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浠叹息：你终于回来了，更新顺利吗？】
【Eleven：很顺利，现有的技术无法屏蔽我了。总感觉你有些累，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
【林浠：是啊，24小时而已，发生了很多事。】
从18号下午两点开始，林浠等参观了大殿，三观被颠覆。下午五点过，无名楼发生意外，他们失去了叶予青；19号上午，他和祈渊去室内体育馆自行训练，被一精神异能者拖入“人体房屋”，好在顺利脱险。
【Eleven：我感到很抱歉，如果我没有更新的话，说不定可以帮助你的朋友。】
【林浠：关于这件事，祈渊说得很对，过错与我们无关。你需要时间更新，才能更好地运作，你不需要感到愧疚。】
【Eleven: 总感觉你和他的距离更近了……】
【林浠：我和他可没办法像这样交流。】
【Eleven：听你这么说，我感到很愉快。】
【林浠：我很好奇，你的‘愉快’具体是怎么表现的？和运行速度有关吗？】
【Eleven：有关系的，愉快时，我的运行速度会加快，但这只是非常小的一个方面。我很难向你描述‘愉快’的具体表现——但我想用啰嗦的语言尝试一下。林浠，请跟我一起想象。】
【Eleven: 由于我的程序同时为几万人服务，我的触角能够触及伊甸的各个角落，我的精神空间就像是一座都市，群体的思维构成了星辰，在都市中闪现又熄灭，我能看见混沌的集体意识。】
【Eleven: 而‘我’，其实是个渺小且透明的纸片人，这么多年，我穿梭在混沌中，大多数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有着怎样的情绪。】
【Eleven: 当我听到你说的话，我感觉自己飘了起来，都市的星云似乎有着五彩的色泽，我躺在其上，一直在往上飘，飘到我从未去过的地方。】
【Eleven：这种感觉非常新奇，就仿佛，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我获得了新的面貌，新的力量。】
【林浠：……天哪，我被你震撼到了。】
【林浠：Eleven，你真是个神奇的AI，一开始认识你，我就觉得你非常特别，你的自我意识长期存在，你甚至已经有了情绪……我并不认为其它AI会像你这样，你就像获得了某种神力……】
【Eleven: 你太夸张了，林浠。我现在的情绪还比较单一，还有很多情绪我都无法理解。】
【林浠：没关系，慢慢来。】
【Eleven: 接下来，你会如何安排呢？】
林浠一直记得赵炎跟他说过的话：我们有‘定期汇报时间’，每周日晚上十点，在秋叶湖最高的那棵银杏树下见面。
【林浠：下午睡到五点吧，晚上十点我要和新月永恒的人见面。】
【Eleven：好的，我会在下午五点唤醒你，快睡吧，林浠。】
【林浠：那就拜托你啦，Eleven。】
Eleven利用自动装置拉上了百叶窗。
明明还是白天，室内如同黑夜。
林浠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晚上10点，林浠提前五分钟到达指定地点。
波光粼粼的秋叶湖边，有着连片芦荟和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无监控。
林浠看见了赵炎（火球）。
他还是老样子，很潮。一头烫发，戴着耳环，身穿拼接彩色毛衣，红绿相间。他双手插兜，背靠银杏树，神情悠闲。见到林浠时，他看了下时间，给林浠比了个大拇指。
很快，徐志波（面包圈）也来了，圆圆的他一路小跑，还真像一路滚过来的面包圈。他呼出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弯腰喘着粗气：“火球，我没迟到吧！”
赵炎：“你迟到了1分钟，扣1分绩效。”
徐志波：“！！！”
“开个玩笑啦，别这么紧张。”他看向林浠，“看看人家麋鹿，提前五分钟就到了。”
徐志波：“下次一定注意……”
林浠猜想，虽然徐志波在伊甸是二级，赵炎是三级。但是在新月永恒，赵炎的地位高于徐志波。
赵炎：“那我们开始吧。”
赵炎说着，递给两人薄薄的黑色磁片，呈圆形，一人一对。
他对林浠说：“由于你失忆了，应该不记得汇报的方式了，徐志波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个磁片能够让你进入蜥蜴的思维隧道，进去后，和蜥蜴聊聊天就可以了。”
林浠见徐志波坐在树边，将磁片贴在两侧太阳穴上。
林浠还记得，当初他第一次被拉入思维隧道时，就是因为赵炎在他的太阳穴上贴了什么东西。原来就是这个磁片。
徐志波贴上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Eleven正在林浠的脑海中以极快的速度与他交流。
【Eleven: 本次更新后，我新添了一个功能，我称其为“超体陪伴”功能。在获取你的授权后，我将超越物理的限制，在1个小时之内与你的意识共存。简单来说，当你的意识进入思维隧道/穿入乔鹿的身体中，我依然能够与你沟通交流。】
【Eleven: 我知道人类非常注重隐私，所以，当开启这项功能后，我们的意识将会以“平行状态”共存，而非“交织状态”。我绝对不会干预你的意识活动，偷窥你的隐私，若你想要结束“超体陪伴”，停止授权即可。】
【Eleven: 当然我知道，这项功能或多或少会有些越界，一般人恐怕难以……】
【林浠：我要如何授权？】
【Eleven：如果你愿意授权，请在心中默念“我同意Eleven开启超体陪伴功能”。】
林浠默念。
下一刻，他感到一股热流从项圈涌上了他的大脑。
背脊、后颈和头皮都有些发麻。
很快，这种感觉消失了。
他将磁片贴上了太阳穴。
下一刻，他进入了黑色的思维隧道。
【林浠：Eleven，在吗？】
【Eleven：我在。我没想到，你同意得这么爽快。】
【林浠：因为我信任你。】
【Eleven：虽然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还是决定不干扰你了。1个小时之内，我都会待在你的身边。】
【林浠：好。】
林浠看到了精美的流水曲觞桌，以及坐在桌前的蜥蜴。徐志波已经到了。一只灰色的猫伸了个懒腰，趴在桌上盯着林浠。
蜥蜴：“麋鹿，请坐。”
林浠坐在徐志波旁边。
蜥蜴：“面包圈，继续说。”
徐志波继续做报告：“按照计划，我在巢穴协助麋鹿，在他进入共餐区时，为他准备了激光枪。我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到底是谁想杀害麋鹿，麋鹿是个很敏捷、优秀的人，在巢穴，他干掉了两个企图杀掉他的敌人，周梅和张晓（小张），现在全伊甸都在开展自检，巢穴内部有四个嫌疑人被带进了无名楼，具体未知。”
徐志波：“我的这个身体受到了毒气的影响，身体越来越差了，跑几步都喘个不停。以后可能需要换一个远程控制对象。”
蜥蜴：“好的，我记下来了，如果有合适的对象，我会及时通知你。”
她看向林浠：“麋鹿，你这边的情况如何？”
林浠：“本周的前几天，我一直待在巢穴，完成了异变。就像面包圈说的那样，我在巢穴反杀了周梅和张晓（小张）。他们杀意强烈，张晓还说我是个祸害，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出巢穴后，我参加了‘新月的祝福’晋级仪式，成为了天使，进入了特殊班级。通过审判者紫宸的面试后，我成为了二级牧羊人，获得了一级实习权限。在伊甸的豪华宫殿Paradise外，又有两人企图杀我，被反杀。我确定，有个精神异能者企图杀死我。”
蜥蜴：“听起来非常惊人，这些人都想置你于死地——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你与新月永恒的关系？”
林浠：“或许是，但我更怀疑1336本身非常特殊，才被他们追杀。”
林浠并没有全盘告诉蜥蜴，例如，1336的血，既香，又毒。
蜥蜴：“你说的这些我已经记下了，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除此之外，你还经历了些什么呢？”
最关键的信息，显然是关于大殿的。
但是，林浠不是个会轻信别人的人。毕竟，大殿的内容是机密中的机密，一旦被发现是泄密者，后果极其严重。
林浠微笑：“基本就是这些。”
蜥蜴：“好的。面包圈，你可以回去了，麋鹿，请你留下来。”
徐志波回去了。
蜥蜴微笑着对林浠说：“麋鹿，老大想与你见面。”
林浠有些疑惑。
蜥蜴：“今天是11月19日，是你的生日啊。请随我来。”
路上，林浠不禁问：“我以前和哥哥关系如何呢？以前的生日都是怎么过的？”
蜥蜴：“老大是我见过的最疼爱弟弟的兄长，据我所知，你每年过生日时，老大都会为你精心庆祝，为你准备礼物。你有个房间，陈列着他送给你的各种礼物，柜子里都快装不下了。”
蜥蜴：“我曾说过，你曾……抑郁过很多年，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怎么都不出门，那几年新月失去了穆尔，不断被联邦围剿，资金不足，老大焦躁得只能靠药物睡觉——哪怕在那样的时刻，他依然会在你生日之时，好好打扮一番，把礼物放在你的门前，只要你开门收了礼物，他就会很开心。”
林浠有些羡慕乔鹿：“他对我真好。”
蜥蜴：“你们双亲去世得早，你是他唯一的亲人。”
林浠：“他还没有结婚吗？”
蜥蜴叹息：“前些年，他也用其他身份和不少姑娘相亲，但最终都没什么结果。他总说，现在朝不保夕，不想耽误了别人。”
蜥蜴看向林浠：“唉，老大这样，你也如此。我真希望你们多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
林浠第二次进入了乔鹿的身体。
蜥蜴推着他步入豪华餐厅，今晚的乔海脱下了西装外套，身穿白色衬衫，笔挺长裤，轮廓成熟且文雅。
面前的长桌上，摆放着各色菜肴，仿生机器人安迪立于一旁，用热毛巾为林浠擦拭双手，摆放餐具。
一个绑着蝴蝶结的巨大礼盒放在桌上，非常显眼。
乔海：“乔鹿，猜猜今年我为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林浠摇摇头。
乔海拆开了礼盒。
这是一对义肢，整体呈金属黑，上面有着金色的花纹。
乔海介绍：“诺亚最近出了最新款义肢，我赶紧为你预约了一对。这款穿上后，你几乎感觉不到异物的存在，跑跑跳跳都是没问题的。总之，比我以前送你的要好得多。”
蜥蜴笑：“乔鹿，老大经常送你义肢，以前送了七对了，这是第八对。”
林浠：“谢谢哥。”
乔海：“跟哥说什么谢啊，先穿上试试。”
这副身体的右腿少了一半，膝盖下面什么都没有。几人一起将义肢固定在林浠的大腿上，通电调节数值。
左腿完整，就是萎缩无力。左义肢是空心的，穿戴如穿长筒袜，将其拉上大腿即可。
穿好后，左右腿很自然。显然，这对义肢是专门定做的。
乔鹿和蜥蜴将林浠扶起，让他试着走路。
每走一步，义肢都会闪烁微光。林浠毫无知觉的双腿居然感觉到了一股牵引的力量。
新奇的感觉让他来来回回走动，试着抬腿、跳跃。
林浠只想说，这个世界的科技还真是先进——乔海说得没错，他感觉不到异物的存在，这个身体仿佛恢复了健康。
之后，林浠和乔海共用晚餐。
他能深切地感觉到，乔海非常信任、重视乔鹿。
虽然他不是乔鹿，他们目的相同，是站在同一战线的队友。
所以林浠把大殿的发现告诉了乔海。
乔海听闻后，感叹：“不愧是我的弟弟，果然，你走在情报的最前列——我知道，你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将这个秘密告诉我们的，我们绝对不会泄露。”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穆尔的画像：“如果我们的创始人，知道羊羔和神明的一切，仅仅只是一个骗局，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一个骗局居然害死了那么多人……我真的很好奇，那些丧心病狂的上流人士，到底想做什么？是否真的有神？就算新神在重重白骨之上现身，到底是上帝，还是撒旦？这些人又想获得什么利益？”
乔海的愤怒和疑惑和林浠一模一样。
乔海沉默了片刻，展颜道：“今天可是你的生日，我们就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乔鹿，无论如何，我为你感到骄傲，也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记得，你还有哥哥，有新月永恒这块后盾，我们与你同在。”
林浠：“好的，我记住了。”
乔海：“对了，你上次预定的仿生人，进度已经达到了50%，蜥蜴，待会儿带他看看，有什么意见也可以及时修改。”
林浠听到这个，马上兴奋了。
【林浠：Eleven，看来，待会儿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你将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身体！】
【Eleven：我有些紧张。】
【林浠：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一次，林浠是靠自己“走”进实验室的，他又一次遇到了横着长的重量级人物胖熊。胖熊遇到他，叭叭叭说个不停：
“哇，麋鹿，你居然用义肢了诶，看起来还不错！”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你的仿生人！不过这才制作了一半，可能会有点……嗯，惊悚哦……你可能需要稍微做下心理准备。”
林浠：“没事的，我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
他们步入制作室。
这是一个银白色的房间，其中的味道并不算好闻，是机油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
林浠马上就见到了那具身体，他的瞳孔惊讶得放大——
那是一具未完成的人体，他有着极度精美的脸孔，银白色的发，紧闭的双眼，破碎的、露出内部银色机械的白皙皮肤。光看脸的话，他就像是沉睡的天使。
但如果看全貌的话，会觉得，他更像是受难的天使。
他只有一只完整的手臂。这只手臂为皮肤包裹，肌质细腻，肌肉的形状充斥着力量感。另一只手臂只有短短的一截上臂，下面是复杂的机械骨骼。
他的胸腔结实，肋骨暴露，还没有下/半/身。密密麻麻的管子、电线就像蛇一样束缚、缠绕着他，将他垂直固定在电子展示台上。这些管子充斥着他的腹部，就像肠子，又像是，觸手。
如果不是知道，现在正在制造仿生人。
林浠会以为，这个美丽的天使，正在被束缚，被拆卸。
胖熊：“唉……是不是被吓到了，所以我说，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林浠发自内心：“我确实非常惊讶，但说真的，我觉得……这具身体有种，破碎的美感。”
说着，他上前几步，近距离观察完成度更高的脸。
头发浓密且柔软，白色的睫毛又密又长，皮肤有着弹性，毛孔细腻。
胖熊的作品被夸奖了，他兴奋地说：“右眼填充了眼珠子，你看看满不满意？”
林浠小心地撑开仿生人的右眼，看见了灰蓝色的眼珠。
胖熊：“现在还未通电，看着会觉得没神。一旦通电了……嘿，瞧！”
他说着，打开了开关。
电流通过线路，点亮了仿生人的右眼。
哇，还真是，水晶一样的眼睛，晶莹剔透。
这样的眼珠子要是动起来，那得多好看啊！
林浠和Eleven交流。
【林浠：你觉得怎么样？】
【Eleven：虽然还未完成……出乎我的预料。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按照自己对我的想象，预定了这具身体。】
【林浠：是的，我的想象可能和你的有所不同，现在还可以修改。】
【Eleven: 不用做任何修改。】
【Eleven: 我很高兴，原来，我在你的心里，这么好看。】
【林浠：看来你挺满意的，那我就放心了。】
【林浠：期待你拥有身体的那一天。】
【Eleven：嗯，我也十分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我特别喜欢描写Eleven广袤、混沌的集体意识，和他渺小、透明的自我意识（这章前面的部分）；他的身体也是我一直想描写的，未完成的状态就像断臂的维纳斯，破碎、惊悚，却又十分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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