唳,慌忙撑着婴儿车站起来,纤细婀娜的身体摇摇欲坠,语气急促又尖锐。
“宝宝!宝宝!妈妈在这!宝宝!”
宝宝?什么意思?
抱抱?
季然戏谑地瞥了一眼葛洲的后脑袋。
咦,还说不认识。
周齐阳抹了一把鼻血,为了防止又被打一拳,这回学乖了,他蹲下去嘴贱道:“操?老婆孩子都有了,藏得这么深?就这样还他妈被那些傻逼捧成心中只有联盟的中将?”
为自己心中小算盘感到机智的周齐阳得意洋洋:“鱼笑了,海知道,我笑了,谁——卧槽!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葛洲后脚一踹,飞了两个身位。
周齐阳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捂着肚子,再不敢随意作妖。
女人站稳后又朝葛洲袭来,葛洲这回没再躲再掀翻,而是用两把军刀格挡下来,束缚着女人动弹不得。“你是谁?”
她妩媚笑道:“我是谁?我当然是宝宝的妈妈呀。”
“谁放你进来的?”
女人闭口不再回答。
葛洲:“你不必藏着,我知道是谁了。小崽不会给你的,你不是她妈,就留着这里吧。”
他双手一推,将人拉开距离。
女人却被他的话彻底激怒了一般,神情疯狂地扑了上来:“我是宝宝的妈妈!你胡说!那是我的孩子!还我孩子!还我!”
邪魅抓狂的叫声令人不虞,本来身边就带着几个人形喇叭总吵的他头疼,葛洲微微蹙眉,收起军刀,握紧拳头直接给了那女人一击重拳。
女人被掀飞好远,连带着婴儿车都发出了报废的破碎音。
把悄悄偷看的季然吓了个好歹,心中直叹息。
葛哥未免太过粗暴,怎可如此对待一女子?简直太惨不忍睹了。
季然正在想是否要斥责葛洲一番,却又瞥见女人恶狠狠地与他对视,顿时汗毛竖立,把方才那点同情一扫而光,害怕地任由葛洲牵着走。
他们的位置已经靠近铁门,葛洲将门打开,门后竟如进来时一般一片黑暗。
他一脚先把碎碎念的周齐阳踹出去,又推着季然出去。
走在最后时回身看了一眼,目光没有落在挣扎起来的女人身上,而是看向了通过的那堵墙。
女人没来得及追上他们,拼命推着婴儿车跑到铁门时,铁门已经合上了,门外的世界又一次关闭,那个叫着“车车”的小孩也不见了。
“宝宝!宝宝!宝宝……宝宝……”
女人哭得声嘶力竭,指甲深深扣着门板,似乎想将门板撕碎,可奈何无力滑下时,指甲接触到的地方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她神情恍惚地闭了闭眼,呆滞了几秒后,又自然地站起身来,面上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低着头,散落的头发将面庞遮了大半,嘴殷红的唇抿着,勾出诡谲阴森的笑。
慢悠悠地弯腰推着婴儿车,在这走廊上行走。
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又是经过一段短暂的黑暗,他们再一次重见天明。
季然忍不住想回身看,可扭头一看,方才的地方已然不在。
背后远远望去是一片色彩单一的沙漠。
他们这是……出来了?
一阵闷雷响起,季然讶异地双眸微睁:“我们这是出来了?”
他惊讶地看着沙漠里卷起的沙雨冰雹,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葛洲查看智脑,确认目前的方位后回应了一声:“嗯,出来了。”
季然很是好奇:“这!这如何做到的?”
“盲图相当于平行地图。”葛洲还真给他解释,“平行世界听过吗?”
季然老实摇头:“没听过。”
葛洲:“……”
葛洲:“嗯。”
季然眨眨眼,期待更多的解释,结果葛洲“嗯”了一声就低头收起智脑,扯着铁链走了。
季然:“???”
他茫然地跟上,觉得自己好像被葛哥玩弄了。
季然噘了噘嘴:“葛哥他是否在玩弄欺负我?”
嘟囔了一句,又下意识对着身旁隐约的黑色问道:“你说呢?阿蚊。”
“……”
“…………”
“葛葛葛哥!!!”
葛洲耳膜受到攻击,转头道:“别学鸡叫。”
季然紧张慌乱得口齿不清,指着飞在旁边偌大的肥蚊子喊道:“阿阿阿……阿蚊!”
“……“葛洲眉头一抽,又怎么了?
心想这次这小子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定抄起来给他揍一顿好的。
季然神情动摇地快支离破碎,道:“可阿蚊他还在御兽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